“官家,京城盛传端王府出过两次怪事,有人说是祥瑞,有人说不是······”
宋朝皇帝其实算真正的孤家寡人,想出皇城都得偷偷摸摸,一不小心被御史发现,口水就会喷到脸上。
所以一些京城轶事,都是内侍通过口述才知道,也不知传到皇帝耳朵中有几分真实性。
端王府的怪事长了翅膀,很快飞遍汴京,郝随听后觉得有古怪,便将此事说给赵煦听。
一般情况下,这等轶事赵煦只当做笑谈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今日他却放下书道:“到底有多古怪,细细道来······”
“先是两只白鹤鸣于王府庭院,后又在端王卧室窗框出现灵芝,所以有人说是天降祥瑞······”
稍作停顿郝随又道,“也有人说不是祥瑞,落入王府的是白鹳,不是白鹤。窗框上出现的是野生菌,不是灵芝······都是道听途说,具体是也不是,我也不大清楚。”
皇帝都有疑心病,总怀疑有人觊觎他屁股下的椅子,宋朝皇帝尤甚。
从赵大杯酒释兵权开始,赵家人的疑心病就没有减轻过。
赵煦也不例外。
他瞬间就把这事和守旧派联系在一起。
宫门外大树枯死,端王府却临祥瑞,明显是有意造势,才会出现如此怪异之事。
看来他们不仅仅是想取缔新法,还有进一步的打算。
看来是朕对他们太仁慈了。
朕活得好好的,他们就怂恿端王做接班的准备,滑稽至极。
呵呵。
就算真有那么一天,皇位也轮不到你端王,朕会传位一母同袍的简王赵似。
赵煦对端王极好,是因为他有个好妈妈。
端王母亲陈氏是神宗嫔妃,神宗死后,她绝食而死,年仅三十二岁。
所以赵煦登基后,对只有六七岁的赵佶照顾有加,但并不代表他就会把皇位传给赵佶。
赵佶轻佻,不合适做皇帝。
而且神宗曾说过,赵佶出生时,他梦到过南唐后主李煜。
李煜是亡 国 之君,赵佶做皇帝不祥。
“笑谈尔,不必理睬······”
赵煦轻轻一笑,很是不屑,心里却暗下决心,不会让守旧派取缔新法,更不会让觊觎皇位的人得逞。
只要后宫产下皇子,他们的一切努力皆为虚无。
吃了洛寒献上的鱼,身体好转,床笫之欢也顺畅不少。
看来以后得在后宫雨露均沾。
累点无所谓,生儿子最要紧。
······
大相国寺后大门前卦摊最多,这也成为大相国寺一道亮丽的风景,每日卜卦的人少说也有几百,让那些算命先生财源滚滚。
今日天气寒冷,天空中或有或无飘着几片雪花。
这等天气,卜卦者自然寥寥无几,算命先生又冷又闲,双手筒在袖中,和邻座聊天。
一个略黑的汉子向卦摊走来,数十卦摊顿时铃杵大作,算命先生吟唱不同的口号来招揽顾客。
“神机妙算、未卜先知、洞察今古······不准不要钱······”
“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天上懂一半,地上全懂完······”
“时也、运也、命也,知生死,知贵贱,知姻缘······”
“甘罗发早子牙迟,彭祖颜回寿不齐。 范丹贫穷石崇富,八字生来各有时······”
“······”
那汉子走到第一个卦摊前止步道:“劳烦先生看贱造则个。”
见来了生意,摊主笑眯眯道:“郎君问什么?”
那男子气势凌人道:“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要问前程。”
摊主道:“请郎君赐出贵庚月日下算。”
黑汉子拿出一张纸递过去道:“生辰八字都在这里,你可要算仔细算。”
“郎君放心,算得准你看着给点,算不准分文不取。”
说着摊主把铁算子排在桌上,噼里啪啦一阵拨动,然后双目微闭,双指微动,嘴里念念有词。
好一会儿才睁开眼道:“拱禄拱贵格中稀,也须月令看支提。提纲有用提纲重,月令无官用此奇······”
摊主念了一段歌诀后,满脸笑容道,“想不到郎君竟然是位贵客,禄马同乡之命,财星和官星同支,又有贵人相助,好命啊······”
那汉子听后点点头,给了一串铜钱,拿起那张纸,走到第二个卦摊前,直接递过去道:“有劳先生算一算前程。”
他又要算一遍。
这人有病?
有钱不赚是王八蛋,第二个摊主装模作样算了半晌,结果和第一个说法差不多。
那汉子给钱后又走向第三个卦摊。
那汉子似乎是来为卦摊送温暖,一个八字挨个儿算,当然得到的都是神棍型套话,差不多都是官运亨通,财富滚滚之类。
“这厮是端王府蹴鞠的高俅,原是宣武军一个浮浪破落户子弟,自小不成家业,只好刺枪使棒,最是蹴得一脚好鞠,不想被端王瞅中,在其麾下蹴鞠,现在跟着端王,也算是有了个好归宿。”
有卦师认出高俅,便开始低语议论。
“呸!一个破落户还想要前程,这鞠他能踢一辈子不成!”
一个衣衫褴褛的卦师忿忿不平。
他熟读诗书,却屡试不中,只能摆个卦摊混饭吃,不想一个蹴鞠的破落户却混得风生水起,还大摇大摆在每一个摊上都臭显摆。
有钱了不起啊!
不是高俅硬要显摆,是赵佶吩咐他这样做的。
他就要让每个摊位都算一算,说不上遇到高人,能算出他有天子的命格。
到最后一个卦摊前,高俅突然改变主意。
端王的八字算出的都是一样的结果,何不算一算他自己的子嗣。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成亲数年,老婆尉氏一直不出怀,吃了好些药也不见肚子有动静,这成为高俅的心病。
“郎君问甚?”
“子嗣。”
“郎君请出八字。”
高俅把生辰八字写在纸上,那人装模作样算了良久,突然大叫一声:“怪哉!”
高俅一惊道:“先生,贱造如何?”
“郎君命中理应多子多福,又会有官星占主位,有亨通大势的卦象,只可惜你命犯煞星,滞泄了郎君的官星和子嗣······”
“啊?”
高俅吓得瞠目结舌,一脸惶恐道,“先生,能破解否?”
卦师没有说话,慢慢闭上眼睛,心里在默念:“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