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睹衮气得浑身发抖。
皇室秘辛被洛寒拿出来当市井笑话讲,而且这少年大言不惭,说要和他比武,自己必死无疑。
这是更大的漠视和不屑。
他当主使多年,不论是出使宋、夏还是高丽,都没有受过这等羞辱。
辽国主使的身份限制他的行为,胡睹衮再恼怒也不能上场和人赌斗,否则不管胜或负,丢的都是辽国的人。
“小儿,别说没用的,我有一粗役,你可敢和他斗一斗?”
胡睹衮心里相当清楚,这少年肯定是某大官的郎君,若是自己揍了,他老子肯定会出来讨说法,若是自己护卫揍了,他老子哪有脸出来讨说法。
而且就算要说法,自己作势把护卫责罚一顿,这事也只能作罢。
“巧了,我也有一随从,他和我都有一个习惯,喜欢教训那些不知深浅的东西。”
洛寒当即就把事儿揽下。
胡睹衮心花怒放。
你答应就好,虽说是个随从,可胜利后却能解气,顺便再数落几句章惇。
“舒穆鲁,进来!”
胡睹衮高声喊叫,一点都不给洛寒反悔的机会,。
少顷,一个魁梧壮汉进来,向胡睹衮施礼。
胡睹衮狞笑道:“舒穆鲁,宋人要和你比武,你可敢应战?”
舒穆鲁勇武强悍,属于一等一的护卫,胡睹衮心知肚明,故意这么激,以便让舒穆鲁在打斗中全力而为。
“契丹勇士敢迎接任何挑战,就算虎狼熊罴相邀,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胡睹衮很满意这个答案,转头对洛寒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小儿,若是不敢应战就算了,让章相公给我粗役敬酒,这事就算揭过······”
“你们这些契丹人长得不美,想得倒美,章相公把酒倒给虫豸蚂蚁吃,也不会敬给他吃······”
洛寒冷冷数落几句,而后吼道,“时迁,进来!”
时迁进来施礼,而后低头站在一边,就像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时迁身上,见到二人悬殊的身体,不由产生怀疑。
莫非洛寒是为给章惇出气,瞎应承的?
这事可不能乱来,若是败了,丢的是大宋的人。
“时迁,这头狗熊要和你比武,你可愿意?”
时迁满不在乎道:“先生,小人喜吃熊掌,也曾猎杀数头熊瞎子,这活熟络······”
蔑视。
彻头彻尾的蔑视。
舒穆鲁满腔怒火,两眼杀气直冒,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要和你斗生死······”
章惇不怕事,却也不想在元日赐宴看到生死斗,反正洛寒帮他把气出了,这事到此为止。
“老夫奉皇命接待诸位,行的是文事,这等煞风景的事今日休提。谁再喊叫比武,休怪老夫不给面子,定逐出宴会······”
胡睹衮见状,更确信时迁不是对手,否则章惇怎会这么说。
“哈哈哈······”
胡睹衮大声笑道,“宋人都是银样镴枪头,说大话如四海奔腾,最后却是钻炕洞的货色,丢人呐······”
“章相公,请相信我,时迁揍这狗熊犹如撒尿一样轻松,解开裤带三两下就完事了······”
这嘴太损了,真不知道是如何当上道士的。
章惇看着洛寒自信的样子,最终点了点头。
当初洛寒救治他孙女时,包括自己在内都有怀疑,结果他让孙女洗了个澡,喝了些甜水就把病治好。
嗯,就和撒尿一样轻松。
让他给契丹人个教训也好。
洛寒转头,一本正经问道:“辽使,你确定要斗生死?”
舒穆鲁说斗生死是气话,也是一种震慑对手的方法,现在被洛寒这么一问,胡睹衮却不好推脱了,只能硬着头皮道:“斗生死就斗生死,刀剑无眼,死了赖不到别人······”
他眼里时迁根本打不过舒穆鲁,洛寒就在虚张声势。
“时迁,可敢斗生死?”
“先生放心,对付狗熊,小人有的是办法。”
“十招之内能解决他么?”
“先生是大忙人,哪有功夫在此闲磨嘴,五招足矣!”
“大宋是礼仪之邦,过年这几日不能杀畜生,废了这头狗熊,给那些动辄挑衅我朝的人敲响丧钟······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不作死就不会死!”
“先生仁慈······”
主仆一唱一和,把生死斗演绎成轻松的段子,听得宋人舒心,辽人恼怒。
“你给我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舒穆鲁怒冲冲挥挥拳,阔步走到院内。
······
“吃我一拳!”
舒穆鲁仗着身高力大,率先攻击。
拳头势大力沉,大有一拳打死时迁的架势。
力量是时迁的弱项,灵巧则是他的优势,他不会蠢到和舒穆鲁去碰硬,而是用小巧的腾挪功夫闪开,随即一个鞭腿扫在舒穆鲁腿上。
“蹬蹬蹬······”
舒穆鲁扑空,朝前跑了几步,样子有些狼狈。
不过时迁清楚,这不是他一鞭腿造成的,是舒穆鲁一时收不住脚所致。
他这一鞭腿对舒穆鲁造不成伤害。
这人是劲敌,若是被他近身乃至抓住,自己的小命就丢了。
“一招!”
时迁说得轻松,心中已很谨慎。
舒穆鲁不敢大意,转身再次挥拳,又被时迁躲过。
连续四拳,时迁都轻巧躲过,顺便寻机反击一下。
虽时迁打不疼他,舒穆鲁还是气得哇哇大叫,他觉得时迁卑鄙,不是英雄好汉,用闪躲来戏弄他。
“我要杀了你!”
舒穆鲁抢过一个契丹护卫的腰刀,怒吼道,“卑鄙的宋人,躲闪算什么本事,咱们真刀真枪拼杀······”
时迁双手中突然出现两把短匕,他凝视着舒穆鲁,毫无惧色道:“跟你爷爷玩刀,你还太嫩,大狗熊,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放马过来吧······”
“杀······”
舒穆鲁疾步扑过来,挥起的腰刀带着一股凌厉的冷风,直劈时迁左肩。
时迁一动不动,眼睛盯紧舒穆鲁的腰刀和脚步。
这厮吓傻了。
舒穆鲁见状大喜,一点都不在乎砍死一个宋人随从,腰刀上的力量更大。
雪恨在此一举。
时迁倏然动了。
他不退反进,迎着刀扑进舒穆鲁怀里,任由腰刀砍在他身上。
完了。
时迁不死既重伤。
好些宋人都露出悲伤的表情,唯独洛寒神情自若,仿佛扑向舒穆鲁的是一枚箭,而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