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芮明知自己这个想法太过匪夷所思,那个天赋绝伦却出身低贱的同学,已经成了一个不可言说的名字,火种分子,与她这样的贵族早已身处两个世界。
可这感觉不知为何如此明晰,肖芮垂下细长的睫毛,不敢再想。如果这是梦,就让它持续的再长些吧。
吴桐当然不知道怀中的女孩儿心中涌起了这样的波澜,当下他面临着一个棘手的困境:
周围的水元素无比混乱,它们无序的旋转,左冲右突,吴桐只能勉强控制其中一小部分,很快便感到精疲力竭。
他想远离这片海域,先脱离娜迦的监控范围,再考虑下一步的行动。可他对水元素的控制越来越弱,他想向前游,偏偏被水流向后拖去,他想向下,又偏偏被推到了上方。
吴桐的动作越来越慢,在水气的包围下,他渐渐感到头昏脑涨,到最后只能勉强护住他和肖芮的身体,保持正常呼吸。
这太诡异了,吴桐忽然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周围已经没有了任何生物,甚至连海草一类的植物都不见了,没有声音,没有光,只有无边无尽的黑暗与他相伴。
终于,他看到身边游过一只巨大的海龟,海龟厚重的龟壳上隐约闪烁着斑驳的光点,它看上去很害怕,拼命扑闪着想逃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拽着,缓缓向下,然后,吴桐眼看着它被无形的乱流绞成了粉末,尸骨无存。
难道这就是我的结局吗?吴桐看着刚刚泯灭在自己面前的海龟,心中戚然。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绝望的维持着对水元素的控制,任凭水流将他胡乱推动。
不知在海底飘荡了多久,他忽然看到下方有一丝昏黄的光传来,吴桐心中一振,无论那亮光是什么,都是他唯一的生机,他感觉自己随时要支撑不住了。
他用尽全身的生命源与狂乱的水元素相抗衡,拼命朝亮光处游去,可越是靠近亮光,水元素就越狂暴,直到他离那亮光只有十来米的距离时,便再也难向下分毫。
肖芮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酷,看似平平无奇的水波中是生死博弈,那人在拖着她向死神宣战。
“谢谢你。”
肖芮动了动嘴巴,却不能把声音传递出去,她红着眼眶,用力推开吴桐,打定了要赴死的主意。
可那人却将她揽得更紧了,“放开我吧。”肖芮在心中呐喊,能在死之前,遇到这样一个为了她不顾一切的人,她觉得似乎一切都值得了。
吴桐摸索着从怀中掏出严穆留给他的火勋章,摁下了引爆开关,向身后丢去。
或许是吴桐命不该绝,或许是严穆在天之灵保佑,火勋章爆炸的巨大能量恰好将两人推到了乱流之下,快速朝亮光处而去。
看清亮光了,那是一座造型古怪的圆亭子,亮光就来自亭子的尖顶。这亭子像一把大伞,矗立在一座小土堆上。吴桐曾经从林家的影仆中看到过这种亭子,这是赤焰国的建筑风格。
还没来得及疑惑,吴桐惊喜的发现水元素乱流忽然消失了,他大喜过望,操纵着温顺的水元素朝下方游去。
吴桐刚刚把视线从亭子上挪走,转过脸来,一个宏大的世界轰然闯进了他的视野:
一座三十多米高的巨大城门像巨人一样默默注视着这两个闯入者。如果不是它开有三扇大门,吴桐几乎把它当成了一座宫殿。
宽大的城墙上残留着斑驳的朱漆,墙底被包裹上了一层白玉基座,上方则镶嵌着白玉栏杆。海水的常年冲刷也没能夺走它的高贵威仪,反倒让一股历史的沧桑感扑面而来。
城墙之上,是高耸巍峨的城楼,城楼上方有两层殿顶,殿顶上方勾勒出优美的弧度,犹如飞鸟的两翼,主体布满了规则有序的纹路,展现了极致的人工之美。
两层殿顶之间有块蓝底鎏金的牌匾,牌匾上有两行文字,当中一字依稀能辨认出是赤焰国文字“武”,其余的文字都难以辨别了。
吴桐和惊呆了,他在白云城生活过,也曾去过王宫,可白云城所有的建筑加起来也没有一样能像这城门一样宏伟壮观。
他又向上方游了些距离,极目远眺,在城门后面和两侧,排列着高低错落的楼台殿宇,它们排列的如此有规律,将城门的的宏大之美扩散了百倍千倍。
他敢肯定这样奇迹的建筑群绝对属于古赤焰国的王室,曾经不知有多少人屈服沉醉于这王城的强大和美丽,如今却只能在海底缓缓凋零,被遗忘在历史的角落,无人注目。
也不知道它的陷落背后,隐藏着怎样惊心动魄的故事?正在吴桐感慨之际,还被他揽在怀中的肖芮却没有注意古赤焰国王城。
借着建筑群落发出的淡淡亮光,她看清了那人的脸,是救了他一次的水手酒壶。她先是喜悦于吴桐死而复生,接着,一股淡淡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肖芮连忙将这股似是而非的念头压在了心底,没有什么能比现在更好了,两人还活着,活着就有一切希望。
肖芮打定主意,日后如果回到白云城,就算是要拉下脸求爷爷,也要好好报答吴桐。
感受到怀中肖芮微小的动作,吴桐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她从怀中放开,控制着水元素护住肖芮的口鼻,对她报以歉意的一笑。
肖芮微微点头,环视了一圈眼前奇迹般的建筑,深呼一口气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肖芮知道“酒壶”一定不是普通的水手,只当他是诗人和小说家的游侠或者世外的高手,下意识有了对他的信任和依赖。
“去里面看看吧。”吴桐抑制住心底的震撼和冲动,故作轻松的说。来到了这里,他不仅感到冥冥中有种宿命的呼唤在向他招手,更重要的是,他感应到了一股越来越强的能量波动。
精纯而澎湃的金属元素源源不断从王城中逸散出来,正像是来自于吴桐日思夜想的波塞冬神剑。
命运对他开了一个善意的玩笑后,忽然将通往一切希望的大门放在了他面前。容不得犹豫和退缩了,吴桐咽了口口中的唾液,毅然投身朝城门处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