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大人,这就是您的办公室。”一个身材瘦高、两腮发瘪的年轻男子微弓了一下身子,指了指大门对吴桐说。
吴桐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眼,办公室的大门足有三米高,刻着华丽的纹饰,上面还刻着一行他认不全的字。
“这行字的意思是【穿行于黑暗】”。瘦高男子看穿了吴桐心中的疑惑,抢着说道。“而且这行字来头不小,是您上上任市长留下来的。”说到这,瘦高男子忽然凑到吴桐身边,一脸神秘的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旁人才压低声音说:“您不会不知道吧,上上任梅城市长,林……”
吴桐神色一凛,这才扭过头看向瘦高男子。
见引起了吴桐的兴趣,瘦高男子面露得色。“我叔叔跟我说,那个人犯事之后。”他又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又用食指指了指上空,这才接着说:“上面特意放出话来,不准动这里的东西。啊对了,我叔叔是上议院的议员。他说上面的意思,这是要用那个人的罪证来告诫其他人。”
吴桐转过头去,默不作声,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唉,想当年他家何等的荣耀啊,别说废土了,他们跺跺脚连白云城都要跟着抖上一抖。现在死的死,关的关,就剩一个半死不活的林远了,当年我跟他家的林聪好得很,有一次林远……”
彭!大门重重关上,瘦高男子差点被磕到鼻子,他生生把话咽了回去,不屑、恼恨、畏惧、嫉妒,说不清的情绪纷纷涌上了他的脸。
大门那侧,吴桐手足无措地靠在椅子里,任由眼泪从眼眶滑落。窗外,经人工精心繁育出的鸟兽在花园中嘻戏,他们明亮、雀跃,生机勃勃。
可就在不远处的梅城内,彩色渐渐褪色,等到城外,就完全成了灰色——整片废土的主色调。呵斥声、鞭挞声、呻吟声交织而成了一曲悲怆的鸣奏曲。每个无力的生命逝去,便有一枚琴键落下。
而火曜之地,就是悲鸣声最惨烈的地方。作为古赤焰国所在地,这里受到的战争创伤最大,战后受到的压迫也最强。这里的奴隶占人口比例最多,大多从事着采矿、炼钢等最辛苦,也是最危险的工作。
土垠城坐落在火曜之地东北部,距离雾灵城不远,环境却天差地别。这座小城水源枯竭,群山环绕,平原面积狭小,却容纳了近百万人口。这里以矿产丰富而闻名。但对于奴隶们而言,这显然不是好事。
土垠城最北部,有一片崎岖的不知名小山。这里没有什么矿产,山路长年荒废,渐渐布满了荆棘,成为了被人遗忘的废土中的废土。
山风一如既往的吹着,像每个寻常而死气沉沉的日子一样。寻常到当历史的齿轮在这里转动时,仍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一只大手突然从荆棘从中探出,那只手黑乎乎的,像一块铁板,一时竟分辨不出是属于什么物种的。接着,一个铁塔般的壮汉探了出来,他的头上还挂着荆棘,脸被划出了无数的口子,可他像感觉不到疼一样,若无其事的爬了出来。接着,他回过身,又朝荆棘中伸出了手,一只同样黑乎乎,但纤细的手和他相握在一起。
“大哥,这是哪儿啊?”一个灰头土脸的女人爬了出来,完全看不清样貌,但她的身材即使裹在破旧的大衣中,依然能看出紧致结实,背后的长剑似乎暗示了她的身份。
“这儿就是我们暂时的家了。”男人深呼了一口气,看着面前黑压压的群山和灰蒙蒙的天空,缓缓说道。
“家……”女人低下头,沉吟不语。
“胡杨,快看这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一只乌鸦飞了上来,嘴里还叼着一张图纸。“别急,慢慢说。”看着乌鸦安宁现在瘦弱的身躯和枯燥黯淡的羽毛,秦伯海鼻头一酸,接过图纸,让安宁落在了他的肩头。
“大街小巷上都是,你看看就知道了。”由于长期的饥饿和劳累,连安宁的话也少了很多。秦伯海展开那张图纸,眉头瞬间拧在了一起。这是一则通告,正中间位置赫然印着吴桐的头像。
吴桐已经和火种失联了好几个月,最近一次有他的消息,是夜组的兄弟发现他和肖曙光的宝贝孙女在一起,十分亲密,貌似将消息传了回来。这也直接引发了军中的动荡,大批战士对夜刃计划不再抱有希望,进而促进了火种军的分裂。
这时在王国的通告中看到吴桐,定然不是好消息。秦伯海下意识做好了吴桐被抓,甚至牺牲的心理准备。可他万万没想到,接着看下去,通告中居然这样写到:
吴,23岁,毕业于王国学院,斩杀叛逃恶魔阿斯莫德、亚斯塔,镇压摩根叛乱事件,剿灭火种军间谍组织,寻回失落的神器【波塞冬神剑】。吴战功卓着、忠心不二,永恒之王特授予其王国云顶勋章,即日任梅城市市长。
秦伯海脸色变幻,胸中激起千层巨浪,但很快,他的脸色又恢复了平静。“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我一路回来,通告、广播、天际电视全在传播这条消息,连工厂里的奴隶都知道了。”
白灵夺过通告,匆匆看过后,立即杏目圆睁,抽出忘川剑,狠狠说道:“我去杀了他!”说罢便要动身。秦伯海一把拉住她,“不要冲动,现在的你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我们还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哥!还有什么不确定的,他都当上梅城市长了,难道还要等他做了白云城的议员才能确定吗?我就是死,也要拉这个畜牲垫背,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闭嘴!”秦伯海怒喝一声,白灵忿忿地放回剑,走到山崖边,不再看秦伯海。
“安宁,召集兄弟们来这里,我们要暂时驻扎在这里。”秦伯海立即意识到自己着重了话,轻声说。
“唉。”安宁摇摇头,振翅朝山脚飞去。
安宁走后,秦伯海凑到白灵身边:“我也想搞清真相,但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我们去做。火种临终前告诉我一定要争取到骆近霜的支持,我希望你能亲自去拜访他,看看他的态度。”
“火种也让我们把希望寄托在那个叛徒身上,现在呢?我们东躲xZ了这么久,死的死、散的散、走的走。结果呢?你说啊!”白灵几近崩溃,一下坐倒在地。
“慢慢来,都会好起来的……”
“别再骗我了,这种日子我真的受够了!我宁愿当年死在地下城,也不想再受这种折磨了……”说着说着,白灵涨红了脸,泣不成声。
秦伯海长叹了口气,蹲下身,轻拍着白灵的后背,不知如何安慰是好。
终于,白灵的啜泣声弱了下来,秦伯海将她扶起,轻声说:“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最危机的时候还没过去,我们……”
“别说了。”白灵一把抹去脸上的眼泪,露出了原本的俏丽容颜。“我也是在安魂林宣过誓的战士,你能为火种着想,我也不是废物。”
“一路小心,半兽人嗅觉灵敏,千万不要暴露。”秦伯海关切地说。可他话还没说完,白灵便赌气般的从崖边一跃而下,凌空飞去。
“哪来的疯子,敢在这飞行?”山脚处,一个身高中等,身材壮硕的男人趴在树丛里,仰着大大的圆头说。“嘘,葫芦哥哥,他可是圣堂级战士啊。”男人身后,一个长着碧绿色眼睛的瘦弱女孩儿连忙制止了他。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俩在一起还怕什么圣堂。”这是葫芦跟随骆近霜修行后第一次下山,见到高手不由跃跃欲试。
“我们不要多事吧,葫芦哥哥,我怕会完不成叔叔交给我们的任务呢。”小女孩儿希尔芙语气窃窃地说,但看向葫芦的眼神分明很坚定。
“放心吧,有我在还能误事吗。跟我走,大概就是这里。”葫芦拍了拍希尔芙的头,站起来钻入了荆棘从中,希尔芙莞尔一笑,也跟着向上爬去。奇怪的是,荆棘丛仿佛认得她一样,纷纷向两边挪去,生怕伤到了她。在她身后,一条安装着机械后肢的狗也站起来,甩着舌头追了上去。
荆棘丛随即关闭,两人一狗像从未出现过一样,群山中只剩下日复一日的风声凛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