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小说旗!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夜色的蔓延使为太阳的注视所迫而闭锁的界限重新开启,诚然弧月同样的骄阳的眼瞳之一,但她乐见开启,且渡鸦自认同她有几分交情,故而今日的她与云雾间垂眸敛目,群狼便如同泼墨般涌出了它们的藏身之所,而它们的姐妹早在白日里,骄阳的注视与默认下为它们种下了新的居所,她唱着不被允许的歌,将她的兄弟姐妹们藏于历史的伤疤之下与狭隙之中。

“笑鸫,你有了一片如此美丽的花园。”渡鸦放飞了他小小的信使,在确认了自己不会不慎踩到掉队的小墨滴后上前恭维他的挚友,但笑鸫只是注视着因月色被掩盖而重新明亮起来的群星发呆,好一会儿才答非所问道,“当太阳停在正午,风踏上了固定的路途,潮汐找到了唯一的归处时,这花园也将不复存在,我只希望它们至少能够零落成泥而非毁于烈火。”

“走着瞧吧,等他们闲下来就会将这一切都当作旁生的杂草而铲除的,或许还会美其名曰治愈。”笑鸫没有明确点出那些不解风情之人的姓名,但渡鸦知道她正在提前抱怨未来的诸司辰,他可不想惹麻烦,便也没有接话,只是催促着笑鸫赶在弧月让位于昕旦之前快些上路,但笑鸫似乎铁了心要分道扬镳,“继续你的旅途吧,渡鸦,既然你已为自己选定了方向。”

“我呢?嗯,我已为自己写定了结局,现在我需要花点时间来考虑中间的路该如何画定。”笑鸫道出了二者的区别,且她也并非完全是无头苍蝇,“还记得过去我们在沙漠中同行的日子吗,渡鸦?彼时我们无需罗盘,也少有人绘制地图,夜晚的星空便是旅者们最精确的司南。”笑鸫在过去总是快步前行,渡鸦心想,但这次漫长的旅行带来的时间落差使她学会了恋旧。

“祝你早日得偿所愿。”除了苍白的祝福外,渡鸦还能说些什么呢?他想他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习惯自己这位好友的转变,可能就连笑鸫自己也是一样,她也同样只是回答道,“也祝你来日一往无前。”便陷入了在往日罕见,但今后或许得学着适应的沉默之中,但他们没有与彼此告别,短暂的分离对于漫长的同行来说只是小小的插曲,而真正的过客尚等在一边。

“看那里。”渡鸦不轻不重的撞了一下那位护林员,引导着发呆了许久的他望向了月亮,弧月的面纱被渡鸦的手轻轻的揭开,即使站在地面上的他本该无以触及天上的镜子,是月亮垂下了她的头吗?远离海岸的他们无法听到潮汐的回应,又或者是他们踩在了漫宿的边境?但仍紧抓着脚腕的风沙拒绝着此等猜想,但他们的确离的如此之近,以至于能望见镜中景象。

那护林员在镜中看到了自己清晰的倒影,而往常因光线的回避与穿透而总是模糊不清的形象在今日显得光彩夺目。真是美丽,那护林员心想,他知晓那多半不是自己真实的模样,但的的确确,那是自己最渴望成为的样子,弧月,那美丽绝伦之神映出了他心中的渴盼,使他既不能也不愿挪开视线,直到新的面纱重新覆盖了她的面目,而它更厚重且触之冰冷刺骨。

那是既危险又愚蠢的行为,但人在追求美丽之物时往往行动更遵循本能,那护林员伸手想要揭开那层面纱如同抹去镜面上因气温骤降而凝结的雾气,事实上,他的体温也的确使他得偿所愿,即使只有仿佛碎点般的一角,即使他的手指因此而冻伤,但看那如同泪滴般晶莹的露珠,反射着银色的月光,有如流动的金属,它同样映出了注视者的面貌,只是不再圆满。

护林员知道有些人主张残缺之物即使美丽也不及寻常甚至粗陋之物的完满,但他自己并非如此,一如将他这残缺之物收留成长的沙舟,故而他的视线极为轻易的顺着那面纱垂下的一缕坠落,仿佛一片雪花,磕在自己的前辈们堆积而成的坟堆上,虽不至于粉身碎骨,却也因此而动弹不得,而疼痛也恰在此刻姗姗来迟,提醒着他方才遭遇了与那片雪花相同的命运。

“嘿,我可没允许你擅自移开视线。”雪花通常会将一切声响夺去,但渡鸦的呼唤声能够穿透这凝滞如冰的隔膜,他在埋怨那位护林员,但也觉得庆幸,毕竟如同他这般好奇的学徒并非独一无二,但能够在这等坠落中生还的,即使是由于这片雪地带来的运气,也值得渡鸦在他的回忆中记下一笔,只是在那之前他们先得解决眼前的危机,“真棒,我们被困住了。”

“抱歉。”那护林员真心感到如此,他试图站起身,而那比他想象的更容易,他仍感到疼痛,但灵活的关节与并不乏力的肌肉使他意识到那刺痛或许只是他脑内的幻觉在作祟,而他通常善于忍耐头疼,因而被冰雪反射与聚拢的宛如白日的月光带来的不适与晕眩才真正算得上是麻烦事,并且或许是执念,或许是留恋,弧月的脸庞与破碎的泪珠总是在他眼前徘徊。

“我知道一条小路,但你如今还能上路吗?”渡鸦问道,护林员希望自己能够以肯定应答,但他谨慎且有着自知之明,因此他只能摇头且告知了症状,“并无大碍,只是我必须休息一会儿。”只是一会儿吗?说实话即使是他本人也难以说的如此确凿,“我会好起来的,但愿如此。”而渡鸦的叹息让他知晓自己眼下的症状恐怕并非偶然,“真遗憾,你迷路了。”

“方才我为你引导的乃是位于世界表皮边缘的小路,在边境处有许多这样的小路可走,我知道的比要多一些,但若说了如指掌却是不能。”渡鸦坦诚了方才的冒险,“在过去,双角斧大人看守着往来的门关,但如今漫宿已经乱了套,老实说,照目前的局势,她若是聪明些就该早早躲藏到无人能够开启的门扉之后,即使不然,她也得面对部分准则的暂时缺位。”

“尤其是七蟠大人,虽然我们总是埋怨她的任性,但失去了她的照管,那些道路与桥梁简直乱了套。”渡鸦开始为自己的莽撞后悔,但他并不打算道歉,故而他只是用局势不利来掩盖自己的疏漏,“在醒时世界的情况要好的多,而漫宿,天知道它变成了什么样子?希望在影响扩散之前诸位司辰能够找到他们新的秩序,否则这本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嗯,好吧,总之,你已完全清醒且从那条捷径中跌落,但你的一部分仍留在那梦境中的道路上徘徊,若你在醒时世界,它便会如同罔两般追随着你的影子。”认为自己已找到了足够的理由,渡鸦终于切入了正题,“只是若你再次踏过那条界限,你的灵躯便会因为分离的力量而遭到撕裂,我不知道那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但就我的经验而言,你不会喜欢的。”

“除非我们还能找到来时的路,那是最好的结果,但正如我所言,在没有七蟠大人的管理,也无人为我们引路的情况下,我的建议是不要冒险。”护林员对于漫宿的规则虽知之甚浅,但毕竟他曾是学徒中的一员,只从自己能够理解的只言片语中也足以体会到自己,以及整个世界的情况都陷入了难解的危机,但他强忍着头痛提醒道眼前更迫切的事乃是饥寒交迫。

“是的,雪花很冰,但就我离去时所见的那些自地里生出的雪堆而言,它们已是相对无害。”渡鸦将那护林员扶起,羽翼的阴影阻拦了昕旦的视线,但在他们踏入通往山顶的雪中小径时,昕旦因渡鸦的请求而护其周全,而从来无法直视太阳的护林员不明就里,只觉得脚下本来吱呀作响的雪花凝结的更为厉害,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般凝滞而难以呼吸。

这或许只是他的错觉,毕竟风总是这世上最为难以束缚之物,而流水紧跟其后,但偏偏停滞在半空中的冰晶不断的刺痛他的皮肤,只是由于太过微小而不曾伤及其他,而脚下的雪也并非寻常聚集起来便呈现出的坚冰的形象,它们早在聚拢之前便被更为冷冽之物锁定了动作,故而他们二人不曾打滑,反而更像是走在被压实的沙地或是尚未磨平的粗糙路面上一般。

这错觉并未持续太久便如同骄阳摧毁了弧月的杰作般融化,晨露的凝结将眼前与脑内的迷茫洗的俱是一派清晰。足下离山巅并不遥远,而在云雾之下,是为冰雪笼罩着的若隐若现的辉煌的闪光,以及躲避着太阳与寻觅者们的目光的高墙的阴影,渡鸦一眼便认出那便是他们正寻求之处,也只是一眼便发觉了此地的违和之处,“但总算不是太远,唯一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