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瑛和郑中两人本来到了午门已经下了马,见此情景,撒腿跑到了大队伍的最前边。
郑中一把拽住郑遥衣袖:
“你这是想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要大皇子登基,你以为呢?”
“啊,这?那你刚才在陵墓闹那一着干什么?”
郑遥甩开郑中,给了他一个蔑视的目光:
“大皇子还在优柔寡断,不听我的安排,我只有劫持他、逼迫他上位,这下懂了吧?我没工夫同你啰嗦,做正事要紧···各位停下,展护卫。”
一个二十多岁、身子强健、两眼大大的年轻人钻出人群:
“属下在。”
“你去找个管事的公公,然后同他一起去通知各位大臣到大乾殿议事。”
展护卫一愣:
“这能行?”
“你以为我不守规矩不够资格?当然,他们不听宣不会来,但你只要说大皇子回来了,他们保证比兔子跑的还快。”
“遵命。”
展护卫急速离去。
郑遥不再理会神瑛和郑中,安排军士分列两旁,然后对大皇子一作揖:
“大皇子请。”
郑遥头前带路,大皇子侧头瞄了神瑛和郑中两人一眼,给了一个苦涩又似乎别有意味的微笑,也紧紧跟上。
郑中开颜大笑:
“我们快进。”
大乾殿内并无一人,神瑛等五人走到龙椅前停下,全都望着龙椅,一动不动,一句不言。
神瑛想起了春妃,应该还在春妃殿,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忧思。
--此时此刻她最该来,应该有人通知她吧。
时间并不长,已陆陆续续有大臣进来,见到大皇子都慌慌张张、一一下拜。
大皇子魏然站着,一动不动。
“娘娘驾到。”
神瑛一听阿全的声音,心中一喜一松。
--这阿全还真不错,总在关键时刻发挥关键作用。
春妃只是朝大皇子望了一眼,悠然一笑,没有开口,就在龙椅一旁坐下,那本来就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位子。
接下来尚书、侍郎、给事中、御史成批涌了进来,疾走快行,左摇右摆,甚是混乱。
其中有一批,是十几人同时进来,想他们或许正在某处议什么事,听到消息就一起过来了。
只是,似乎该来的还没来。
“拜见娘娘,拜见大皇子。”
“好了,各位免礼吧,大将军呢?”
各人才想起四处张望。
“娘娘,大将军还没到。”
“奥,那就等等吧。”
话音落后,大殿内一片寂静。
春妃面无表情的坐着,大皇子还是面朝龙椅站着,其他大臣有的眼睛乱瞄,有的耷拉着眼皮入定,没有交头接耳。
神瑛只是心中发笑。
风雨来,天道变。
可是心中又复杂起来。
--看来风雨真的来了,只是这风雨有多大,谁在风雨中屹立不倒?谁会支离破碎?各人心中有的真有数,有的假有数,有的真没数。
就这样死一般的沉寂中,大约过了两刻时辰,只听外面一声高叫,如银瓶乍破,惊得大殿里的虚空和一些大臣的身子一起哆嗦。
“大将军到。”
就见郑永目不斜视,大步流星,直接走到大皇子身边站下。
“老臣参见大皇子。”
也不等回音,就侧过身对着春妃:
“娘娘,不知这么急招群臣来有什么事?”
春妃语气很淡、很静、很慢:
“如今大皇子已回,国不可一日无主,该立大皇子为帝了。”
阿全顺杆就上:
“请大皇子即皇帝位。”
--乖乖,阿全反应太灵敏或者说有点过激了吧?
“慢。”
郑永两向下一压。
“大将军---”
春妃盯着郑永,一个长音。
郑永一愣,接着瞪着眼对着诸位大臣缓慢的扫了一圈。
还是一片寂静,有的硬着脖子眼朝天,有的低着头颅挂胸前。
春妃又缓缓开口:
“请大皇子即皇帝位。”
春妃话音刚落,只见大皇子右手一甩,腰脊一挺,一步一步踏上台阶,走到龙椅旁,稳稳地坐了下来。
神瑛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大皇子这一步可不容易啊,进就是生,退就是死,这一步不仅决定了他自己的生死成败,也决定了大国命运走向。当然欣慰的是,初步实现了老皇帝的愿望,也算是了了自己的一个小心思。
群臣中,有十几个刷地跪下了,直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有一些人犹豫了一会,也陆续屈膝、参差跪下。
但仍有一部分没有下跪,眼睛紧盯着郑永。
郑永本来丰富多彩的脸色,此时竟一静如洗。
终于,郑永慢慢地跪了下去。
那些还没跪的也跟着跪了下去。
当然,神瑛没跪。
春妃对着大臣扫视了一遍,眼神格外清亮:
“今天事情从急,登基大典择日再行,礼部拟定年号及各项礼仪。”
大皇子,不,已是皇上:
“各位可有事奏?”
--事情也太急了吧?皇上草草登位,群臣还没反应过来,应该都没想好要有什么事要奏。
不,有人就有事。
“臣有事要奏。”
神瑛一看,却是京兆尹郑遥:
“皇上万岁,老臣要参大将军郑永。”
殿中这才一片哗然,神瑛也无奈一笑,
--皇上刚坐上龙椅,屁股还没焐热,你就急着参本。你就不能歇口气,等下一次再说嘛。何况你参的是那个正权势熏天的大将军。
再看皇上和春妃,脸上都是一小阵茫然,不,说不出什么神态。
皇上先是一愣,接着摸了一下下巴,嗓子里清了一声:
“准奏。”
“大将军郑永诬罔不忠,前前丞相周光因为不肯屈节听从摆布,竟被他用莫须有之名给毁了,这是其一,滥权之罪。其二,先皇刚刚登基时,他就献给先皇一位美人,可知道这美人是谁吗?本是出身青楼,却被他认做义女,献给先皇,以求攀附,这是欺君之罪。其三,最近几日,朝廷重要权位都安排成了郑家之人。何况是在先皇刚刚仙逝,皇上不在皇宫期间,这更是胆大妄为,如此下去,这朝堂还是谁家的?这是谋逆之罪。郑永所作所为,凡此种种,罪大恶极。臣以为为大国计,为万民计,必须罢去郑永大将军之职。”
--别的不说,三桩罪,足够灭门。这郑瑶有点轻描淡写,不该是心有余悸,而是心有所忌,想到那春妃可也是郑家之人,所以没有牵扯太远。
殿中已经乱成一锅粥。
只有郑永跳起身来,大步走到郑遥面前,举起巴掌就要打下,又硬生生地收住:
“郑遥你一派胡言。那周丞相道德沦丧、有损国体,罢免他是以正纲纪。那美人是先皇自己看中,非要临幸,与我何干?至于重臣整饬,只因特殊时期,事急权变,我是为了朝廷的安稳。请皇上明鉴。”
神瑛看那春妃嘴巴张了一会又抿了起来。
而皇上望了一眼春妃,就转过头:
“众卿家以为如何?”
鸦雀无声。
“云丞相,你怎么认为?”
大皇子直接点将。
“这,这,老臣以为,老臣以为···”
神瑛只听远远处传来一声,不由一惊,
--他躲在哪个旮旯?刚才竟然忽略了他、没看到他。他不是已经被告老了吗?怎么还能来?谁通知他来?现在又这个猥琐样,何必来?真是老糊涂了。
神瑛又想起那云家小姐,心中别有滋味,竟然有了隐隐的牵挂。
--我怎么突然对她有了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