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府门口,玉贞带着赵燕儿回到此处,却惊讶地发现,门口站着十二个头戴斗笠,留长发,身穿青色缁衣的修士。
他们双手合十,表情虔诚,口中诵念着古怪的经文。
虽然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赵燕儿一听到就极为不适,她感觉脑袋里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搅来搅去。
而且浑身上下的血肉、皮肤、骨骼,仿佛都要拥有自己的意识,要从她体内独立出去,回归到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这种感觉,竟莫名和之前在山洞里见到那个血肉怪物时,有些相似,但给人的感觉要强烈而痛苦得多,也要疯狂得多。
玉贞立刻出手,封闭了弟子的听觉,“宁神静心,不要以神识感知他们的声音。”
好一会儿之后,赵燕儿才喘着粗心,慢慢摆脱了那种诡异的状态。
她心有余悸地看向那些神秘修士,“师父,他们,他们难道是......”
玉贞点头,她的眉头不由得蹙起,“长生教......他们居然也掺和进来了。”
修行界中有魔道四擘,邪道六门的说法。
前者分别为:血煞魔宗,长生教,不死轩,魔染宫。
后者分别为:天问派,心欲门,无忧谷,万毒谷,鬼王城,极乐洞府。
其中长生教,哪怕在这些邪门外道当中,也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他们更像是一个特殊的宗教,杂糅了道教和佛教的某些仪轨和知识,信奉的神只则是“道”。
虽然修士们普遍自称为“求道者”、“求道之人”,认为自己终其一生,都在追寻天地中的冥冥大道。
但是正常修士,都不会将“道”当做是有意识的东西来崇拜。
长生教的人正是这种疯子,他们认为“道”是世上最神秘的力量,它包围着一切,遍及所有事物。
他们还认为,“道”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动物,静卧着,一动不动,三界六道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在它庞大的身体内。
而所谓的“悟道”,就是在向大道靠近的过程。
只有虔诚地信仰“道”,不断调整自己的身心状态,最后才有机会回归到【道】中,仿佛婴儿回归到母体,回归到那最安详、最无忧无虑、最永恒不变的状态。
而这种状态,就被他们视作真正的“长生”,与道融为一体,平安,喜乐。
不得不说,这教义听起来很诡异,具体实现方法就更不是人了,长生教的教徒可以吞噬吸收他人的血肉,并且将这视为一种慈悲和施舍。
毕竟你想想,既然长生教徒最后都是要回归到“道”中的,你先回归到他的身体里,最后他再回归到“道”的体内,这不是慈悲是什么?
当然,长生教中也有一些“清醒”之人,他们一开始就是为了变得强大才加入魔道宗门的,信仰说不上多虔诚,他们更习惯将这种行为称为“献祭”,这也是魔道的惯用伎俩了。
总而言之,长生教不仅功法诡异,他们的弟子也十分难缠。
一般同境界的修士,碰到他们没有什么克制手段的话,很难赢得了对方,更倾向于趁早跑路。
因为要是你自负和对方缠斗,斗到力竭再逃的话,万一逃不掉,连遗体都不可能留下,那才叫一个惨。
玉贞也没料到,长生教的教徒会出现在洛阳,而且他们为什么守在门口,只围不攻?
至于他们的具体境界,居然没有一个低于金丹期的,这样的十二个教徒结成阵法,连玉贞这等第六境的存在都要头疼一下。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洛阳各个世家的大门口,而且长生教之人都没有主动进攻,只说为绮严武传一句话:
一刻钟内结束洛阳动乱,请诸位耐心等候。
当然也有不肯耐心的,实际上在玉贞师徒回来之前,铁血郡王就曾派出手下试探。
结果府内众人见到了非人而恐怖的一幕,而且郡王派出去的手下,只剩下一堆破碎的衣物,被阴风卷走,再也没留下任何痕迹。
......
当苏砚走到佛门队伍前方之时,他才分别从绮泷凰和明云口中得知,长生教的人也掺和了进来。
而且明云面色很严肃,她说长生教绝对有第七境,甚至以上的存在到了洛阳,而且就在附近,只是暂时还未现身。
原本还觉得己方形势大优的苏砚,内心一下子沉了下来,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平静看向绮严武一方。
“在等我?”
绮严武面无表情,微微点头。
绮礼季则是一手捂着胸口,用带着怨毒和疯狂的神色死死盯着苏砚,他惨笑道:“苏家小儿,当年让你活下来真是一个错误。”
绮严武眉头微皱,但是没说什么。
反正都已经撕破脸皮了,那就任由这个不成器的侄儿继续说下去,也算试探一下,这个令他极为忌惮,甚至寝食难安的大敌。
苏砚不见丝毫愤怒的神色,他淡然道:“当年苏家之事,确实是你们干的?”
“而且你看起来,对苏家一直怀有恨意,这又是为何?”
要知道当年那场政变,苏家始终保持中立的态度,两边谁也不帮。
绮礼季咳了咳,他微微侧头,死死盯住绮泷凰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庞,“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让我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朕的亲妹妹篡夺朕的皇位,还有苏文远和苏家。”
“当时父皇弥留的最后那几年,此女的狼子野心已经开始显现,我亲自上门,好言相求苏文远助我一臂之力。”
“可是那个死老头子,借口说什么【早已辞了将军之职,不愿掺和进皇位之争】,无论如何都不答应,朕都那样求他了,就差没给他跪下来。”
“到了政变发动之际,局势最紧张,斗争最激烈之时,明明武将势力已经绝大部分都倒向了朕,剩下的都是苏家在军中原有的嫡系,诸如铁血郡王那一脉。”
“于是我再次秘密前往苏家,那时苏文远已莫名暴毙,朕还以为他的儿子会好说话一点,结果他居然连见都不见我!”
绮礼季说到这里的时候,怨恨之意几乎快要从话语中溢了出来。
“后面我之所以会输,有伱们苏家一份功劳。话说得好听,两不相帮,在那种情况下,你们不帮朕,就是在支持那个女人!”
苏砚冷冷看着这个失败者,其实换做当年他是苏家的决策者,同样会选择这样做,毕竟苏文远还教过绮泷凰一段时间的武艺,多少有几分师徒之情。
更别说看绮礼季这个歇斯底里的样子,一句话形容,“望之不似人君”。
“呵,呵呵,你知道后来你爹是怎么死的吗?”
“他终于为我贡献了一份力量,以他的死,为我制造了一个脱身的良机。”
绮礼季的声音逐渐低沉了下来,但是眼中却更加明亮了几分。
仿佛当着众人的面,述说他当年的宏伟大计,对他来说是一种享受,这个秘密他隐藏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痛痛快快说出来了。
“当年政变失败之后,我就彻底失去人身自由,被绮泷凰关在了王爷府。”
“对,她登基后给我封了个亲王爵位,叫【忠顺亲王】。”说到这个名号的时候,绮礼季特意加重了语气,脸上带着几分嘲讽的神色。
“那时起,我就知道,我完了,或许我的下半生,都要在那一亩三分地度过。”
“就在我最最绝望之时,一个人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