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语汐捧起一捧黄土,撒入墓中。
一锹锹泥土慢慢覆盖了棺木。
盘子大小的血色旗帜稳稳地压上棺木,飞快隐入土中。
关语汐心中一震,颤着唇角,无声地对赵部长说了声“谢谢”。
赵部长摇头,抬手指了指远处的白发老者。
关语汐遥遥向他鞠了个躬。
老者微微摆手,步履蹒跚地走了。
关语汐又忍不住泪流满面,却已无法再哭出声来。
历史空惦,岁月染霜。
爷爷,为了他挚爱的事业牺牲了。
唯愿那皓首穷经的白发老者,身体能熬住,等到近在咫尺的曙光。
她虔诚地跪下,向爷爷三叩首拜别。
再向漫天神佛三叩首。
愿他们佑这泱泱大国所有可爱的人,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冷烈搀着关语汐回家。
将关老爷子的遗像供上桌,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关语汐怔怔地看着老爷子的照片。
心中升起一股荒谬感。
她眸中的迷茫越来越深,“你说,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这样?”
别人穿越,有系统有金手指,装逼打脸虐渣,发家致富傍上大人物。
而她呢?
就爷爷一个亲人,却没能救得了他!
“爷爷是为了心中的信念牺牲的。
我们应该为他高兴才是。”
冷烈从身后紧紧抱住她,轻吻她的发丝。
高兴么?
想到爷爷怎么也不肯全闭合的眼睛。
关语汐只觉得一股苦涩蔓延开来,心里堵得慌。
“总有一天,老爷子的勋章会被晾在阳光下,得到他应有的待遇。”
赵部长郑重地鞠了一躬。
关语汐看着他,目光清冽,“赵伯伯,我对所谓机密没兴趣知道。
我只想问一句,爷爷用生命去换的东西,保住了吧?”
赵部长脸色有些灰暗,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能满足的,我尽量满足你。
满足不了,我会向上打报告......”
爷爷活着,她没能尽孝。
爷爷死了,难道她还有给他的声名抹黑么?
关语汐打断了他的话,“赵伯伯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过得很好,没什么需要的。”
赵部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冷烈,告辞走了。
日子,日复一日。
关老爷子去世后,冷家沟村好像什么都没变。
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冷红星彻底消失了。
老妖婆搬了凳子,日日坐在院中唾骂白梅。
说她是只不下蛋的母鸡,说她害了自己孙儿。
冷村长失了唯一的儿子,想到关老爷子的死,偷偷摸摸地找了几天,就放弃了。
只要得空,就把白梅拖回屋里,辛勤地在自家婆娘肚皮上耕耘,想让她早日给自己生个儿子。
关语汐的生活也彻底大变样。
从那个不染纤尘的村花白富美。
变得和村里受宠的小媳妇一样,每日里给下地的冷烈送水送饭。
偶尔也兴致勃勃地下地,帮他干点农活。
完全无视冷烈无奈和抗议的目光。
白沁又找了关语汐几次。
却还没走到她面前,要么崴了脚,要么落了水,要么就被狗撵跑了。
这天,冷家沟来了一队特殊的客人。
一辆军车,直接开到了关家门口。
小白汪绕着车子转了一圈,就汪汪叫着跑开了。
大黑汪纵然勇敢,也不敢靠得太近。
关语汐正在厨房做饭,肉菜的香味令人馋涎欲滴。
她闻声迎了出来。
“赵伯伯?快进来坐。”
关语汐热情地招呼赵部长等人。
赵部长微微颔首,将身姿挺拔的白衣老者让进了屋。
他自己走在了最后。
白衣老者一身蓝灰色中山装,看起来含蓄内敛,却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度。
他和蔼地对关语汐笑了笑,“老关常常提起你,你很好,比他信中描写的还好。”
关语汐眉梢轻挑,将热腾腾的奶茶、南瓜酥等端了出来。
“饭马上就好,几位先坐坐吧。
远来是客,有什么事都先等吃饱了再说。”
她的目光在两名不怒自威的随从身上游移了一圈,微笑着退了出去。
“大黑,去叫烈哥哥回来,告诉他,有贵客到了。”
关语汐手脚麻利,将准备晚上吃的菜和宵夜都端上了桌。
气度不凡的白衣老者,站在关老爷子的遗像前。
沉默地上了一炷香,见面前端端正正摆了两个蒲团,甚是欣慰。
他抚着遗像,再难掩饰怅惘与心痛。
他单膝跪了下去。
赵部长与随行人员尽皆大惊失色。
直到一炷香燃了大半,他才起身,对赵部长道:
“那女娃的确聪明过人。”
赵部长恭恭敬敬地对他行了个礼,“能得您赞誉,是她的荣幸。”
白衣老者轻轻摇头,含笑不语。
冷烈从后门进屋。
关语汐打了水给他洗手,“是爷爷的老熟人。
一会儿,你陪他们喝两杯吧。”
冷烈惊讶地看着她。
关语汐却已指挥他去叫人,“快去。”
她将一小碗琥珀色的汤汁端到白衣老者面前。
“这是红枣桃胶,清热凉血,镇痛利湿,等晾会儿您可以尝尝。”
“桃胶?”
“嗯,桃树上结的胶。”
关语汐当着众人的面,从锅里舀了一碗喝。
递给冷烈一碗。
冷烈一饮而尽,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舌头,“真好喝!”
白衣老者有些好奇,拿起勺子就要品尝。
身着青衣的随从挡住了他的手。
赵部长笑了笑,尝了一勺,“的确很好喝,既香甜又软糯。
没想到小汐还有这样的好手艺,我今天可算沾光了。”
白衣老者目光恬淡,却带着不容错识的威严。
青衣随从低头退开。
“你们也一起吃点儿吧,别浪费了小汐一番心意。”
席开两桌。
关语汐和白衣老者坐了堂屋,在关老爷子遗像前也放了一副碗筷。
冷烈领着其他人去了灶堂外屋。
“你爷爷曾给我写信,让我带你去京城。”
关语汐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尝尝,我自己种的青菜。”
白衣老者从善如流,吃了菜,赞了声味道不错。
方继续道:“你爷爷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关语汐给关老爷子敬了杯酒,自己也一饮而尽。
“怎么没有我的?”
白衣老者看着面前的浓稔的奶茶,面露不悦。
关语汐不为所动,“您的体质容易上火,少饮酒为宜。”
“老关啊,你这孙女儿厉害啊。
我到你家,竟然连一口酒都讨不着啊。”
白衣老者叹了口气,赌气扔了筷子。
关语汐想了想,拿了罐米酒出来,“喝吧,喝个够!
省得爷爷晚上跑回来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