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语汐一口气吃了两小碗肉粥。
她还想再吃,冷烈却不敢给了,“慢慢来,不能一次吃太多。”
他细心地拿了帕子给她擦拭嘴角。
关语汐别扭地移开了,“我自己来。”
冷烈湛黑的瞳仁深深看住她。
“怎么了?”
“没什么。”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委屈和克制。
关语汐纤长的睫羽微微颤了颤,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径直侧身向里,躺了下去。
她心里很矛盾。
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对他。
半年的分别,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
多到她心力交瘁,想他的时间都很少。
乍一见面,本就有些生疏感不说。
再加上受了原本记忆的冲抵。
她对他的感情好像也淡了许多......
还有那个“白沁”,关语汐敢肯定,那个女子跟她原本认识的白沁压根不是同一个人。
可是她却又跟冷烈纠葛很深,更令她心怀芥蒂!
“汐汐,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我也挺怪我自己的,要是早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
他顿了顿,坚定地道:“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去的!”
“汐汐,你打我骂我都行,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我好难受。
不,我自己打自己,我打自己给你出气!”
“啪啪啪......”
响亮的耳光声令关语汐再也无法装睡。
她无奈地开口道:“住手!”
冷烈的脸又红又肿,靠眼睛的位置,还有凌乱的手指印。
关语汐坐起身,神情恹恹,“我不是生气你的气。
我只是......”
她竭力想找词语来形容那种感觉,“只是很累,心累,想调整一段时间。”
“不是,你就是生我的气了!”
冷烈固执地盯着她,抬手继续打耳光。
关语汐:“......”
他那个样子,被别人看见了会怎么说?
村里的人还以为她是母老虎呢!
“我真没生你的气。
就是分开得有点久了,感觉,有点陌生。
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关语汐竭力想打消他自残的想法。
只是,冷烈不为所动。
“啪啪啪”的耳光声,依旧响亮。
直打得她心肝都颤了。
关语汐闭了闭眼,“别打了!你这样,会让我心里有负罪感。
我不想我们之间的感情变了味.......”
水到渠成的感情复合,和因内疚而勉强原谅,是截然不同的性质!
她不想有条疤横亘在两人中间,也不想让他觉得,她会因他自残而心软。
尽管他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
甚至,她知道,他是为她,才想努力往上爬。
只是,感情的事,从来就没有对错,没有缘由。
他们是夫妻,义务和责任可以约束彼此的言行,却约束不了感情和心意。
“对不起,是我让你为难了。”
冷烈停了手,薄唇微翕,举起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的脸上,写满了落寞。
一时之间竟然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茫然无措地怔在了原地。
关语汐叹息了一声,轻声道:“过来!”
“坐下。”
她又拍了拍床沿。
冷烈乖巧地坐了,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我只是需要点时间适应而已,不是不要你了。”
冷烈浑身僵硬了一瞬,立马狠狠搂住了她,似是想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不要不要我,我害怕。
汐汐,我只有你......求你,无论如何,不要扔下我!”
他的身子颤抖着,声音也哽咽着。
语不成调。
这样的他,和21世纪时,那个意气风发,睥睨的他实在相去甚远。
仿佛枭雄末路。
令关语汐心里,也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受。
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也只有你。”
他是这个世界上,跟她最亲最近的人,是她的丈夫,她的爱人,也是她需要攻克的难题!
吻虽轻柔到几不可感。
冷烈的心,却像是一下子活过来了似的。
他将她抱得更紧,红肿的脸摩挲着她白嫩的面颊。
“汐汐,汐汐,有你真好!”
关语汐微微侧开脸。
见他又是一副受伤的表情,无奈解释道:“你的脸会痛。”
“我不怕。”
冷烈的眸子亮晶晶的,仿若暗夜中最亮的北极星。
他又将脸挪了过去。
“不然,你也亲我一下?”
关语汐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冷烈心动了一瞬,却又摇头道:“不,我,我没刷牙,忘了买牙膏牙刷。”
关语汐:“......”
怪不得,他一直不肯正面向自己。
她不顾他的抗拒,强行将他的脸掰了过来,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没有味道。”
这么多天,他只以少量米粥为食,根本就没有难闻的口气。
明明都是为了她,却又这么小心翼翼。
实在是令关语汐想不动容都难。
她掐了掐他的劲腰,“把桌上的饭吃了,以后不许再这么虐待自己。
还有,去找护士擦点药,楠楠的姑母是院长。”
她可不想闹得全市人民都知道她男人被打脸了!
只是,怕什么来什么。
没出两天,“老革命能干的孙儿是母老虎”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飞了出去。
当然这是后话。
关语汐当天下午便办了出院。
“我想再去爷爷墓前上炷香。”
“嗯,我也该好好跟他老人家磕几个头。”
冷烈眼也不眨地道。
关语汐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就这张脸,适合出去招摇?
冷烈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没事,正好给爷爷看看,让他看到我的忏悔和诚意。”
那天,关语汐突然晕了。
他便什么也顾不上,抱着她就往医院跑。
宋书记吩咐司机,开车送他们,司机却连他的人都没撵上。
他也的确该跟老爷子好好磕几个头赔罪才是。
烈士陵园修得很漂亮,即便深冬,仍旧摆了几盆菊花。
关语汐看着凋零的花瓣,心情也莫名沉重。
花落,人亡,两不知!
爷爷的事,或许今生也就这样了。
逝去的终究再无法挽回。
惟愿他所期盼的那日,早日到来!
冷烈跪在坟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九个响头,“爷爷,您放心!
我一定会照顾好汐汐的,这次是我的错。
以后,我一定不会再犯了!
要是......您就托梦给我,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回来的。”
关语汐斜睨了他一眼,这说的是什么话?
好像在怪爷爷没给他托梦似的!
只是被他这么一打岔,她心里的悲伤也淡了许多。
“爷爷一生,都为了自己的信仰,我也是。”
冷烈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碰了碰,从容淡笑,“你,是我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