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玛四世让自己到这里来见他，很显然是要向他炫耀暹罗的武力。
哼！真当自己是来求他的吗？
李俊良心中有些不悦，脑子里在想着如何反将暹罗君臣一军。商场打拼多年的李俊良脑子转得非常快。
而且他可是经过培训的外交官，一些突发情况的应对，都是有成例可以遵循的。
“咦，你这清人还真是无礼，见到吾王为何不跪下行礼？”拉玛四世身旁的一名内侍扯着公鸭嗓子呵斥道。
皇宫中的内侍都是这样，就像是被主人牵着的狗，狗仗人势，最喜欢对着旁人狂吠。
“吾乃天朝上国的使者，自然没有下跪的道理。”李俊良虽然脸上带着微笑，但是话说得理直气壮。
拉玛四世似乎是要保持自己宽容的人设，挥了挥手让内侍退下。
然后一脸和善地问道：“李大人，说说看，找本王有什么事情？”
拉玛四世心想，终究是你来求我，哪里有开口求人还这么嚣张的？
“陛下，我华族大军已经收复了华夏北圻，安南王国阮福氏谋朝篡位，欺瞒天朝，擅自僭越称帝，不配为王。我元首欲与暹罗一同出兵，南北夹击安南，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兴趣？当然了，若是陛下没有兴趣，我华族自然也可以自己动手。”
拉玛四世看向了身旁的国相苏莫。
眼中有不解和责备。
他作为一个国王，竟然不知道安南丢了北圻这件事情，而且人家的使者都已经到了。
拉玛四世自己竟然都还不知道消息。
“你们占领了北圻，什么时候的事情？”苏莫赶紧代替国王问道。
李俊良的话相当于给苏莫国相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他说道：“国相大人竟然不知道？我们在半个月以前就收复了整个北圻，那里本就是我华族的固有领土，一直接受中原王朝的统治。”
苏莫的脸上很明显出现了一抹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是在一个月前听说安南人发布檄文要到广西去帮助平叛的。
这才多久啊，他们自己就被平了。
安南什么时候这么弱了吗？一个清国的叛乱组织花了十几天时间就能够收走整个北圻。
要知道北圻是安南境内最大的一块领土。更是安南的龙兴之地。
这件事情显然不适合在这样公开的场合谈。
“使者今天来得巧，一起来看看我暹罗最先进的蒸汽炮舰演武吧……”苏莫岔开话题邀请道。
拉玛四世刚才选择在这里见华族的使者不就是要宣扬一下自己的武力吗？
李俊良对此其实早有准备。他来之前已经知道暹罗君臣在码头干什么事情了。
“国王陛下，这火轮船演武，外臣就不用看了。我华族有几十艘这样的炮舰。哦，我看了，你们的炮舰有些简单啊，上面竟然都没有炮盾，难道不怕炮兵被炸到吗？”
李俊良的话顿时引来了安南人的众怒。
他哈哈一笑说道：“陛下，您这炮舰，要是找我华族购买的话，大概五万华元一艘，不知道陛下花了多少钱？”
李俊良得罪了暹罗人还嫌不够，他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法国大鼻子说道。
他以前在暹罗的生意就是被法国人给搅黄的。
所以李俊良十分痛恨法国人。
这话一出，拉玛四世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同时愤怒地看向了皮埃尔。
他从皮埃尔手中购买这些炮舰将近十五万两银子一艘。是李俊良报价的三倍。
“他在说谎，你们中国人连风帆战舰都造不出来，你刚才说的是老式的戎克船吧？”皮埃尔赶紧反驳道。他听得懂暹罗话。
他的暹罗话都是跟身边的暹罗女人学习的。
很多洋人到了东方都会找一个土着女人带在身边，不仅仅可以当做女仆使唤，还可以暖床。两人之间的交流可以帮助他们快速学习土着的语言。
“哈哈哈，我们华族海军歼灭了整支美国东印度舰队，击败了英国人的远东舰队，这件事情南洋人尽皆知。你觉得我们是依靠戎克船吗？”
戎克船是西洋人对中式帆船的统称，带着一点鄙视的味道。
拉玛四世也是知道这些事情的，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亲自见一个叛军的使者呢？
此时他已经确信是法国人坑他了。
“回宫……”拉玛四世冷着脸一摆衣袖说道。
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本想羞辱一下华族的使者，反倒是被对方看了笑话，这些洋人还真是可恶。
回到了王宫，他准备再次召见了李俊良。
不过在此之前，拉玛四世要好好了解了一下这个华族势力。
“陛下，这个华族原本是一群海匪，最初的时候他们反抗洋人在清国贩卖猪仔，以琉球为立脚点。”
苏莫戴罪立功，向拉玛四世讲述华族势力的发家史。
“去年春天，他们开始起兵，迅速占领了清国的福建，接下来又占领了两广。”
“最近有消息说上海也被他们控制了。洋人现在已经不能直接到东南沿海贸易，必须要通过华族才行。”
这些消息，苏莫大都是从暹罗的华商和洋商那里获取的。
他本就是个华人，因此与华商的关系还不错。
在暹罗，大部分的官职都是华人担任。
不过这些在暹罗生活了几代人的华人，大都已经有了暹罗的姓氏，他们还会跟暹罗人结婚，以让自己融入暹罗国。
“也就是说他们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几乎占领了半个清国？”拉玛四世学识渊博，对天朝的情况也非常了解。
“这倒是没有，他们控制的都是东南沿海的省份，并未听说他们占领内地省份。我想这与他们的海军比较强大有关系。”
“今天那个使者并没有吹牛，他们真的击败了美国人和英国人，听说美国人一整支舰队，七艘战舰都被俘虏了。”
“对了，陛下，这支美国舰队去年还在我们的港口停靠补给过。那些美国战舰非常巨大，刷着黑色的油漆。”
“后来英国人派遣了一支庞大的远征军，占领了清国的广东，也是被他们击败。据说英国人的陆军几乎全军覆灭，海军也受到了重创，逃回了星家坡。”
……
随着苏莫的叙述，一个强大的海上势力展现在拉玛四世的面前。
“还有陛下，要是对方使者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可能是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就征服了北圻。”
拉玛四世一直在认真地听着苏莫的话。
“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来找我们，他们就这么好心与我们平分安南？”拉玛四世问道。
苏莫思考了一下说道：“陛下，这个华族自然没有安什么好心，我估计他们占领北圻一定是投机取巧，现在担心安南人北上报复，才来找我们南北夹击。不过是想让我们分担他们的压力，吸引住安南人的兵力。”
“那我们要是不答应他们呢？”拉玛四世继续问道。
“如果我们不答应就丧失了未来瓜分安南的资格。”
“我们打我们的，他们打他们的，占领安南的资格还要他们一支叛军给我们吗？”拉玛四世有些不悦。
苏莫国相似乎将这个华族给抬高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苏莫，毕竟他找了不少人了解华族的情况。
越是了解就越胆战心惊。
以这个华族的海上实力，他们完全可以对暹罗发动进攻。
要是他们将舰队开到湄南河里面呢？
当然了，这些危言耸听的话，苏莫并没有当着国王的面说出来。
“陛下，臣觉得，与这个华族合作也未必不可，不过并非是因为安南的事情。”
“那为什么？”
“这个华族现在控制了清国的东南沿海，控制了对外贸易，听说就连吃了大亏的英国人都要找他们和谈了。我们与华族的贸易额也非常高。”
“您前年放开了大米的出口之后，我们暹罗的财政大为好转，而咱们出口的大米，其中绝大多数都被华族买走了，而我们也从华族那里买来了大量必须品，这些东西相比洋人的东西确实要便宜。”
“如果与华族交恶，那么我们暹罗刚刚好转的财政状况就有可能再次恶化。”
苏莫算是一个比较纯正的暹罗华人。他之所以能够坐上这个位置是因为他们能够帮国王搞来钱。
而他之所以能够搞到钱，那是因为有华商的支持。
所以他在引导拉玛四世决策的时候，必须要照顾到这些商人的利益。
事实上，他了解的华族情况，大部分都是那些华商提供给他的。
而这些人在提供了消息之后，紧接着就叮嘱苏莫一定不要让国王与华族交恶。
“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就答应与这个华族结盟，共同对付安南。不过要加上几个条件，比如要让我们的商人享受到贸易优待。”
“对了，听说那个华族的元首是一个年轻人，本王的诗琳娜公主今年刚好十六岁，不如便宜了那位华族元首。”
联姻嘛，是外交领域常用的办法。
暹罗的女人对华人男子不排斥。反倒是颇为爱慕。
拉玛四世心想，如此这位华族的元首成为了他的女婿。到时候，有这层关系在，那位元首先生应该不会再坑他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