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去看,就见那人四十上下,身量不高,鱼泡眼蛤蟆嘴。
他刚一说完,又一人附和道:“没错!必定是山鬼急了!咱们本来就是聚到这里商讨这事的,正好,周道长也来了,咱们在一块商量商量,周道长,你说,除了叫齐家交出齐三姑娘,是不是别无他法?”
“是啊,周道长你来说说吧,这许多年都是你替咱们与山鬼对话,接下来也都靠你了。你说这事还有别的办法吗?”
青年道人默了一瞬,如实道,“没有。”
“看吧看吧,不是咱们心狠,山鬼点了名字要人,咱们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总不能眼看着又过上终年不雨不雪,没田种、没水喝的日子,加上眼见得山上妖怪出来作乱。”
宋言皱起眉,按捺许久终是忍不住想说什么,还没开口,对上了江潋暗示的眼神,立时将话咽下。就听江潋道:“原来兄台就是与山鬼通灵之人,既如此,兄台准备如何去说服齐员外?”
青年道人摇了摇头,“我准备午后去拜访齐家,先见见那位齐三姑娘,在想想办法。”
这时那店小二急忙道;“周道长好生再想想办法,齐三姑娘当真是可怜至极了。哎?这位公子既然也有些道法,不如与于道长一起帮帮齐家。”
江潋正有此意,看向青年道人询问道:“不知可否与兄台一起拜访齐家?”
宋言眉心解开,也去看那道人,心道,江潋出手,这位齐三姑娘应该是能救下了。
青年道人犹豫一瞬,道:“自然可以,那晌午在镇中石桥碰面即可。”
又转向众人,“诸位不必心急,待我见过齐三姑娘再做打算。你们还是各自散了回家去吧。”
随即与众人点头示意,转身出去。
刚一出了客栈就听那些人连连道:“道长慢走!”可见对其敬重之意。
宋肖璟将桌上的菜单捡起递给小二,道:“时间也不早了。捡着快菜来几个就是。”
小二见了江潋那般伸手,此时当江潋如同那位周道长一样敬重,即便是随便上几个菜,也都是几个时令可口的鲜爽蔬菜。
“几位客官慢用,有事再喊小的。”
宋肖璟将竹筷细细擦过递给几人,道:“瞧着菜色倒仙灵。”
宋言江潋两个一言不发,只接过筷子开始用饭。
砚川斜睨了宋肖璟递筷子的手片刻,撇了撇嘴还是接了过来,又道:“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念你的好。”
宋肖璟挑了挑眉,没接这话,随几人开始用饭。
旗岭山镇虽靠山环水,但石桥却只有一座。倒是很好找到。
宋肖璟摸了摸桥头石雕,粗糙不堪,不是什么好石料,加之风雨侵袭,早已看不出是雕的什么东西。桥身更是破败不堪,两侧栏杆偶有断口,便是桥面也有不少缝隙孔洞。
“他虽说是座石造的桥,但看起来也太不结实,不会是走到一半就散架了吧…”
宋言这时目光被石桥一侧的一串刻字吸引,“这桥风蚀的不成样子,可这行字倒很清晰。”
这确实有些奇怪。
宋肖璟闻言凑近去看,念道:“特此念卿,赠与允之。”
摩挲一瞬,又道“这块是上好的石料,坚硬非常,怪不得刻字依旧清晰。”
江潋这时道:“旗岭山镇的石牌坊上,也有这段刻字。”
砚川咋舌,转头瞧他:“你当时不说?”
江潋道:“当时不觉稀奇,现下见了这石桥才觉巧合。”
砚川抬手摸着下巴,猜测到:“应该是哪位大户人家建造的石坊、石桥,特意刻了字留作念想。只是这刻字是什么意思呢?”
又咳了咳道:“这桥看着实在是不堪重用,我到也不是怕什么落水,只是那般样子多少有些狼狈…”环视一周,也确实没什么别的渡河工具。他又道:“此处人烟稀少,不若我化个鹰飞过去…”
江潋睨他:“你想都别想。”
刚说了人烟稀少,这时就见桥上渐渐现出个人影,待走近了,才看清是个牵牛的老翁。
那牵牛的老翁一头白发如雪,当有八九十岁,老眼昏花看了许久才看清楚桥头立的几人。
“啊,真是人啊…”
老翁牵着老牛路过几人,就听悠悠飘来了这么一句。
宋肖璟好笑的两步跟在老翁身侧,“老爷子,我们几个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老翁听见说话声,停下脚步,转身凑近了宋肖璟去看他,“哎呀,好一个俊公子。”到底是年岁大了,虽稀奇,语调却平平,又道:“老了,眼睛看不真切,不是人就是妖精嘛,最近妖精可不少。”
几人皆是收敛神色,暗道这旗岭山一带,山精妖怪出现的竟已是如此频繁。
宋肖璟好奇道:“老爷子可有九十多岁?想必从前没见过什么妖精。”
却不想老翁伸出一根手指,晃了一晃,“一百一。”说着拍拍身旁老牛。那牛闷闷哞了一声,踢踢腿卧在了地上。老翁这时依坐在牛背上,是要休息片刻。
宋肖璟又道:“老爷子当真高寿啊!”
江潋这时道:“这石桥年岁与您相差几许?”
老翁当即笑开,暗想这当真是个新鲜话题。随后回答道:“这石桥也有近百年的岁数了,是我二十那年建成的。我如今年迈,它也怕是快散架了。”
江潋又道:“老爷子,这石桥是何人所建您可知道?”
“自然知道。”老翁取下牛背上的水葫芦,缓缓喝上两口,接着道:“说来话长,这石桥当真有一段传奇之事,怕是说出来惊掉了你们下巴,如今和我一辈下来的都死完了,这事啊,以后怕是没人再知道了,你们感兴趣啊?”
不必他们几人多么好奇,老翁已是安耐不住。
江潋眼光又从那石桥刻字上流过一瞬,落在远处,那道人还没来。
心中将那一行刻字默诵了一遍,又去看那老翁,知趣的与他道:“感兴趣,有劳您讲来听听。”
老翁捋了一把胡子,点点头。神色却有些暗淡下来。
“建这石桥的人叫做陆唳,你们不是问我从前见没见过妖怪吗?想来,陆唳也许就是。”
听到此处几人面露惊讶,更是认真听了起来。
“那年我十七岁,陆唳忽然出现在这村镇里,不知从哪出落得水,被冲到了这地界。浑身是伤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