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粟心思一顿,便猜到方才那般情况实属无可奈何,他应该是怕宋言知道了难堪吧。随即闭了嘴没开口。
等宋言吃下药过了片刻,果然就觉身上不适之感尽去。听宋肖璟说了那夫妻二人是何缘由害她,心中更是恨透了这妖魔当道的地界。
“万不可让这世间都变成了妖魔的天下…”
江潋与她颔首:“各门已商议定了,后日攻山。”
“后日就要攻山?”
“嗯,兴许碧云山中祭祀场还没建成。趁着时机尚早。”
是了,早一日也安心。反正各门派来的人也齐全。只是…妖物也不少,“可有把握?”宋言忍不担忧到。
砚川这时道:“只要炎魔没有解除封印,就有把握。”
宋肖璟不仅奇道:“那为何不明日就去攻山?”
“明日要先去几个人探一探碧云山情况,在商议个最少伤亡的办法,毕竟那里面可是十万普通百姓。”
“对对对。是该如此。”宋肖璟碎念,万一猛一攻山,羽族那位少主一生气杀了自己的兄长伯父怎么是好。
江潋实则另有打算,但不便在此时开口,只看着宋言,与她道:“你放心,我必定细心留意你父亲和兄长。”
随即又看向裴老头,“裴先生,羽族开坛解除炎魔封印这是场大法事,我们前几日还查出,羽族备了阴气及盛的特殊年月女子九十九人,想来必是有人在背后操持。”
裴老头了然的点头,“我早知道是谁,邪算子孤老翁。除了他,这天地下没人愿意操持这么一场毁天灭地的法事。”
“邪算子?”
“是,我为奇算子,他为邪算子。我为正他为邪。我在名门正派风评有多好,他在邪魔歪道地位就有多高。他不过就是想助妖魔掌世,变成能拿的上台面的奇算一派罢了。你们到时候要小心提防他,若是可以,先杀了他,这法事大概是能够叫打断的。”
江潋砚川二人立时点头,又听裴老头道:“哦,注意他那柄黑浮尘,那是调动天地灵邪之气的根本,他必定十分爱惜,你们当着他的面把那东西砍成两半,不用动手,他自己都能气死!”
砚川笑道:“多谢先生点播。”
裴老头摆摆手,“嗳,客气什么呀,都是奔着一处去的!”
“正是。”
“我今晚在好好想想,要是还有什么关键的,明日在告诉你们。”
江潋砚川颔首道好。
此时宋言看着江潋的目光移到他染了血迹的唇间,眉心微蹙,急道:“你又受伤了么?”
众人听她忽然这样问,随着她目光齐齐看向江潋嘴唇,这一看,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低了低头都去看脚面。没一人说话。
小豆子左右看看,笑道:“是因为方才给你…唔…”
话没说完被银粟一把拖进怀中捂住了嘴。
江潋立时道:“方才牙齿磕了唇,不碍事。”
砚川忙替他遮掩到:“对了,快将那信件打开,看看是什么内容。”
江潋点点头立刻去拿桌上木盒。几人紧跟着看去,就见他指尖几个翻动,木盒便显出几处凸起,推来摁去几番,就听‘咔’的一声脆响,盒子裂成四半掉在了桌上。
江潋指尖已捏了一封信纸。
裴老头挪步上前紧盯那封信纸,嘴中道:“小小盒子也用上了三重机关,应当不是简单书信。”
听他一说,众人更都好奇那书信内容。
江潋将其展开,砚川裴老头左右跟着看,就听裴老头念道:“月圆时。”
“月圆时?”
“这么精密的盒子就三个字?”宋肖璟有些不可思议道。
砚川不以为意,“没有落款署名,无从着手细查,算了,扔到一边日后再说吧。”
裴老头摸着胡子点点头,“是,现下你们就紧着攻山的事情,这些日后慢慢收拾就是。”
砚川道:“对,而且时间也不早了,诸位不如早些回房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还要去探一探碧云山。”
听他这样说了,众人也都不再逗留,陆续回了自己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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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已是万籁俱寂。
砚川抱剑靠在屋门,听到隔壁轻轻的推门声,立刻也推门出去。
客舍老板老板娘被绑在屋中。院中今日无人点灯,黑沉沉的难以视物。两个一身黑衣的人影对视一瞬。砚川顿时轻笑道:“我就知道你是这打算,等你半晌了。”
江潋见他同样着了夜行衣,明白他是猜到了自己打算。微微勾了勾唇,道:“既如此,那便走吧。”
两人不再多言,心中都已知道对方心思。并了肩齐齐往外走去。
碧云山中终年瘴气横生,别说呼吸,视物都费力。两人早早服了百忧解,却因怕打草惊蛇不敢点火。只得慢慢摸索。
江潋看过那玉台建址,还好心中记得在山中位置。到了后半夜两人终于来到一处临水山壑之间,站在半山腰远远望去,山壑胧在瘴气之中并没有人迹。只河流涌动不息之声响彻耳中。
“江潋,你觉出邪气了吗,太烈了,冲的我头疼…”
江潋微微颔首,道:“果然,炎魔封印之地就在这里了。”
砚川此时指尖微动,闭眼半刻,耳中霎时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之声。再一睁眼,一番灯火通明人影稠密施工的宫殿跃然眼中。
饶是见多了风浪,此时也不仅感叹。宫殿大貌虽只是初见轮廓,却难掩其宏伟庞大。
殿宇屋舍具已大概起来,只是门窗未做,内里未建,漆彩未上。
此时靠河边之处有片地方点了许多盏灯,虽然已是深夜,但依旧多不胜数的人在不停忙碌,看来是日夜赶工。且灯火人力只集中在整片建筑靠河位置。
砚川正有些奇怪。就听江潋忽然开口,“不对!”
砚川侧目看他,凝神问道:“怎么了?”
江潋心中已是一片澎湃。沉声道:“如此日夜赶工,十万人做工的情况下,两个多月足以将殿宇屋舍建个六成,但现在看起来不过建成五成。怕是所有劳力都在最近几日调往了河边那处。”
砚川心念转动,看向此时那人影重重的殿宇,哑了声音道:“那河边,便是祭祀场。挨着炎魔封印之处的祭祀场!”
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又道:“羽族怕是听见动静了,不论其他殿宇建未建成,都要提前解除炎魔封印。怕是…怕是就在这几天了…”
江潋眉心已紧紧皱起,只道,“我本来也是要摸进去看看的。走吧。”
黑色布巾掩住面容,两人几个纵身翻进了还未完善的宫墙。此时正有一队羽族禁卫持兵器巡视走来。
两人伏在瓦上暂停,直到禁卫走过,才沿着屋脊快速走动起来。如此躲过一队队禁卫,总算来到灯火通明之处。
双双伏在屋脊之后探头出去,就见那祭祀场地确竟是已建造完毕。
此时灯火不灭人影重重是因为在急着清理场地。
因做的活劳累,工人几乎都是赤着上身,远远望去依旧可见其身上深浅交织的鞭痕。必定是常受鞭刑。
此时也正有许多个持鞭的羽族侍卫正不停来回穿梭,时不时暴戾的怒喝道:“动作快点!明晚就是吉时了!要是因为你们磨磨蹭蹭耽误了吉时,都得死!”
皮鞭抽打皮肉的声音不断传来。随即便是阵阵哀嚎。
“明日…”砚川复念,不禁想到那张写着月圆夜的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