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指挥在不动声色，无线电频道内却已传来对话：“妖兽尚未远离，频道内可以正常沟通，明面上我们需要礼数周到。”
话语落下，两人拱手抱拳，一副听候差遣的样子。
“辛苦两位了，这一次虽然追捕不到贼赃，我料想也不会爆发战斗。即使如此，也希望两位能够带领战士们，在妖兽面前做榜样。不必言语上教导它们，只是动作上一定要做扎实了，让妖兽觉得我们人类对交易中心事务认真负责，借此机会建立一套后续追赃的机制。”李俭也想拱手抱拳，但旁侧妖兽还看得到自己身形，只能硬生生忍住，将动作藏起。
“这都是你们的本事，我帮不上什么忙，如果用得上我，请随时和我联系。如果妖兽不服，也可以叫我。现在攻守同盟的妖兽首领都去疗伤了，能做决定的只剩下我，只需要我到场，妖兽中的战士还是能听话的。”李俭看向别处，那帮妖兽已经准备好出发了。
“明白，请你放心，在战斗、侦查方面，卫戍部队不会让群众失望的。”两人直起腰板，向李俭告别，转身领军，与妖兽战士会和。
李俭远望送别，等大军在交易台外分散，边搜查边呈螺旋状外扩，才转回身子，看向等在交易中心外的羊族商队。
他瞟了一眼，这帮家伙等着赔偿，见自己派遣战士们出门，一个个眼神躲闪，一副不敢窥探军机大事的样子。
总让它们等着，就算能晾它们一会，也解不了被骗保的气愤。可惜不能揭穿它们骗保，晾得再久，这笔灵石还要给它们。
李俭嗤笑一声，进了交易中心。交易台工作稍稍轻松些许，有核心交易员看见李俭接近，下意识往前一迎，正被李俭“抓”个正着：“闲下来了是吧？”
那是一只身长半米的灰毛兔子，正看着李俭，被他用法力远远止住。
被李俭抓个正着的兔妖当空一顿，爬出交易台，点头弯腰，垂下双耳：“人族首领您好，我现在确实有空了。”
“有空就好，你来一下，配合我去调二十万枚灵石过来，给羊族商队当赔偿。”
“您这是要从哪儿调拨灵石？”兔妖心中一惊，面上依旧恭顺。
“交易中心挂单的灵石，可以调拨吗？”李俭问道。
商队在交易中心当然不只是卖灵材，或者只用灵材交换灵材。有买才有卖，若不是有商队用灵石在交易中心挂单购买指定灵材，也不会有商队在交易中心交付灵材获得灵石。
这些商队往往来了不走空趟，它们带来灵材，换成灵石后却不尽数带回，而是把这次卖灵材得到的灵石挂单购买族群所需，再把上一次挂单买到的灵材载回族群。一来一去，几乎每支商队都会在交易中心留下和单次贸易额相近的灵石，作为托付交易台购买灵材的货款。
如此算来，交易中心代为保管的灵石绝不在少数。若说羊族商队一个月估摸着才能留足二十万灵石，那么大族商队留下一趟的灵石总和，粗略估计，超过五十万极有可能的。
兔妖大惊，连面上的恭顺都维持不住，触电似地蹦起，一个劲地摇头，长耳摇的如同拨浪鼓：“不行不行，交易中心挂单的灵石都是各族商队的灵石，我们保证这些灵石不会调拨，这是交易中心的信誉……但如果您做决定，我只能执行。”
李俭发话便代表同盟，它拒绝不得。
李俭拍拍兔妖，让它停止摇头，再摇下去，看着总像是要脑震荡的样子：“我又不是什么恶人，你们才是负责做交易中心工作的，你这么说，我干嘛非得从交易中心的库存里调拨灵石？再去找别的地方调就是了。”
兔妖抬头，问题又绕回来了：“那么要从哪里调拨灵石？”
不动用交易中心的灵石，其他各族可没法一口气掏出二十万。
“几个大族凑一凑，凑二十万出来。这可不是从交易中心里拿，总不算是犯了交易中心的忌讳吧？”李俭毫不在意地调转枪口，不装了，硬要从大族口袋掏灵石。
兔妖僵住了，等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该对李俭有所反应，而不至于无礼：“请您下令。”
眼瞅着李俭要向大族掏钱，其中还有本族，它却拒绝不了。谁让各族首领回去疗伤时，都给了李俭“便宜行事”的权力，使他做的决断只要不刻意针对一族，就能代表同盟旨意呢？
现在李俭打算发话，让同盟各族一块出资，只要里头有人族自己，它们就得老老实实跟着掏钱。
没办法，明码标价，公平出资，怎么也不算是人族特意针对某族。
“我当然要下令。我陪你到各族支取灵石的地方逛逛，你来传达命令，我给你的命令背书。这样走过一圈，把灵石集齐了，我还能通告一遍消息。”李俭可都想好了，不从挂单的灵石里抽一些当赔偿，就把各族的灵石储备都挖一遍。
羊毛出在羊身上，要搞交易中心，要鼓励贸易，到了赔偿保单的时候，哪有不出血的？
反正不是自己掏钱，李俭说话不心疼。
兔妖沉默一瞬，低头抬头，两眼视死如归：“哪需要您陪我，我去把各族存灵石的使者请来，也请您联络一下人族使者，您当着它们的面，说一下各族出多少灵石。灵石集齐之后，我代表交易中心，赔偿给羊族商队。”
找各族使者讨钱，这活不亚于太监到地方收盐税。好消息是，“太监”背后的“皇权”相当给力，“盐税”肯定收的上来；坏消息是，“太监”难免被“地方大员”狠狠上眼色。
“这样也好，你去请，我在他们面前当众说事，也显得郑重。我族的使者我自己会请，这就行动吧，早去早回。”
兔妖立刻飞走，只是离去的方向传来一声叹。
……
打电话请本族使者过来一趟，再等其他族群的使者一个个飞来。使者们一到齐，李俭便放出结界，将使者围在里头。
“都到齐了，各族能支取灵石的使者都在，没有缺漏。”
众使者互相看看，齐刷刷点头。
“今天我让兔妖请你们过来，就是要说调拨灵石给羊族做赔偿的事。羊族投保二十万灵石的单子，没了，需要交易中心赔付。调交易中心里各族商队挂的单，这影响交易中心信誉，所以我找同盟各族，从各族库房里调拨。”
众使者不动弹，只等李俭说下文。
“二十万灵石，咱们九个族群，每个族群出两万三，多出来的灵石放在交易中心当做备用赔偿金，如何？”
众使者微微点头，李俭说得公平，就算报给首领，估计也会同意。
“大伙都没意见？那我接下去了。各位都是族群使者，有些话我说了，你们只能告诉首领。事情可以照做，但话不能全说给手下听。这支羊族商队，应该是来骗保的，它们很可能没带任何灵材过来。”
“我猜它们的灵材丢失是假的，交易中心得到的凭证恐怕是钻了什么漏洞。故此，我调整了交易中心出具凭证的方式，调整了投保全流程。在此基础上，我依旧主持这次赔付，是为了彰显交易中心鼓励贸易，有单就赔，是拿资源买声誉的行为。这番话务必要告诉各族首领，我之后还会与它们当面沟通。”
众使者应声，保证会向首领转达，也祝李俭在独自操持同盟工作时，万事顺利。
“就这些事，回去把灵石运过来就行了，再会。”
众使者散去，只留下兔妖交易员留着，一脸呆滞看着李俭。
它可不是使者，方才李俭向各族使者传递消息时，也被罩在结界里头。
听到了本不该由自己听到的情报，怎么办，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开溜吗？
“你在这等它们把灵石送来，我估计得用纳戒，赔偿完了记得挨个还回去。赔偿结束就回去正常工作，日后看见羊族商队，平常心对待，不必将它们看做骗保的，区别对待，又或者有什么别的异常。”李俭没把自己抓壮丁的兔妖当回事，吩咐下去，没等它回答，就轻飘飘地飞走。
找到还在等待的羊族商队，为它们一指兔妖交易员，留下一句“赔偿找它”，李俭深藏功与名，跑了。
……
灵材赔付板上钉钉、尘埃落定，李俭回过神来，只关心两件事。
一件是入驻坊市的人族餐饮业。这帮家伙进了坊市，把提供餐饮当成景区饭店来做，势必要给妖兽们一些新奇体验。
另一件是派出去查探蛛丝马迹的各族战士。这次出击，抓捕贼赃肯定不可能，趁此机会建立交易中心的追赃机制，才是李俭想要的。
姑且算是自己主导的项目，不上心怎么可能。
远远望向坊市，见那边毫无波澜，想来餐饮商家还没惹出事端。李俭将心放下一半，缓速飞行，去找查探前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