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镜面世界猜测出发，觉得岩层靠不住，这显然是欠考虑的，不是一名带着同盟军远征空洞，不得不采取自由行动策略，为族群扭转乾坤，拼上性命救亡图存的同盟首领应该有的思维方式。
李俭说服自己，哪怕人族战士的指挥体系和探索任务并非自己下达，为了在同盟中扮演人族首领身份，必须从全局着眼，有模有样才行。
正当他调整心绪，琢磨怎样行事才像人族首领时，同盟军另一边突发骚动，爆发神识与法力波动，侵彻力四溢。
急忙转眼看去，只见远处举火位置，光点闪烁流动，来回交织，不太平静。
放眼看见代表战士们的火光混乱无序，李俭心中咯噔一下，莫非是炸营？
远征军正在空洞内部，虽说各项物理规律与原世界相差不多，但引发理智爆炸的矛盾感充斥空间，虽说各位战士都测试过空洞适性，但谁知道浸泡在空洞里头，它们能不能扛住？
比较糟糕的情况，战士在空洞中一掠而过不会崩溃，进入空洞时间太久则理智失调。这样的战士一旦出现在远征队伍中，就会成为远征军中最薄弱的一环，崩溃后可能引发连锁反应，俗称炸营。
本来在空洞内活动就很需要理智，一旦炸营，李俭都不知道怎么在空洞内拉回远征军的有效战力。
他心中着急，但念想着自己要扮演人族首领，喜怒不形于色，便只在沉默中动身，操控空气加速飞行，直直冲向骚乱处。
离得近了，匆匆减速，同时扫视附近战士。约数百名战士同时离开原有位置，身上法力躁动，正在平复。残留的侵彻力余波说明此地刚刚发生了约二百道不同来源的金丹期法术攻击，和法力躁动的战士数量大致相当。
在场的战士注意到人族金丹飞来，身后还有其它同盟首领，知道这是李俭，便纷纷站定，向李俭持注目礼。
看它们动作，倒不是炸营。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么多战士同时使用攻击性法术？”
大约是百夫长层级的三名妖兽战士缓缓飞出，相互看看，中间的鼠妖向李俭报告：“刚才有不明怪物出现，战士们临时决定攻击。”
“在一线作战随机应变是对的，但这么多战士一块迎敌，敌人数量多少？”
鼠妖犹豫了一下：“只出现了一头怪物。”
“很强吗？”李俭问着，其它首领也飞抵身边，察觉此地曾经施法的战士竟然达到三位数，表情相当感人。
“不，很弱，大概在五次攻击后，它就已经消失了。”鼠妖微微低头。
“这不是你们的错，但尽量不要发生第二次。这里是空洞，要让每一分法力用在最该用的地方，不要到关键时刻告诉我‘我需要回原世界补充法力’，明白吗？注意评估敌方战力，不要浪费。”李俭说着，心里大松一口气。
不是炸营就好。
“看样子，是碰到了空洞内生物。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不论它有多强，想着立刻就杀掉它这一点，确实和我们当初一样。甚至，战士们比我们当时要好多了。”伏野说着，颇有些自豪。
它确实应该自豪，首领们第一次碰到封印破损跑出的弱小怪物，当时的反应可比这些战士激动多了。那可是在最短时间内清空了体内全部法力，转化侵彻力不够快的，干脆连法力本身都轰出去了。
比起那时的窘迫，只是在怪物出现时以单次法力标准进行攻击的各位战士，表现相当不错。
“确实好很多，优秀经验要在远征军内推广。嗯，有可能接敌的情况必须说，我们有必要抓一个活的，起码确认空洞内生态如何，我们到底在面对什么敌人。”李俭提议，首领们俱都赞同，便将命令传示全军。
在传递最新命令后，远征军继续缓慢上移，时刻防备怪物突显。
“最好能快点出来。”温坚开口。
“为什么？”
“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要和什么为敌，只是把跳出来的怪物毁灭。总得知道是什么在和我们作对吧。”
“所以我说要抓活的。但这得看战士们的状态，就怪物出来的动静，哪怕被我们碰上，早有预期，恐怕都会出手将其打死。”
“这群怪物……不应该有理智吗，单独出现到底是什么意思？”风雅苦恼着。
在原世界镇魔碑上与空洞较量，盖上土层后又被全盘掀翻，这分明是有意识的举动，风雅心中，在空洞这边与同盟对垒的，应当是具备同样智能的战力。
这样的战力在远征军进入后没有为难，还可以用“先前有持续不断的法术轰炸，需要避其锋芒”解释，可这个单独出现的怪物是何意思？
拿来确认同盟军战力和反应的？
风雅吃不准到底是何缘故，一个摸不清行动逻辑的敌人比一个逻辑明确的敌人更可怕。
更重要的是，如果确实存在一个有明确行为逻辑的敌人，那么敌人在空洞这一侧进行的影响封印存在的操作，就大概率能被同盟参考着完成封印重建。
如果敌人没有逻辑，甚至压根没有这样一个可以看做敌人的目标，那么他们要怎么参考着让土层消失的操作，让封印重现？
这会不会意味着，让土层消失的操作相当简单，甚至只是某种时不时会发生的自然现象。如果是这样，同盟试图让封印重现的举动，岂不是白费了？
“可能只是走失……”李俭说不下去了。
他当然知道怪物单独出现会让何等情况的可能性骤然增大，但光是犹豫没有用，必须行动下去。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够找到怪物出现概率与远征军行动的依赖性。
最好是这些怪物立刻在远征军能够接触的某处摆开战线，和远征军接敌，让同盟确认怪物的平均战力、组织水平……而不是在哪都看不到成团体的怪物，甚至发现空洞中并没有值得同盟军出手的东西。
说真的，那真是完蛋了。空洞的出现和封印消失将成为自然现象，同盟军进入空洞寻求重现封印、关闭空洞、阻挡阴风的尝试将宣告全面失败，解决办法将换成需要更长时间的“全面解析”。
李俭不怀疑这件事能被完成，他只是确信现在的同盟各族压根不可能在和其他势力展开终极大战之前完成这项全面解析。
毕竟这玩意的技术难度起码比要求人类在公元一千年左右完成核武器研究制造更高，总有种二周目隐藏路线神级怪物站在一周目新手主角走完序章进入职业转职阶段，成为转职门槛怪的美。
这都不是打了某某套毕业才能下某某副本的情形了，这分明是要主角死。
李俭正想着，方才派往深处侦查的战士极速返回，稍稍打了个转，在几位首领面前停住。
“怎么？没有异常？”
“是的，首领。我们尽量飞到看不到下方火光的位置，没有遭到阻拦，命令是到几乎看不见亮光便返回，于是回来禀报。”
“你们这样做是对的。可有发现岩壁扩大？有别的东西？”
回报的战士看了看战友所贴岩壁：“没有，岩壁似乎直上直下，到我等截止处，依旧是这般大小。”
“入列吧，另换战士继续侦查。”李俭说着，第一批侦查闷闷不乐地返回队列，伏野在背后连点了几员战士，让它们再入深空。
“可见度三四千米，飞到几乎看不到火光的位置还没遭到阻拦，看来怪物出现与否，和距离关系不大。也可能怪物在更远处防备着我们，你们觉得如何？”
“我倒是期待怪物在更远处防备我们。继续推进吧，得抓紧时间，速度再快一点。”风雅眉头紧皱，虎目满是郁气，催着战士们将速度翻番，加快上行。
这片看似和原世界天坑岩壁对应的土石看样子相当深远，远超原世界天坑实际深度。如此一来，镜面世界论又站不住脚。
强行将界面两边垂直轴空间比例归一化算是个处理办法，但这样做，李俭总觉得是自己输了。
……
战士所持火光形成火线，火线贴着岩壁逐步上移，遇到的零落怪物竟然多了起来。
这些怪物出现完全看不出规律，似乎是随机出现的，以致整个远征军前十次碰到怪物，在附近迎敌的都是“新兵蛋子”——第一次碰见这样的怪物——表现最好的花了一百七十名金丹的联合攻击，表现最差的，一次性动员二百五十名战士发动攻击不说，附近三名金丹战士的法力几乎清空，不得不将它们请离空洞。
这种情况，怪物自然是灰飞烟灭了。
“抓活的”目标在接敌的前十次压根不能成功，这怪物身上的矛盾感比空洞空间更上一层楼，以致所有战士第一次接触它都以完全消灭为第一要务，压根反应不过来同盟首领要求抓活的。
到第十一次接敌时，总算是有过经验的战士碰到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