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带着困惑,但裴夫人还是被这句话镇住,匆匆几步便和众人一起退出了屋内。
房门紧闭。
宁成文和裴家母子俩都站在门外。
母子两个许久不见,可此时却是一句寒暄的话也没有,都闭气凝神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宁成文倒是想要安慰两句什么,让二人不要这么担心。
可是想了半天,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索性也沉默着和裴家母子两个等在门外。
从天亮等到天黑,就连沈老夫人也得知了情况匆匆赶了过来。
可是那扇房门还是没有打开。
裴夫人终于有些忍不住了,试探的问宁成文道:“您看……咱们能不能敲门问问郎中看诊看的如何了?”「
“……这个……”
宁成文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应答。
正踌躇之际,房门咯吱一声突然被从里面打开了。
白日时候还精神奕奕的梅子姑娘这会儿像是刚去犁完了几亩地一般,一脸的疲惫之相,嘴唇也干涸苍白。
她哑着嗓子开口:“进来吧,人已经醒了。”
“啊?醒了?”裴夫人和沈老夫人异口同声惊讶道:“这就醒了?”
虽说这郎中是宁状元从京城千里迢迢带过来的,肯定是有些能耐。
但她长得那么年轻,又是个丫头,谁能以为她一出手就能将已经昏迷数日的沈老爷子给医醒呢!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众人赶忙一个挨着一个的冲了进去。
裴杉在最前面。
虽有思想准备,但进了卧房以后他还是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外祖父斜倚在床上,他衣衫半开,从头到脸,再到身上赤|裸的部分几乎都被金针扎满。
活像个刺猬一般。
但再看他的神情,却并不见一点点的痛苦,反倒透着一股子的舒爽之意。
“杉儿!”
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外孙,沈老爷子也是大喜过望,面上神色更加愉快了几分。
正此时,一道严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老爷子,我刚才说什么了你还记得吗?不是说好了不许激动的吗?”
梅子从人后挤了进来,带着一脸疲惫教训沈老爷子道:“你这病本就是急火攻心冲了脑子的结果,最是受不得刺|激的,要是再来一次,别说是我了,就算是我师傅来也够呛能把您救回来了。”
说着,6她俯下身试探着从沈老爷子额头上拔下一根最长的金针。
确认针尖位置并无任何异常反应之后,她唇角勾起一个浅笑,然后一根一根的将沈老身上所有的金针都拔了下来。
过程整整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期间,沈老爷子一直乖巧的跟个小猫儿似的,老老实实的看着她忙活。
不敢动不敢说话的。
直到最后一根金针被拔下来,老爷子才用颤颤巍巍的声音说道:“谢谢你啊姑娘,老朽这命是姑娘给救回来的,你想要点什么报酬,只要是我家有的,您随便提。”
不好!要糟!
一听到这句话,宁成文立马意识到不对劲儿。
不出意外,还不等他开口阻拦,就听梅子道:“没啥要的,多给我些银子就行了,您这样的病人在京城我师傅救一个得十两黄金吧,我没我师傅那么厉害,但五两总也是要有的吧!”
宁成文差点没一头栽地上昏迷过去。
这人好歹是他给带回来的,不知道还以为他带人来讹钱来的呢。
沈老爷子和沈老夫人也同时表现出有一些为难的样子。
不是不想给,是他家真的没有那么多钱。
虽然沈老桃李满天下,但他向来是个不慕名利的人,像 宁成文这样来读书交不起像样的束修的学生他也收了不止一个两个。
别说赚钱了,有的时候看见学生家中实在贫困,他说不定还要往里面搭一些……
所以,这么多年,他几乎是没有什么积蓄的。
“姑娘……我……”
沈老爷子面露惭愧,刚想把自己的情况跟对方说一下,就听一旁的裴夫人开口道:“爹,这钱我出,您别管了!”
说完,她又对梅子道:“这些钱我来出,但我爹爹的病症恐怕不是一日就能转好的,能不能烦请您在我家多待上几日。”
本来也没想着过来就能给沈老爷子治好,所以原本的行程里面也是预留了几日在镇上的时间。
梅子看了看宁成文,欣然应允。
五两金子不白花,自打这个钱进了梅子的口袋以后,这丫头就像是个不停转的陀螺一样,每日给沈老爷子施针开药,就连药方子都是她自己亲手熬的。
要不是裴杉和裴夫人日日守在边上想要尽尽孝,估计这药她都能给沈老爷子一口一口的喂下去……
这等于五两金子找了一个御医级别的护工,沈家人无有不满,等到几日之后沈老爷子身体完全康复以后,一家人对这位梅子姑娘几乎已经崇拜到了骨子里面,完全舍不得让她离开了。
“这可不行,我跟我师傅说好了,不管怎么样都会回去的。”
梅子倒是还记得自己师傅,没有被金钱冲昏头脑。
虽然来前说好了把裴杉带来还要给带回去,但到了这地方所有的一切就不归宁成文|做决定了。
沈老爷子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裴夫人自己也觉得这么多年对父母的亏欠太多,知道老两口对自家儿子的感情,便强硬的给京城裴大人寄了封信,硬是将裴杉留在了沈家。
“不是读书那块料就算是给他找孔老夫子当先生也没啥用,不如就留在镇上,我爹爹看着,他也不能长歪、”
宁成文对此非常认同。
也便将裴杉留下,又带着梅子姑娘回了府城。
来的时候还有裴杉在中间插科打诨,回去却只剩下了宁成文和梅子姑娘两个人。
一个男人和一个闺阁女儿出行,确实是于理不合。
宁成文这一路便十分守规矩的没有进马车里面来,一路都在外面和下人一起驾车。
将梅子一个人留在车里休息。
快马加鞭的赶,一日不到便回了淮南。
说起梅子姑娘几针便将沈老爷子的项痹之症治好的事情,众人皆是哗然。
毕竟所有人几乎都认为,项痹这个病 只要是得上了,就几乎是没有什么病愈的可能性。
但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安真的能给这个病只好。
这让宁老太太有了极大的信心。
当然,梅子也并没有让老太太失望,之后几日,在她的治疗下宁老太的病症几乎是一日比一日好的。
但时间过的飞快,宁成文和梅子姑娘都不能在淮南待太长时间。
二人走了以后,宁老太的病症又该如何维系。
这让宁成文犯了难。
他将自己的疑虑在某个晚上与梅子姑娘细细讲了一遍。
却不料,梅子当即就拍了拍自己干瘪的胸脯,笑道:“这个你放心吧,就包在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