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小女孩
“好久不见了,公主殿下。”
翠绿色藤蔓铺就的道路上,一盏外壳古旧、多带有岁月痕迹的提灯被查拉图小心放置在脚边,没过膝盖的冰冷雾潮无声涌动,唯有提灯内火光照耀的一隅保持着温暖。
“自因蒂斯一别,我们已经有一百五十二年没有见面了。”
听着旧日的廷臣缅怀过去,贝尔纳黛却生不起一点共鸣,只觉如临大敌。
手上用于打开宝库的钥匙已然与存在于灵界的信使失去联系,查拉图降临的一瞬间,来自灵界权限顶端的赐福便借助提灯提供的锚点,在七光的帮助下封锁了这片区域。
祂没留给贝尔纳黛哪怕一丝取出封印物,尝试逃跑的机会。
“是你们拿走了展厅里的那张亵渎之牌?”
“那个气息古怪的灵体,他是你们新的神使,是一位眷者?”贝尔纳黛屏息收敛灵性,目视着“窥密之眼”映照下残缺不全的老者轮廓,犹豫了片刻道。
从踏上“窥密人”的晋升道路开始,她就对高位格的气息和象征有着宜乎寻常的敏感,但是在刚刚展厅里凭空消失的古怪灵体上,她清楚地感到有什么力量屏蔽了她的“视觉”,就连模糊的轮廓都无法看清。
“这是机密,公主殿下。”查拉图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么说取走纸牌的确实是你们的人!”贝尔纳黛向前一步,“我需要那张纸牌,我可以支付等值的代价。”
“代价?”查拉图呵呵一笑,“你是说你手里的另外几张亵渎之牌?”
“很抱歉,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并不缺这些东西。”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拿走展厅里……”
“这是机密,公主殿下。”查拉图打断了贝尔纳黛,重复强调道,“我当初供职于罗塞尔的情报部门,只算是借调,如今帝国已经成为历史,我们也被逐出了因蒂斯,我没有义务再对你的问题知无不答。”
祂捋着自己的胡须,幽黑无光的双眼里映衬着贝尔纳黛身下黄色蛋糕裙蓬松的裙摆。
“当然,出于我与你父亲之间的友谊,出于我对一位皇帝的尊敬,我承认你父亲的地位,就如同我现在依旧称呼你为公主殿下一般。”
“但是,我的殿下,请你记住,密修会自始至终都只效忠于一位主人,我没有胆量,也不愿意出卖我的主人希望我保密的信息。”
查拉图短短几句话,却给贝尔纳黛一种时光倒回到一百多年前,他们仍相伴父亲左右,散步于白枫宫内的错觉。
这样类似的对话,从她的幼年一直到她离开因蒂斯,离开父亲身侧的三十三年间不断上演。
那时她经常能看到,总喜欢说话遮遮掩掩、语焉不详的廷臣,边保持着言语上的礼貌,边用着各种理由搪塞皇帝,惹得皇帝捶胸顿足,恨不得当场动粗的荒唐场景。
“一百五十二年了,您倒是一点没变。”贝尔纳黛怔怔摇头。
“您也一样,殿下。”查拉图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祂目视着陷入了不知名回忆,双眼略显呆滞的贝尔纳黛,踌躇刹那,不禁以长辈的口吻规劝道:
“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一直在为何事努力。”
“我也依然保持着你我最后一次见面时的看法。”
“比起盲目的追逐祂的背影,选择一侧安顿下来,放眼未来才是你更好的归宿。”
查拉图轻声说道:
“在我们看来,你不过是一个幸运的,享有父辈遗泽的孩子。”
“你怀揣着与你身份不匹配的庞大宝库,就像夜晚荒野上徘徊在火堆边的萤火虫,在火堆尚且沉寂的时候还能挣扎着环绕火光飞舞,可一旦火堆中某一簇火苗对你拥有的宝物升起心思,试探着放出一缕热度,你就会轻易上当,扑向火堆被烧得一干二净。”
“殿下,你很不了解你的父亲,这一点上,我们可以帮助你。”查拉图缓慢道,“这世界上没有哪个人能真正的独立于所有神祗之外生存,身为‘预言大师’,我想你不需要我提醒你命运的漩涡即将搅动不久后的未来,掀起滔天浪潮的必然。”
“你的父亲看到了这一点,所以祂哪怕被所有人背弃,亦或说是主动背弃了祂身后的所有人,仍要尝试触摸皇帝的宝座。”
“祂已经失败了,孩子,我不希望你步入祂的后尘。”
罗塞尔为祂钟爱的独女留下了不菲的遗产,每一份都无比强大且危险。
第四纪那位死神为自己准备的复活后手之一、与外神有染的扭曲神灯,还有祂为女儿登临天使位阶准备的垫脚石……查拉图心底不由嗤笑。
罗塞尔一世英名,在最后怎么就犯了糊涂?
祂竟然把这些受诸神觊觎,频繁被大人物争抢夺拿的东西当作保护女儿的手段,祂是太高看祂的女儿,还是小觑了星界与现实中行走的野心家?
收回0-05和死神的遗留,两位主都会满意,贝尔纳黛也能得到真正的庇护……就算是你真的复活当面与我对峙,也说不出来什么吧……查拉图心想。
可惜,贝尔纳黛拒绝了查拉图的提议。
“他在最后的信里告诉我,要当心你说的每一句话,让我不要与你走得太近。”
“祂是这么说的吗?”查拉图眼中的惊讶水分满满。
“提灯天使”淡然一笑,捡起落在地上的古旧提灯,冰冷迷雾缓缓消散。
“那没办法了。”
“不过你可以放心,出于对祂的尊敬,我不会向你出手,你可以放心离开。”
随着迷雾融入刺鼻的雾霾,高耸犹如森林的碗豆藤也在顷刻间霍然改变,露出了林立着一盏盏典雅煤气路灯的街道。
贝尔纳黛重新和灵界取得了联系,她挂在腰间的号角散发着滚烫的温度,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召唤信使,取出藏在宝库门后的强大封印物。
不过她没有立即离开,也没有不理智的向查拉图发出敌对信号,反而相对平淡的又问了一句。
“在你们开启那张纸牌后,能不能告诉我它对应着哪个序列,上面记录的大致内容。”
“这些都是小事,当然没有问题。”查拉图微微颔首。
祂想了想,从身上的长袍下取出了一枚形似钻石的多面体水晶,抛给了贝尔纳黛。
“等有了结果,我会让信使为你送去答案。”
无形仆役先一步握住了晶莹表面下刻满了神秘花纹的水晶,贝尔纳黛散发着紫色微光的眼眸警惕扫了一眼。
“别担心,一枚符咒。”查拉图轻笑道。
祂的身影一寸寸消失,从拖在街道地面上的长袍下摆,至笼罩着幽黑双眼与花白长须的兜帽,最后只留下愈发黯淡的提灯,只有声音还回荡在原处。
“只是这次见面的礼物罢了,殿下。”
……
巍峨不变的宫殿内,克莱恩坐在最上首,分别拿起了用灵体带回的书签。
这一次没有玻璃罩格挡,有了充足的时间,他仔细将两张纸牌打量了一遍。
第一张表面描绘着胡乱涂鸦图案的纸牌,在灰雾力量的加持下,克莱恩仔细去看,还是发现了一些高位能力留下的痕迹。
单纯的保护……像是小孩随手的涂鸦……罗塞尔女儿奴吧……克莱恩有些疑惑地将纸牌翻来翻去,然后放到了一边,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真相。
紧接着,他拿起另一张带有罗塞尔皇帝形象的书签,又不禁一阵吐槽。
哦,我的好老乡,看看你给自己画的这英武高大的身姿,看看这一点不现实主义的美颜肖像,人自恋总要有个程度吧!
从外表来看,那张书签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罗塞尔的肖像画在纪念展上随处可见,皇帝形象和仍然处于中年般的状态同样如此。
可一旦想到罗塞尔肖像的背后,是隐藏了神之途径秘密的亵渎之牌,克莱恩就难以遏制的感到一阵恶寒。
这比拿自己大头照当微信头像还让人绷不住……短暂的吐槽后,克莱恩放下了手中的纸牌。
查拉图说罗塞尔为每一张亵渎之牌都设计了独立的开启咒文。
按照罗塞尔的习惯,这些咒文肯定是些与他密切相关,或者对他而言意义重大的词语。
罗塞尔制作出亵渎之牌,已经算是他人生的晚年,从他相对靠后的日记中可以看出,在有了孩子后,罗塞尔的心态对比刚穿越那会把所有人看作npc已经好了许多,认为自己在脚下的异世界有了血脉的锚点,有了新的归宿,所以他的心态出现变化也很自然。
人总是会老迈,会变化……克莱恩重新拿起纸牌,摩挲着那与正常纸牌无异的边缘触感,空闲的手指不断敲击桌面。
密切相关,有重大意义,老年时代他所渴望的……
罗塞尔对他的妻子没有多少感情,更不用说那些情妇,他一度成为皇帝,又众叛亲离,在盟友迟迟拒绝回应的孤立无援中陨落消逝,抛开世俗的林林总总,地位与身份带来的浮华,真正属于他,与他联系在一起,彼此影响的……
思绪万千,克莱恩再次想到了那篇罗塞尔发动革命,推动蒸汽时代碾着旧世界尸体滚滚向前时写下的自白。
“我无法允许我的孩子继续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上。”
在他的三个孩子中,最受他关注、喜爱的,莫过于他的长女。
克莱恩叹息一声,低沉着嗓音,发出了对应的古弗萨克音节:
“贝尔纳黛。”
单薄的书签突然变得沉重,克莱恩掌心一轮无形的漩涡疯狂吸纳起他的精神,伴随明净光芒腾起绽放,书签表面罗塞尔的皇帝形象也焕然一新。
画面中仍是皇帝的身影,但祂座下的华贵扶椅变成了一台古老的石质宝座,罗塞尔头戴镶嵌着各种宝石的不对称王冠,身着漆黑铠甲,同色的大麾从两肩落下,手里权杖端举,眼睛冷漠地望着前方。
书签的左上角,璀璨的星辉凝出了一行文字。
“序列零:黑皇帝!”
“黑皇帝”是指序列零,它和“血皇帝”、“夜皇”等称号不一样,所罗门直接把自己和序列零的名称绑定在了一起?
随着书签变得立体,变成了一本仿佛微缩的书籍,克莱恩一页页翻过,才渐渐揭开了这一疑惑。
相比于“律师”途径完整的全部配方和仪式要求,最后“黑皇帝”成神仪式下特别的注释更吸引克莱恩的兴趣。
“怪不得所罗门要将自己的名字和‘黑皇帝’绑定在一起,还要在第四纪规定种种堪称反人类的律法,原来是为了哪怕自己的陵寝全部被毁掉,也能从祂留下的秩序中复活。”
成神仪式中,必须的魔药材料已经不包含辅助材料,只有对应的唯一性和三份序列一……
果然越到高序列,越能体现非凡途径人吃人的本质……克莱恩又将各种亵渎之牌上记录的内容阅读了两遍,才恋恋不舍地放下。
可惜我得到的不是“占卜家”途径的纸牌,不是“愚者”,否则我扮演“诡秘之神”的身份只会更容易。
克莱恩深吸一口气,将“黑皇帝”派融入了灵体,整个人的外形与气质也同时改变,一位身披铠甲,威严深沉的黑色皇帝取代了羸弱的“无面人”。
他端坐于灰雾中,叹了口气。
“我可以利用亵渎之牌本身的高位格撬动灰雾上的力量,如果我真拿到的是‘愚者’牌,确实能维持一个不错的花架子,狐假虎威骗骗敌人。”
“嗯,而且拿着亵渎之牌,还可以在高序列后感应到晋升所需的材料。”
“可惜啊,这张牌对我的用处不算太大。”克莱恩从体内取出纸牌,将它变回正常,放到了桌角。
……
亨特子爵的书房内。
莎伦扫视书架前空荡的书桌与座椅,转身向一旁的侍者问道:
“先生不在?”
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的侍者面无表情,听到小姐的问题,只是机械回答道:
“子爵先生临时有事,要去见一位故人,他说他把要留给您的文件都放在了书桌上,等您回来后自己阅读便是。”
莎伦顿了一下,快步走向了亨特子爵的书桌。
她拾起已经开口的封袋,从中抽出了不算厚的一沓文件。
这些文件的最上方夹着一封信,莎伦的视线刚刚落下,目光不由一滞,人偶般的脸庞突然有了强烈的情绪变化。
“尊敬的乌洛琉斯教皇冕下,请您代我向伟大的造物主,向众生之父问好……来自天上的邪恶……我请求贵方的帮助……”
“……您忠实的蕾妮特·缇尼科尔。”
这章小女孩有两个,一个快两百岁,一个二十五岁,乐。
其实从原着纳斯特的评价来看,贝尔纳黛在这帮老熟人,老长辈面前,确实表现得不成熟,很容易展示出她内心隐藏的小女孩的一面。
查拉图和罗塞尔没什么交情,但是他和贝尔纳黛手里的封印物有交情,所以想拉拢贝尔纳黛投靠真造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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