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脂玉无奈，“她若跟你无夫妻缘分呢？殿下，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鬼面大将闻言，摆手反驳道：
“她都与本王说好了，早晚会结发成婚，又早就定下婚约了，怎会无夫妻缘分？你这老道行不行啊？”
“既然殿下认定了风陵王是良配，那小道便为你二人的缘分摇一卦吧。”
“好好！有劳道长了。”
羊脂玉无奈，就从一旁的女娲灵签签桶里抽。
他拿手一摸，还是个下下签。卦名“魂归风陵”，坐地空亡之象，是个极不吉利的卦，又恐无名有实，置之死地。
卦摊前的鬼面大将焦急道，“这下如何？”
羊脂玉叹息道：“她头婚定是在华胥那边或风陵，那边的风俗是女娶男嫁且不说了，光说这卦象，只恐死而同穴，太不吉利了！今年下半年红鸾天喜征兆，殿下觉得好实现吗？”
高长恭听罢，竟喜道，“与她死同穴吗？本王愿意！”
羊道长一时噎住，“殿下，那她的正缘要不是您呢？您就不在意了？”
鬼面大将把手一挥，仍沉声道，“那本王便先娶她，有了明媒正娶的虚礼，本王就是正室，其他人都是妾。”
羊脂玉都无奈了，双手一摊：
“殿下，您到底信不信命啊？姻缘若是卦可改，九世因果化成海。”
“难道本王从前的九世轮回，只换来今生爱而不得吗？”
羊道长闻言，默默摸到那两枚金饺子，又递还给他：
“得得得，小道不做你生意了！……殿下你都不信命，还来找小道问卦干什么？”
“哦，是祖大人托本王找你回去的。”
***
等元无忧从周国天子那里要来特赦令，回到博望城东门外的齐营时，正瞧见鬼面男子倚着白马，站在营地门口等她。
“你怎么了？瞧着不大高兴？我之前话说重了是么？”
鬼面大将摇头，哑声道，“我找人算了，说咱俩没有夫妻缘分。”
高长恭嗓音低哑，原本雍容清亮的嗓音给压的低沉，难掩委屈，简直闻者落泪。
元无忧快步走近他，拍了拍他的肩甲安抚道：
“什么狗屁算命的，卦不灵，妖言惑众。”
“可他说的好像挺有道理，还是茅山陶弘景的弟子……”
一听这来历，元无忧瞬间就知道他遇见谁了，遂凤眼微眯，眼神柔情又犀利地看着他。
“羊脂玉跟你胡说八道的吧？他一个南梁人肯定恨北齐，他给咱俩使坏不也正常吗？”
“我也不信，我也说想逆天改命，一定要跟你成亲的，可是他说……若是卦象能改，之前的九世因果都白经历了。”
顶着鬼面的高长恭凤眸漆黑，又圆又亮的恍若天上星辰。可他此刻目光凄寒地凝视着元无忧。
她从他的目光里，看到某些东西动摇了。
“九世因果吗？”元无忧忽然伸出刚劲有力的手指，一把掰住他被冷硬铠甲覆盖的肩膀，
“那我宁可不入轮回，没有来世，也要换来今生与你同床结发。”
四目相对，男子被她眼里的坚定和孤注一掷的爱给震撼了，他心下感动至极，忽然伸出双臂，一把搂她在怀，把面具抵在她额头上。
随即沉重地闷声道，“我一定会和你结发做夫妻，我不要你牺牲，换我来牺牲吧。我甚至希望在最年轻好看的时候，就死在你最爱我的时候……”
“胡说！！”元无忧惊得抬手去捂他的嘴，却只捂在了鬼面上，望着他无辜的黝黑凤眸，她苦笑着，
“不许说胡话，要避谶知道吗？我希望你跟我白头到老。”
鬼面男子长睫低垂，从中泄出漆黑凤眸散落的星河流光。
他压低了嗓音，语气委屈：
“可我怕自己老的丑了，打不动仗了……”
“那就跟我隐居，回华胥，有大把的人伺候你起居呢。你不是还要跟我生娃娃呢吗？”
面前的小姑娘忽然笑吟吟地、拉起他套着龙鳞护指的手，高长恭瞬间害臊起来，眼睫毛疯狂乱眨不止，把金属鬼面捂的滚热。
“啊？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男子平常沉稳冷静的嗓音，此刻因羞臊而掐的柔软，语气拖的老长，跟撒娇一般。
往前眼前鬼面男子那双乞怜的黑眸，元无忧故意挑眉，严肃地问，
“你不愿意和我生吗？”
“没有！我…我愿意……”高长恭说完才意识到羞耻，即便他是个男的，说这种为心上人生孩子的事，也还是感受到了另一种处境。
他倒不后悔，也不害怕真有孕，毕竟他真的想和她成家，只是尚未与她有肌肤之亲，甚至还没成亲，就说这样的话，属实太早了。
可面前的姑娘表现的很受用。
“那就等我收复失地，带你回家。倘若你有了娃娃，正好培养做储君，我们到时候就做太上皇，带你游山玩水，带你隐居山林……”
“……好。我还是不信男人也能……但我愿意为你生。”顿了顿，高长恭还是眼神怯懦地问，“世上有驻颜有术的方子吗？”
元无忧哭笑不得，“你都这么好看了，汉人堆儿里没有比你更俊美的了，你怎么还焦虑这个呢？”
“我也会老啊……”
“不老，你在我心里永远不会老，而且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因为你的脸，自然不会因为你的美丑而消减。”
“……”男子憋了半天，才闷声回个“嗯。”
元无忧这才松了口气，可算把高长恭哄好了，同时也很纳闷，究竟谁给高长恭灌输的老丑思想？
随即就想到了宇文怀璧。这个狗皇帝……真是害人不浅啊！
***
即便出了博望城，回到齐国营地，元无忧也并未见到齐国皇帝。
幸好通过飞鹰传书，确实联系上高纬了。
如今党项兵临城下，拿木兰城给齐国脸上甩了个大耳刮子，齐国自然不服。
但有她这位华胥国主清理门户，高纬倒乐于见狗咬狗，便派了个天子特使来送信，说天子口头上答允，将木兰城许给了汝南女君“郑玄女”，特许她可利用兰陵王府的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