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太出乎意料。
一个五年前旧案嫌疑人的抓捕，没人会料到他会如此丧心病狂。
方子平站在门口，那肥硕的身躯想要冲过来已是来不及，只能焦急地大喊：“小心！”
声音尚未传到，电光火石之间，那匕首刃尖已经碰触到了小刘的衣裳。
随后只听一声惨叫传来……
就在方子平以为悲剧发生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那匕首好像没刺进去。
emm……没刺进去还叫得这么惨烈？
下一秒，他的关注点转移，终于看清楚了情况。
那一刀，不是这逃犯幡然悔悟、终止犯罪，也不是他刺偏了，而是他的胳膊肘被狗给咬住了。
那是一条黑背。
而那声惨叫，自然就是中年男子发出的。
方子平长吐了口气，内心充斥着对这条警犬的感激。
中年男子使劲挣扎，可是手臂怎么也扯不出来，反而叫得更惨烈了。
方子平三步并作两步上去，取出手铐便将中年男子给铐了。
这时候对方是不是逃犯已经不重要，仅凭着刚才的事情，铐了他都没问题。
再说了，刚才这家伙的表现，要说不是逃犯估计都没多少人相信。
王铁柱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让方子平疑惑的是，这小伙子看黑背的眼神似乎有些幽怨。
不过方子平也没多想，现在人抓到手上，后续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核对身份什么的不需要在这里做，带到讯问室后往审讯椅上一放，相信这家伙会老实很多。
“小王，谢谢你的帮助！”方子平伸出肉嘟嘟的手与王铁柱握了一下。
王铁柱憨厚而又平静地道：“方警官客气了，协助你们警方打击犯罪也是我们老百姓应尽的义务嘛。”
辞别王铁柱，方子平和小刘押上那中年男子赶回西城所。
……
王涛副所长领着董泽从水利局走出来。
他们没做任何逗留，直接赶回所里。
正如之前所说，他们现在要调取监控。
王涛作为西城所老资历的副所长，对辖区环境了如指掌。
那处废弃的沙场河滩，只有一条主道通往离岸不远处的省道，距离不到一百米，而在与省道的交叉口就有一个监控探头。
比较麻烦的是在其间还有两条小岔道，虽不能行车，但同样也没有监控。
现在王涛只希望尸体不是从小路带到现场来的，否则调查范围可就太大了。
当他们赶回所里时，所里属于专案组成员的民辅警均已经出去了。
王涛之前听了董泽汇报后，因为情况尚不确定，便只是给周所说了声出去调查情况，别的都没提，其他人自然还得按照计划继续摸排。
再说了，就算查出了那废弃沙场是抛尸地点，不也一样要查找尸源嘛？不冲突。
来到所里的监控室，王涛亲自上手，打开了监控系统。
根据他们从水利局调取的信息，河道最后一次关闸蓄水是8月6号晚上7点，7号上午9点左右达到水位上限。
再往前一次的蓄水时间则是在20天前，已经与尸检结果不符。
所以他们需要调取监控的时间只是8号晚上。
很快，画面呈现在显示屏上，整个路口都被囊括在里面。
“这画面质量不行啊！”站在旁边的董泽忍不住低声吐槽了一句。
王涛无奈道：“没办法，这套监控建了六七年了，给局里打了几次报告升级改造，但上面说财政没钱。没办法，我们这样的小城市就这样。”
董泽轻哦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监控画面。
毕竟是以八倍速播放，不管是人还是车，都是嗖的一下就过去了，得盯紧点。
看监控无疑是非常枯燥的，也挺伤眼睛。
看了十分钟，董泽便忍不住问道：“王所，不是说现在的视频监控都是结构化的吗？可以以图搜图啥的。怎么……”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穷！财政没钱。”
董泽再次闭了嘴，认真看监控。
过了一阵后，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王涛点了个暂停，快速回头看了一眼。
“咦？所长你怎么来了？”
周所长先看了董泽一眼，眼神有些怪怪的，道：“听陈江说你和董泽一回来就跑到了监控室，便过来瞧瞧。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王涛难掩兴奋之情，道：“所长，这可能是重大突破。”
“哦？”周所连忙道，“说说看。”
王涛看了一眼董泽，道：“这是小董发现的，还是由他来说吧，我先看监控。”
董泽咧了咧嘴，也没拒绝，当即将整件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周所听完却陷入了沉思，半晌后道：“先看监控。”
视频快速播放……
“停！”董泽迅速喊了一声，王涛同时也按下了暂停键。
画面中，一辆出租车快速驶过，灯光照射下，在画面的边沿位置，似有一道人影晃动。
王涛立即选择了单帧播放。
那影子果然有动静。
可在出租车驶过之后，画面变得非常昏暗，人影几不可辨。
好在没过多久，又有一辆车驶过来。
借着灯光，他们确定了那就是一道人影，但因为视频质量较差，那人影更像是一团行走的马赛克。
而随着人影走近，他在画面中占比增大，虽然画面已经昏暗，但也还是勉强能分辨出这是一个人在走动了。
周所三人神色严肃而又紧张。
毕竟这可能关系到一个命案的真相！
此刻监控时间显示凌晨2点，这荒郊野外，单独一个人在这里活动，确实太可疑了。
那人走得很慢，等到了岔路口时，他忽然停了下来。
这一下子就让周所三人更紧张了。
那人影在路口停了差不多半分钟，忽然一道光线从他手上发出，应该是打开了手电筒或者是手机的手电筒——大概率是后者，现在随身携带手电筒的人基本上没了。
明暗反差增大，画面中反而看不到人影。
好在有亮光作为参考，倒是能判断出目标朝着废弃沙场去了。
几步之后，这人走出了监控范围，画面归于平静。
“看不到了！”王涛难掩失落地吐了一句，“画面太模糊，看不清他是否背东西。”
“我感觉……他背上倒像是背了东西。”董泽不是很肯定地说道。
“不太像！”周所严肃地说道：“不过这人确实可疑！继续往下看，看他什么时候从河滩下上来。”
王涛点了点头，点击播放继续往下看。
遗憾的是，直到视频时间指向早上7点，也没见有人从下面上来，而此时太阳都已经出来了。
王涛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低语道：“会不会是从小路离开了？”
“可能性不大，从这人之前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没有刻意躲避监控，而那两条小路可不好走。”周所皱着眉头，“这人是步行过来的……继续调取来时方向前面的监控，我记得在入城的位置有一个新建的监控探头，夜间画面效果很好。”
王涛当即照做。
在这条省道上，从废弃沙场到进城处，属于警察部门自建的监控点位一共有四个。
郊区的监控质量不太好，但城内的监控还是不错的，特别是进出城的主要通道上，更是建设的重点。
刚才周所所说的那个监控，便属于这一类。
有了刚才岔路口得到的时间点，根据距离和那人的行进速度往前推，大致能得出一个时间，所以后面的点位倒也不用从头看到尾。
直接调出进城处的那个监控探头，彩色高清画面立刻呈现出来，与刚才的黑乎乎一团完全是两回事。
不过这也与进城处有路灯有关，不像那农村道路，完全漆黑一片。
从晚上9点开始往后看，随着时间的推移，监控画面中的人、车越来越少。
过了12点后，除了偶尔有一辆车经过之外，已经很少见人了。
就算看到有经过的人，其步态和行进速度也与在废弃沙场那段路上看到的人影不相符。
监控时间指向凌晨1点，画面中便出现了一道身影。
男子，穿着灰色衬衣、深色长裤，背上还有一个不大的背包。
“我怎么感觉这人像是那死者？”王涛嘀咕了一句。
他所说的像自然不是长相，一来这监控中的面部特征也不是特别清晰，二来河里捞起的尸体腐败、巨人观，根本不具备辨识的条件。
现在作为判断依据的，只有衣着特征。
灰色衬衣、深色长裤、背包！
完全相符。
周所和董泽也有着同样的看法。
忽然，董泽说道：“从这地方到废弃沙场，以正常步行速度过去，差不多需要一个小时。周所，我们刚才的判断或许有问题，在之前监控中看到的那个人影，或许不是嫌疑人，而是死者。”
王涛跟着说道：“我赞同小董的观点，这也能解释他为什么没有躲避监控。”
监控室内安静下来，三个人的脑子都如走马灯一般闪过案件的每一个细节。
忽然，周所抬头，喃喃道：“或许……一开始方向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