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相城后,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呛鼻的柴烟味儿。
城里大大小小的房屋,现在都破烂不堪,大部分房屋灼烧后半碳化的木梁木柱横七竖八倒在两边,偶尔还冒出几缕青烟,如果不是前两天下过一次大雨,恐怕整个相城都会被彻底烧成灰烬。
这样的城市里还能活着多少人呢?
全军进入相城之后,东郭南让手下兵卒关闭了城门,同时派了一队士卒,拿着锣鼓在城中大张旗鼓敲响,通告还残活在城中的黔首百姓,秦军已经被他们赶走了,现在城中的队伍是楚人自己的队伍。
东郭南找到了秦军存储粮草的地方,他让士卒将秦军搜罗来的粮食搬了出来,同时通知城中残存的百姓前来领取粮食,一开始没有百姓敢于出来。
最终有了第一个人出来成功领到粮食之后,残活在城中各个角落的百姓慢慢走了出来,大多是一些妇孺,成年男子非常少。
秦军的屠城还是非常残暴的,这也是东郭南第一次见到屠城后的景象,城中道路上遍地是没有来得及焚烧完的尸体,臭气熏天,东郭南只是走了两个街道,就不忍心再往里面去了。
东郭南一是比较同情这些百姓,另外也是因为东郭南现在手下兵士人手不足。所以之后留不了多少人马守城,想要在相城中站稳脚跟,就必须获得周遭百姓的支持。
分发粮食这件事情,东郭南只用了一百多个士兵去维持秩序,这些人也是东郭南打算留下守城的人马,其余的人马进城之后,东郭南让他们去休息了,因为明早还要长途急行军奔往砀城。
简单休息了两三个时辰,第二天一早,准备好了行军的干粮,马不停蹄的带兵前往砀城。
东郭南将王吸留了下来守相城,给他留了七十个人,王吸本就是泗水郡人士,对于周遭比较熟悉,让他安抚城中百姓,应该比较适合。
当天晚上散发了粮食之后,已经有不少能加入了他们,大概有一百多个男子。
东郭南再给留了几十个秦军的俘虏,也不敢留太多,害怕王吸这边人手少压不住,其他的俘虏东郭南全整编带着了。
根据东郭南的估计,如果王吸能将粮食发放到周围秦军搜刮过的村落,应该还会有不少的人加入他们。
率军临近砀城的时候,前方急匆匆冲过来一个浑身是血的骑兵,看见东郭南的队伍之后,那个骑兵大声呼喊着东郭南的名字朝着他们急奔了过来。
“东郭将军,东郭将军!”那个骑兵冲到队伍前面翻身下马,从马上摔了下来。
东郭南连忙让两辆战车迎上去,将那个骑兵扶到了车上。
“东郭将军,我奉沛公之命前来通告将军,昨夜秦军突然攻破萧县,秦嘉军弃城逃跑,秦军转攻我军,我军全力顽抗,抵住了秦军的进攻,与秦军相持于谷水东。
可能秦军是因为刚刚攻破萧县,还没有站稳脚跟,担心秦嘉再次突然攻击萧县,秦军也没有派出全部的兵力攻击我们,这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
不过我军东退之路已经被萧县秦军封死,不得已之下,宁君已于今日凌晨突袭过谷水,攻击砀县,萧县秦军在得到了砀城被攻击的消息后,全力攻击我军,沛公军现在也已经撤退到了谷水西侧,秦军紧追不舍,双方在水中大战死伤惨重。
趁我军在谷水西侧立足未稳,秦军从下游渡河过水猛攻我军,双方正在激战,宁君军偷袭砀城不下,现已退回与沛公军合兵激战秦军。”
东郭南让人给斥候拿了一点吃的和水,他需要与张良商议一下。
“情势变化太快了,没想到秦嘉竟然败得如此之快,我原本以为秦嘉能多扛几日呢,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败给秦军了,我们需要更快的前往砀城了。”
“现在的关键是砀城,只要砀城在秦军的军心就在,希望沛公他们能扛得久一些,他们抗的越久,就越有可能把砀城之内的秦军引出来。
只要能把砀城之内的秦军引出来,我们趁机拿下砀城,那些秦军失了老巢,军心一散,就是我们赢的机会了。”
“希望沛公他们顶得住。”东郭南喃喃道。
那个斥候喝了一点水之后,立刻爬下了战车走了过来。
“请东郭将军给我换一匹马,我还要前往秦嘉处求助援兵。”
“你这样还行吗,你受了重伤,我派人将你到相城休养,再派其他人去秦嘉处求援。”
“不用了,我们几个斥候就我一个人冲了出来,我一定得亲自把信带到,还请东郭将军速速前往支援沛公。”那个斥候眼神坚毅,说着跪下,重重给东郭南磕了一个头。
东郭南连忙将他扶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你放心,我一定全力救援沛公。”
“谢将军,在下周聚。”
这时候张良走过来把东郭南拉到了一边,“将军也应该以你的名义派一个使者,去秦嘉处求助援兵。”
“我?我自从来到这里还没有跟秦嘉和景驹有任何交往。”
“不然,将军名声在外,现如今暂居沛公帐下,秦嘉或许不想救助沛公,可是如果有机会能将东郭将军拉拢过来,我相信秦嘉还是有那个想法的,现在任何一个小事都可能是关乎我们生死存亡,无论如何试试也无妨。”
东郭南点了点头,他虽然不愿意欠别人人情,但是在生死大事之前,他也不敢轻易放过任何机会。
“周聚,我派一辆战车与你同去,途中也安全一点。”
东郭南嘱咐了那辆战车的骑兵几句再次整军出发。
“全军全力前往砀城!”
大军出发后,张良继续朝着东郭南说道。
“在砀城安稳的情况下,如果我们直接前往救援沛公,这样很难彻底将秦军击溃,哪怕就救出了沛公我们退到相城,我们的实力必然大损,我担心的是秦嘉会趁机兼并掉我们。
秦嘉就算出兵,他也不会这么快的出兵,他一定会等我们与秦军两败俱伤的时候,那时候他在出兵,就可以同时取下砀城和萧县,还可以兼并掉沛公与宁君之军,做成了这些,整个楚地基本上就在他的手下了。
如此后果就不可预料了,所以最好的结果还是拿下砀城,只有拿下砀城,才能彻底后顾无忧。”
东郭南点头认同,张良确实想得远,临近砀城的时候,东郭南让大军停下,在一处林子中隐藏了起来,此时到傍晚了,先头的斥候已经打探消息回来,秦军还在与沛公激战,沛公还撑得住,砀城的守军并没有出来夹击沛公。
东郭南与张良对视了一眼。
“等!”两人同时吐出了一个字。
注:周聚为史记所载真实人物,丰邑人,以小卒投沛公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