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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今日要回宗门了!”

“师姐?哪个师姐?”

“当然是玉瑭师姐!”

听到这话的男弟子一个翻身险些从床上掉下来,急急忙忙地开始施清洁术打理自己,“你消息无误吧?”

同伴整整袍子,拿上佩剑,轻哼一声,“当然没错,大家都去主峰迎接师姐了,要不是我欠你个人情,才不会回来跟你通风报信。”

两人急急忙忙一番拾掇,赶去主峰时已经晚了,只能看到一堆后脑勺,全宗门的年轻弟子几乎都来了,尤其是男弟子,个个都在宗服外面佩戴些亮眼的玩意儿,希望师姐能一眼看到自己。

“师姐什么时候到?”

“听说师姐这次跟着仙盟剿了西边的魔窟,是八十多个仙修里面功劳最大的那个,可威风了!”

“可不是!现在谁人不知青云宗的首席弟子姓赵名玉瑭?好多人都叫我们师姐为玉瑭仙子呢!”

这一辈的年轻弟子从入宗起就是赵玉瑭亲自带着的,她是已飞升的紫集仙尊的爱徒,也是宗门的首席弟子,大小事务通通靠她一人管着,天姿卓越令人望尘莫及。

只是性格冷淡了些,不太爱笑,也不喜欢与别人亲近,弟子们谁要是能跟她说上两句话,都要被旁人羡慕上好久。

“来了来了!”

西边祥云环绕,一抹霜雪似的凛冽剑气自云霄逼近,站在最前头的几个弟子渐渐有些乱了阵脚,纷纷握住了腰间的本命剑。

赵玉瑭的本命剑是十二岁那年取的,单名一个“霜”字,天生就有剑灵,只是脾气很坏,很爱耍威风,弟子们的剑都受不住威压,呜呜咽咽地震颤着想要主人带自己离开。

弟子们不愿后退,便咬牙令自己稳住,期盼仰慕地看着那抹立于剑上的青色衣影。

离得近了,女子的五官清晰起来,她性子冷,眉目却生得十分柔和秀美,杏眼大而微圆,波光潋滟,风姿动人,她照常挽着发,但不是寻常女子那般精致的发髻,只是用发带松松束住了,衣袂飘飘间隐约可见纤细身形。

众弟子齐齐躬身行礼,“恭迎师姐归宗——”

“恭迎师姐归宗——”

这声音浑厚而余韵绵长,传至宗门上下各处,从犄角旮旯闭关出来的少年微微一怔,有片刻茫然。

她回来了?

赵玉瑭落地,耍够威风的“霜”也乖乖被她收入手中,她看了眼前面几个在剑灵威压下保持住身形的弟子,赞赏地鼓励了句,“不错。”

弟子们纷纷大喜,比修为进阶了还要高兴。

赵玉瑭见过众弟子,又去朝阳峰见了几位长老,将自己在外面历练的过程挑拣着说了重要的几件,这才回到自己的小竹峰。

小竹峰位置偏僻,景色却极好,赵玉瑭望了眼庭院中央的池塘,池水清澈见底,不见活物。

之前问师伯要来的锦云鲤怕是又被养死了。

她在房间内打坐,傍晚时刻听到一点动静,窸窸窣窣的,门上映出的人影来回晃动,像是想进来又在犹豫。

“怎么不进来?”

她主动出声,门外那人才推开门,却也没有立刻走进。

慕悯垂着眼,低声唤了句,“师姐。”

这次出门历练花了三年时间,少年又抽条长高了不少,他生得极漂亮,皮相骨相都是最出挑的,低眉顺眼时很会卖乖,但眼尾是勾着的,有时看人似浸在冰里,冷津津的。

赵玉瑭看着他低头时露出的一截后颈,他从小就白,那时是一种没有生机的死白,长大了倒是好些了,估摸着是被仙门灵气润养着,身上的魔脉被遮盖住了。

“嗯,有什么事情找我?”

慕悯垂着的长睫轻颤了两下,攥紧了手指,心里无缘故地生出股怒气。

又是这句,每次他来她都要这么问,好似他要是没有什么正经事就不该来找她一样。

可他明明是她的亲师弟!

少年不吭声,执拗地垂着头,也不抬眼看她,因为怕自己眼里的怒意流露出来再惹她不高兴,但赵玉瑭多熟悉他,他这幅样子一看就是正气着。

她有点无奈,怎么没说两句就要生气?

赵玉瑭抿抿唇,她在这个世界的大多数时间不是在外出历练,就是操心各个弟子的修炼,其实跟慕悯并不算多亲近,他小时候脾气还很古怪,见了她就要跑。

现在倒是不跑,但动不动就生气,也不太爱跟她讲话。

“阿悯,你来这儿就是跟我置气的?”

她亲呢地叫一声“阿悯”,慕悯就跟被顺了毛似的,他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来迎接师姐回宗。”

他跟宗门的弟子处得不好,因此也没人去给闭关的他传讯,等他找到主峰时赵玉瑭已经不在那里了。

赵玉瑭弯了下唇,可惜他低着头没看到。

“嗯,我在主峰没看到你,是忙着修炼?”

她朝慕悯伸出手,少年乖乖靠近,在她身前单膝跪下,温驯地垂下头,将背后毫无保留地留给她。

赵玉瑭摸了摸慕悯的两侧肩胛骨,那里左右两边各有有一处非常微小的细长凸起,是魔骨所在,当年被紫集仙尊下了禁制,她此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加固封印,这才使得魔骨一直没有长大。

慕悯不知道这件事,他没有在民间流浪的记忆,生平记忆最初就是睁开眼时看到的她,赵玉瑭的摸骨也只被他当作修炼的一环。

他被收徒没两天紫集仙尊就飞升了,从此赵玉瑭就担当起了师尊的责任,她说什么慕悯就信什么。

少女柔软冰凉的手指隔着一层衣衫也能清楚地感知到,她摸骨时顺着蝴蝶骨两侧的弧度,动作没什么出格的,但慕悯心不静,心不清,他耳根很快就染上绯色,低低地“唔”了声,声线愈发软和。

“师姐——”

赵玉瑭全部注意力都在魔骨上,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不舒服吗?”

魔骨是他血肉之躯的一部分,这么一直压制着其实不是长久之计,他会难受也是正常的。

魔骨在发烫,热度直传至全身经络各处,他心脏仿佛被捏住,紧得发疼,眸子雾蒙蒙的浸着水色。

他咬着唇,含混不清地回,“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