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瑭呢?”
卫述剿了几个大妖,以妖骨撑地低低喘息,偏头去看朝自己走来的元少修。
这人虽然是捉妖师,但能力实在是一般,赵玉瑭选择他可真是没眼光,他护不住她怎么办?
还得靠他嘛。
元少修停在几步之外,以手帕掩住口鼻,嫌恶地看着满地妖怪残肢,再看向卫述时眼里是浓重的警惕和轻蔑。
警惕他原来真是个妖怪,轻蔑他真的是个妖怪。
“她在元家。”
卫述一怔,拧起漂亮的眉尖,“你不是说她被困在这里——”
赵玉瑭的特殊体质卫述是知道的,她不喜欢皇宫他也能看出来,因此当元少修说赵玉瑭要偷偷离开皇宫结果被妖怪捉住,希望他能来救被妖怪困住的赵玉瑭时,他没有丝毫犹豫。
赵玉瑭那么弱,他不来救她受伤了怎么办?
元少修微微一笑,笑里满是嘲讽奚落,“皇上,你还真以为玉瑭会愿意被你救?你也是妖,和那些觊觎玉瑭的妖怪有什么不同?”
他此时完全没有温和谦让的模样,但卫述并不意外。
两人是情敌,元少修还是那个胜利的一方,他是有资格吃醋,有资格挖苦他的。
“赵玉瑭没事了?”
卫述完全不被元少修的话激怒,随意地甩了甩手上的血,想着这样也好,他刚刚还在想如果让赵玉瑭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会不会害怕。
不见面倒好。
卫述一脚踏出去忽觉不对,反手朝侧后方挥出一道妖力。
“砰!”
猴妖狂化后的身体刀枪不入,卫述的妖刀刺进去也只是让它破了点皮,它仰头嘶吼一声,数十道同样巨大的身形出现在四周,将卫述团团围住,在它们脚下弥漫出一道道浓郁黑线,有生命般朝卫述涌去,霎时间妖气冲天。
元少修就站在不远处却丝毫不受妖气影响,他朝卫述露出他独有的谦逊温和的微笑,“皇上,玉瑭说了,她很讨厌你的专制独断,更恶心你居然是只妖怪,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为了让她过得舒心些,你还是不要挣扎了,这样我也好向她交待。”
他话语亲昵,笑容无奈,像纵容妻子任性的丈夫。
然而这话却没有像想象中激怒卫述,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斩了一只猴妖的脑袋,在其他猴妖冲过来之前将那猴妖开膛破肚,撕成碎片。
猩红的血染红了他半张脸,他提刀立于尸体中间,像地狱走来的修罗。
“她想让我死?”
卫述扯扯唇角,妖刀卷起的飓风席卷四周,袍角飒飒鼓动,七条巨大的狐尾随风舞动,将猴妖抽飞出十几米远。
他就以这副模样朝元少修看过来,本就绝美勾魂的脸增添几分妖异,眸子更狭长上挑,冷沁沁的模样看得人心底发颤。
元少修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只大妖,一只好像无法战胜的大妖。
卫述似乎看透了隐藏在他镇定表面下的慌乱,忽的一笑,眼尾勾出一条细而锋利的线,“那就一起。”
狐尾猛地抽打过来,还没靠近,元少修就被裹挟而来的妖力掀翻出去,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终于无法维持镇定,将一直当作救命稻草的符纸甩飞出去,符纸在空中散作无数光点。
那是他和妖怪们结的契,元家从几百年前就开始琢磨怎么能研究出一种能够号令妖怪又不至于被妖怪背叛的契约,他手上的这张符纸就是研究成果,只不过受限良多,只是个半成品。
但效果还是有的。
元少修看着无数妖怪在他的号令下从四面八方涌来,脸上扬起个庆幸的笑,但还没等他高兴太久,变故陡生。
卫述冷冷一瞥,狐尾直迎上去,妖力碰撞的一瞬间绛紫色狐火纠缠住妖怪,将其焚烧个彻底。
这些妖怪竟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里的战斗波及到四周,房屋坍塌无数,百姓们不知内情,只看到在街道上作乱的许多妖怪,纷纷携家带口四处逃亡躲避。
然而狐火已经蔓延开,大地被笼罩进血色浓雾之中。
眼见着妖怪越来越少,元少修咬咬牙,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绝对逃不掉。
他高声呼喊,“饶我一命!我知道赵玉瑭在哪儿!”
卫述迈开步子,他眉眼染着绯色,分明是极精致极美的一张脸,但配上他身后张扬的狐尾有一种妖异的蛊惑感。
元少修感到呼吸不畅,喉咙好像被攥住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还企图挣扎,“这、都是、是、赵玉瑭、是她的主意!”
卫述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浓密眼睫下眸光显得极淡极冷,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他语调散漫,随意一挥手,“无所谓。”
反正都得死。
绛紫色狐火灼烧天际,狂化的妖怪们没了契约束缚肆意作恶,整座京城人人自危,到处都是惨叫声和呼救声。
竹轻拎着大刀斩断一只蛇妖的身子,将贴身侍女薅到一边,低声咒骂,“卫述这狗东西又在发什么疯!”
这么大的阵仗是想毁天灭地吗?
“娘、娘娘——”
竹轻头上还戴着精致的玉簪步摇,华美衣裙沾满血渍,她对着侍女弯唇一笑,逗弄道,“要是活下来得改口叫娘了。”
没来得及看侍女的反应,竹轻已经又和妖怪缠斗到一起。
但妖怪数量庞大,狐火只顾着搅局毫不作为,竹轻根本撑不住。
她撑着地面喘息,“这疯子,真想一起死吗?”
竹轻看向远方,低声自语,“赵玉瑭呢?”
“玉瑭,玉瑭——”
【玉瑭!!!】
系统在尖叫。
眼前血雾缭绕,赵玉瑭握剑的手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血,她辨不清方向,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有妖怪在絮絮低语。
“闭嘴。”
赵玉瑭一剑斩下,听到房门再次被撞开冷冷勾唇。
“这次又扮演谁?”
她不需要答案,立刻持剑猛攻过去,这次却没有那么顺利,符剑在对方轻易被转了个弯,对准她的喉咙。
她听到一道恶狠狠的熟悉嗓音,“这么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