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黑袍女人照例来给赵玉瑭取血,她将血洒到神像之上,这一次却没有让赵玉瑭在神龛里念诵祭词,而是打开了神殿的门。
“跟我来。”
赵玉瑭跟着她一路七拐八绕地进入一处天然池林,最中央有个能容纳四五人的小型温泉。
黑袍女人面无表情,“泡进去,两个时辰后我来叫你。”
两个时辰?
赵玉瑭怀疑那时候自己皮都泡皱了。
她没有反抗,毕竟抗议也没有用,先佯装顺从地泡进了温泉,在热汽的蒸腾下,她全身上下都被熏得泛红。
黑袍女人去外面守着,大概是觉得这么一个柔弱的小姑娘根本没有能力逃跑或是搞小动作,并不害怕她惹事。
赵玉瑭静静泡了会儿,确定这期间应该不会有人过来,悄悄上了岸。
“氏神——氏神——”
混沌境里,秦芜将几个作乱的恶魂镇压下去,忽然在一片凄厉哭嚎间听到熟悉的声音。
少女声音很轻很低,柔柔地唤他,带着无声的催促,似乎希望他赶快出现似的。
赵玉瑭在温泉边上等了一会儿,以为秦芜不会出现时,脸上却突然被洒了点水珠。
她抬起头,“氏神?”
氏神站在她身旁,朝她温温柔柔地笑了下,出奇地好说话。
“什么事?”
赵玉瑭一下子就认出这个氏神应该是她最先见到的那个,是好脾气的那个。
她站起来,因为刚刚坐在温泉边上,裙摆已经湿透了,湿哒哒地黏着脚踝。
“我想去外面看看,希望氏神能帮忙。”
这个氏神果然好说话,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赵玉瑭的请求,在他的帮助下,赵玉瑭顺利地离开了这里。
她的目标很明确,要回皇宫。
此时正值佳节,皇宫和民间一样热闹,皇帝在宫里大摆宴席款待众臣,后宫嫔妃们难得有个露面的机会,纷纷表演才艺大出风头。
作为后宫之主,皇后容姿端庄华贵,等几个嫔妃表演的差不多了,她才借口身体不适回宫殿里休息。
“娘娘可真是给那些妃子面子,还待在那里等她们秀那三脚猫功夫。”
宫女伺候着皇后拆掉发簪头饰,愤愤不平地说道,“尤其是那潇妃,仗着皇上宠爱,竟然敢抢在您前头献礼,真是不知好歹。”
皇后靠着软垫,轻轻一笑,“她善解人意,懂得体恤皇上,现在皇上需要她,自然能得几分宠爱,等以后——”
现在大秦国库亏空,外贼又频频侵扰边境,皇帝成天活在焦虑之中,自然需要一个善解人意的妃子给她制造温柔乡,等国师的事情做成了,大秦就是唯一一个有氏神保佑,甚至能令氏神唯命是从的国家,到时候皇帝自然会把心思转移到正事上来。
皇后摸了摸自己指甲上涂着的丹蔻,眼中透露出丝丝阴狠。
等皇帝不再沉浸在温柔乡里,她自有办法惩治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娘娘。”
伺候梳洗的宫女们已经退下,皇后正准备休息,不耐烦地回道,“什么事?”
浅紫色的床帘被拉开,赵玉瑭朝她莞尔一笑,“娘娘先别急着休息,我有事要问娘娘。”
皇后惊恐地看着她,张嘴就要叫人,结果下一秒脖子前就横了根簪子。
赵玉瑭笑了下,“娘娘的首饰里,我觉得这根簪子最好看。”
皇后听懂了她话里的威胁,紧张地点点头,“你、你想问什么?”
她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这丫头是怎么跑出来的?!
秦芜也惊讶地朝赵玉瑭瞥去一眼,他这一路都格外沉默,因为恢复意识后就发现自己跟在赵玉瑭身边,还帮助她跑出了神殿。
他恼怒于自己居然还会受那个假神的影响,更不理解那个假神是有多好说话,才会纵容着赵玉瑭一个祭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此刻,他看着赵玉瑭秀美柔和的脸,再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她并不像表面伪装的那样乖巧无害,她聪明又狡诈。
赵玉瑭坐在床边,把玩着手里的簪子,淡声问,“送我当祭品是国师的主意?”
皇宫紧张地点头,“对,是、是国师提出来的。”
“我是第一个吗?”
“是,是第一个。”
皇后紧张地为自己辩解,“这都是国师的主意,我没有要故意害你。”
她说的也是实话,现如今皇帝昏庸无道,遇事不决先找国师,就算她是一国皇后有时候也要看国师脸色行事。
“我看过古籍,上面说上一次用秦氏子孙做人祭失败了,他怎么保证我会有用?”
皇后没想到她居然知道那么多,回答起问题来越发害怕,生怕一言不合赵玉瑭就对她动手。
“国师说有四分的把握,现在的氏神已经不同于往昔,如果你还是不起作用,那他还会从皇子公主们挑选其他人。”
提到氏神,赵玉瑭往秦芜的方向看了眼,他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不同于往昔是什么意思?是指秦芜的力量被削弱了吗?
赵玉瑭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你知道国师跟神殿有什么关系吗?”
赵玉瑭问的其实是国师设置的那个祭坛,她要弄明白这是不是压制秦芜力量的源头,如果是,那国师为了设置这个祭坛都做了些什么?
如果知道国师是怎样压制住秦芜的,那么必要时候,或许她也能效仿一番为自己搏出生机。
赵玉瑭猜测,秦芜在明知道她的献祭会对他产生负面影响的同时却没有阻止,一定是因为对他来说,她还有些他需要的用处。
所以他大概率会任由她被取血七天,彻底成为他的祭品。
这估计不是什么好下场,赵玉瑭必须避免这种可能。
皇后战战兢兢地答,“那个神殿几百年来都是由历代的国师管理的,不过国师前几年派人重新修缮了一番。”
祭坛应该就是那时候设置的,赵玉瑭合理怀疑是国师找到了压制秦芜力量的方法。
赵玉瑭扔了手里的簪子,朝静静旁观的秦芜弯唇笑了下,“氏神。”
她眨眨眼,语气柔软,像在讨好。
“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