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npc在游戏里受的伤是真实的,赵玉瑭看着萨利身上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眉头一直紧皱着,看不出是生气还是心疼。
萨利倒是想把她此刻的表情看成是心疼,但她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我没有选择让你去摘幽灵草。”
赵玉瑭抬起头,眸子黑如点漆,她实在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萨利跟她对视,表面上好像一切正常,表情自然无辜,伪装得天衣无缝,但心跳得很快,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心脏”这个东西,但在游戏世界里他确确实实像个真正的人类。
赵玉瑭忽然又低下头去,仿佛她刚刚跟萨利对视的那几眼不含丝毫的质问和疑惑,她像是随口一说,“这个游戏可能出bug了。”
她利用从游戏商城里买来的治疗药物给萨利处理了伤口,少年一头柔软的金色卷发乱糟糟地盖住眉眼,露在外面的肌肤白得不真实,和猩红的鲜血对比起来格外刺眼。
他虚弱地昂起头,似乎是察觉到赵玉瑭快要到游戏下线的时间了,可怜巴巴地拽住赵玉瑭的衣角,声音弱得像小猫叫。
“可不可以多陪我一会儿?”
从赵玉瑭登录这个游戏开始,萨利就通过很多种方式向赵玉瑭传达一个讯息:他想要她多陪陪他。
就好像处于游戏中的他是一个真实的人,他也需要别人的陪伴,需要别人的爱。
可他说了那么多次“请多陪陪我”,只有这次说得最认真最真诚。
赵玉瑭看着少年好似蒙着一层水色的眼睛,他的柔弱是假的,受伤是真的,想要她留下也是真的。
“我到下线时间了。”
她好似没有察觉到少年的有意挽留,好似还是和其他人一样把他当成一个没有情感没有需求的游戏npc,因此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说完这句话后不久,她甚至没有跟萨利告别,就直接退出了游戏。
卡马龙色系的粉嫩布景一下子变成了暗淡的灰白色,萨利靠着一棵瞬间干枯的大树,无辜柔弱的眼神渐渐变了个样子,再抬起头来时,他精致瑰丽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有些嫌恶地看了眼身上乱七八糟的伤痕。
他是游戏世界的王,拥有在游戏中操控一切的能力,却无法治愈自己的伤。
萨利低着头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脑海里一会儿是赵玉瑭望着他时隐约有些心疼的眼神,一会儿又是她冰冷无情毫无波动的嗓音。
他拨了拨额前乱糟糟的碎发,难得感到有些挫败,游戏已经进行两天了,他居然还没有把玩家的好感值刷上去,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他连苦肉计都用上了,赵玉瑭却还是无动于衷,到底要怎样才能打动她呢?
时间已近十点,赵玉瑭将手机充上电后就去洗漱,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也遮盖住了手机自动开启锁屏登录游戏的声音。
手机屏幕上出现一个浑身上下裹满绷带的木乃伊小人儿,虽然身上受了伤,但他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地灵活,他似乎对赵玉瑭的手机非常感兴趣,每个软件都点开查看一遍,边边角角都不放弃。
赵玉瑭的联系人里没有几个电话号码,她似乎跟家里人关系不好,常联系的只有一个室友和几个兼职店铺的老板同事。
爱好嘛,倒是有几个充满少女气息的恋爱类攻略游戏,但这些游戏也已经好几天没有点开过了,除此之外,她最常使用的软件就是某微和某宝,连短视频都不怎么刷。
萨利惊讶地发现,她每天上线一次《星月岛》的频率相比较其他软件的使用次数来说居然已经算高频了。
好奇怪的人。
萨利逛完那些软件,隔着屏幕观察赵玉瑭的家,好半晌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慢慢地将一只卡通小手伸出屏幕,在真实的现实世界,居然真的出现了一只小手。
他居然可以通过游戏来到现实世界。
一个薄薄的纸片小人儿出现在天蓝色的被单上面,萨利看了眼自己现在古里古怪的模样,眉毛皱起,显得不太满意的样子。
赵玉瑭对他的好感度实在是太低了,两人之间的亲密度不够,他和现实世界的联系就不够强,只能以一个纸片人的方式出现。
浴室里水声还在继续,萨利费了点时间才把自己从被单上摘下来,慢悠悠地飘到地上,赵玉瑭在室内不爱穿鞋,所以地上铺了一层干净柔软的长毛地毯,萨利一落在上面就被静电牢牢黏住,他用力用得脸颊飞上两坨可爱的像素粉块。
“咔哒”一声,浴室的门开了,赵玉瑭身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走过来时并没有注意到地毯上掉落的奇怪物体。
她拿了吹风机,很快又回到浴室。
萨利大字型躺在地毯上,因为视角问题,直接看到赵玉瑭走动间一截白皙瘦削的脚踝,上面滴落的水珠洇湿了一小块地毯。
他明明没看到什么非礼勿视的东西,却莫名其妙地红了脸,艰难地翻过身,将自己隐藏在长毛地毯下面。
赵玉瑭吹好头发后就回了卧室,手机充了快半个小时的电却还是只充了百分之十,就跟有什么软件在后台占电量一样,可她明明去浴室前把所有软件都关闭了。
奇怪。
赵玉瑭躺上床,翻了翻班群里的消息,明天的专业课很多,她还得早起去上课,要到晚饭时间才能把课程都结束掉,这样一来也就没时间去店里做兼职了,于是她又跟老板和同事都说了一声。
萨利将扁扁的身体隐藏在地毯里,因为身上缠满了绷带,所以看上去和地毯是同样的颜色,赵玉瑭来来回回几次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等赵玉瑭关了灯,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之中,萨利才窸窸窣窣地从地毯里爬出来,揪着床单往上爬。
赵玉瑭已经睡着了,萨利趴在床头看她半晌,把自己薄如纸片的身体也塞进了被子里,他不敢碰到她,只占据了一点角落,团成一个纸团子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