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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同学。”

赵玉瑭的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其中的情绪,“我听说你生病了,来看望看望你。”

这个理由任谁听了都会像听到天方夜谭般不可置信,学校里都知道赵玉瑭跟柏意关系不好,认为他们两个水火不容,她有什么样的理由去看望柏意?

就算是梁捷,是徐斯年,就算是这些同属特殊阶层的人生病了,他们也不配得到赵玉瑭的探望。

柏意有些呼吸不上来,他那粘稠的、肆虐的、肮脏的精神力在狭小的房间里乱蹿,叫嚣着想要见眼前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少女缠住、裹住,吞吃入腹,可又被柏意紧紧束缚着,不让它们沾染上赵玉瑭半寸肌肤,于是它们便贪婪地嗅吸着空气里属于赵玉瑭的气息。

赵玉瑭没能等到回应,面前的少年好像全身都僵住了,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他的眼珠黑得看不见一点杂色,穿过她落在了某一处无关紧要的空气中。

要是霍可看到这副场景,肯定会以为柏意故意给赵玉瑭使脸色,故意忽略她,认为这是一种挑衅。

赵玉瑭并不生气,她的平静并不流于表面,好像打从心底里不介意柏意的态度。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柏意浑身僵硬,他全部的自制力都用来控制自己那见不得人即将失控的精神力了,尽管他已经用这个恶心的东西暗中窥视过赵玉瑭许多次,但当她真的站在自己面前时,他还是不敢对她做半点亵渎的事。

他幅度很小地后退了一步,似乎是要给赵玉瑭让开位置,像一个邀请的姿势,赵玉瑭便主动走进来了。

这是间两居室,不过显然只有柏意一人居住的痕迹,很干净整洁,也很狭小逼仄,赵玉瑭闻到了一点药味,还有一点血腥味,超S级的五感要远远强于普通人,因此柏意身上的伤根本逃不过赵玉瑭的眼睛。

“你不但生病了,还受伤了?”

赵玉瑭有点惊讶,虽然昨天这人才打过拳赛,可那场比赛他受的伤并不重,一晚上就能恢复得差不多了,她闻到的却是极其新鲜的血腥味,像是刚刚才出来的。

“嗯。”

简单的一个字却好似格外艰难才从口中吐出来,又低又沉,柏意意识到了自己的异样,可他跟赵玉瑭离得这么近,又被她静静注视着,他实在没有办法像往常在学校路过时那样伪装自己。

他觉得就这么一个字的回答太过敷衍,很快又哑着嗓子解释了句,“小病,不小心流了点血。”

算是回答了赵玉瑭的两个问题。

赵玉瑭左右看了看,“我能坐吗?”

客厅里只有一套沙发,里面堆着柏意的校服外套和几个纯色抱枕,柏意想都没想就摇头,脱口而出。

“脏。”

赵玉瑭明知故问,“你嫌我脏?”

她明知道柏意不是这个意思,却故意说,“大家都说你不喜欢我,原来是真的,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啊,连沙发都不给我坐。”

其实学校里大家用的形容词全是针对柏意的,说他“假清高”“不识好歹”“有病”,大家不会说“柏意不喜欢赵玉瑭”这样的话,因为他根本不配以这样的方式和赵玉瑭扯上关系,大家只会在心里默默将柏意和赵玉瑭放在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认定他们毫无接触的可能。

柏意没有注意到赵玉瑭的用词,他在听到赵玉瑭说出这样的话时便不经过思考地否认了,“没有,是沙发脏。”

他神经紧绷,心脏急跳,伤口处的刺痛没能将他的心跳拉回平衡线,暴涨的精神力也仍旧不受控制,它们几乎要不听话地缠上赵玉瑭了,柏意不想看到厌恶的东西粘到赵玉瑭身上,他想让赵玉瑭快点离开,跟自己离得越远越好,因此脸色冷得骇人,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怒气,认为他不识好歹。

可实际上,他说出的话跟他的心中所想和脸上所露的都不一样,他只是低声又重复了一遍,“沙发脏……”

赵玉瑭像是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话,她神情自若地坐到了沙发上,顺手捡起了上面的那件校服外套,随意叠了两下搭在扶手上。

“你手腕在流血。”

她平静地指出这一点。

柏意低头去看,确实,他的两只手的手腕都在流血,上面还有被束缚带捆绑过的痕迹,其实脚腕上也有,赵玉瑭五感那么敏锐,一定闻到了他血的味道。

他忽然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他连血都不配被她嗅到,他把她弄脏了。

“不包扎或者注射药剂吗?”

赵玉瑭见柏意呆站着没有动作,出声问了句,她早就发现柏意的状态不对了,只是不清楚是怎么个不对法,她跟柏意接触不多,不了解他是性格如此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这人面对她的时候脸总是冷得吓人,把“不和”两个字放在了脸上,像是真的很不待见她一样。

“自己会好的。”

柏意站着没动,很呆地回答了句,他的视线垂在地上,不敢看赵玉瑭,一双漆黑的漂亮眸子也因此藏住了。

他不说话,赵玉瑭也不说,房间里自然而然静了下来,然而空气却略微显得有些粘稠,赵玉瑭似乎感觉到了一道熟悉的视线落在自己露出来的脖颈上。

它很喜欢这个位置,总是缠着、裹着,抚摸着。

赵玉瑭表情丝毫未变,她看着柏意一直低着的头,知道自己今天是别想等他抬头了,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这副模样任谁看了也会以为他很讨厌自己吧。

“我走了。”

赵玉瑭站起来,没几步就走到了房门前,握住把手轻轻扭动,“你好好休息吧。”

她来去无声,只留了一两缕浅淡的茉莉花香,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所有味道都被释放出来的“野兽”吞噬殆尽,柏意静静站着,过于汹涌的精神力令他处于一种狂躁的状态,他需要发泄。

可他始终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