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藏山顶,仙君洞府。
白发少女从石碗中拿起一株白色小花,放入口中咀嚼,熟悉的苦涩感在口腔中蔓延。
仙人自然是达到了辟谷境界,风餐露宿,百余年不吃不喝都无大碍,但申鹤知道自己的修行境界远远不够,总需要吃些什么。
留云借风真君的洞府内部构造是十几块相连的漂浮岛屿,其中一块属于申鹤,算是白发少女的私人小小洞府。
但这几天却不得不和另外一个人分享。
一只包裹在红色皮甲中的纤细手掌伸到石碗的上方,将一小撮干花瓣撒了进去。
“你说不习惯凡俗的食物,只能吃清心,那么这些干甜甜花瓣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佐味一下。”
夏霜月被三位仙人进行专家会诊,焱舞虽然担心她,但又帮不上什么忙。
留云借风真君的洞府虽然说还算宽敞,但这位真君有捣鼓各种机关的爱好,大部分浮空岛屿上都堆满了成品或是半成品机关,亦或是各种奇奇怪怪的原料,一时半会儿竟然还腾不出一座作为客房。
于是焱舞便被安排在申鹤这里凑合一下。
白发少女抬头,看着眼前的红衣黑发女子,思索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多谢了。”
这方空间又恢复了寂静,两人相处的这十几天里大多都是这样,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
只听到申鹤宛如小动物一般咀嚼食物的声音。
“帝君已经回来,把你那个朋友带走了。”申鹤突然开口道。
“什么?”焱舞一愣。
“有帝君在,问题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你不用担心。”
一位神明竟然愿意出手,焱舞有些失神,她虽不是土生土长的璃月人,但来到璃月也已近十年,当然是清楚岩王帝君在这片土地上享有何等的名望。
霜月的问题应该不用担心了吧。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那个,”申鹤突然抬起头,“你好像不是纯种的……人类?”
这话听起来很是冒犯,但白发少女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焱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把手伸进头发里,取下了一个黑色的发箍。
两只兽耳立了起来。
虽然是齐肩短发,但炎舞的头发非常浓密,因而能够遮掩发箍和被压平的兽耳,也不会被人发现没有普通人类的耳朵。
至少雷动当时就没看出来。
“怎么?”炎舞很随意地撩了下头发,“我这个种族虽然数量并不算多,但也不算少见吧?”
“这么压着耳朵,不会影响听力吗?”申鹤指出问题。
“会有影响,但和暴露耳朵引来的麻烦事相比,不值一提。”炎舞淡淡道。
申鹤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臀部,现在看来,那圆润的曲线明显少了点东西。
“你的尾巴呢?”白发少女下意识地问道。
“被割掉了。”依旧是很淡然的语气。
即便再不通人情世故,申鹤也意识到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对不起……”
“不用道歉,我对我的过往并不逃避,”炎舞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从记事就有一个主人,一个纳塔奴隶商人,我是他最主要的赚钱工具之一,从六岁起开始就要与各种魔物或是野兽厮杀,供人观赏,尾巴因为影响战斗,所以就被割掉了。”
申鹤感觉心里有些发堵,但下意识点继续问道:“那后来呢,你是怎么逃走的?”
“当时是强烈的愤怒与不甘引起了神明的注视,我觉醒了神之眼,然后杀了他。”
依旧是轻描淡写的语气。
申鹤的心灵很是触动,冰封已久的心似乎化开了一些。
她的神之眼,也是在类似的无所依靠的绝境中觉醒的……
与此同时,奥藏山顶。
留云借风真君和削月铸阳真君现身,仰起头,看着那身披白袍、缓缓从天而降的身影。
在他的身边,夏霜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少女的身躯蜷缩成一团,似是在沉睡。
“我已去请得芙卡洛斯出手,这孩子现在应该是暂时无虞了。”温和如玉但又沉稳如磐石的声线。
“不愧是帝君,既然有水执政的帮助,那问题想必已经解决。”削月铸阳真君道。
神明的办事效率远超凡人的想象,岩王帝君在收到消息后瞬息便至,简单了解情况之后便带着夏霜月去枫丹找水神。
毕竟另一个有类似情况的夜叉,就是受风神巴巴托斯的帮助来压制业障。
“借用神之眼的镇压之力,本是最佳的应对方法,但这孩子的情况不同。”帝君微微摇了摇头,“金鹏大将的神之眼已接近于凡间极致,但这孩子的神之眼却只是刚刚觉醒,即便芙卡洛斯出手,也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
“那就帮她进阶神之眼,些许材料对我等而言不值一提。”留云借风真君沉声道。
然而帝君还是摇头,“她心思过于通透,以目前的心性怕是难以短时间内驾驭高等级神之眼的力量。”
两位真君面面相觑,“那该如何?”
获取力量相对比较容易,但对力量的控制力更为难得,具体到神之眼方面,那就是意志。
“送她回璃月港吧,和家人在一起,或许她能想明白自己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对普通的生灵来说,凭白具备坚定意几乎不可能,愿望与执念会是最佳的达成“坚定意志”这一概念的方式。
按理来说会有一旦愿望与执念破碎,就会失去对神之眼的掌控这一缺点,但似乎神之眼本身会和愿望和执念本身产生极深的绑定效果。
帝君都发话了,两位真君自然都不会反对,“那便依帝君所言。”
“若是最终镇压了业障,那伐难的那点真灵……”留云借风真君有些迟疑点开口。
“她灵识破碎,已无再回复的可能。”帝君语调平和,但透着一丝悲凉,“最好的结果,便是与这孩子融为一体。”
“如此,也算是不错了。”削月铸阳真君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