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谷开满槐花
谷雨到了,槐花醒了。
我从西安到秀岭,路过横岭的槐谷。
槐谷在处在横岭的201县道两边,山坡和山沟沟里,全是清一色的槐树,每年“五一”前后正是槐花飘香的时节,槐花盛开时节,一串串洁白的槐花缀满枝头,淡淡素雅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引来成群的蜜蜂采花酿蜜。
槐花开了,蜜蜂来了,游人也来了,201县道上骑行者一串又一行,自驾者也很多,路边停了不少车。
春是喧闹的,各色繁花的争奇斗妍,足以撬动深埋了一冬不安分的心,三月的灼灼、四月的芳菲营造着一场春梦。但是,槐花不争春,它不与百花争宠。满眼的红橙黄粉悄悄隐退之际,别的花谢了,槐花才姗姗来迟。尤其是横岭海拔高,因为特殊地理的缘故,槐花比平原开的晚10天半月,一抬头瞥见那绿荫里一树的白,清纯的如小家碧玉般,暮春之色显得如此优雅。
槐树是农村常见的树,有着农村人特有的性格,不出名,不珍贵,好栽好活,自然生长,宠辱不惊,从嫩芽到初蕊,再到“古道阴阴槐树老,归鸿杳杳杳荻花秋”的大槐树。
它暗自经历了冬的摧残,悄然发芽、长叶,开花,每年的四月底五月初,一串串连着一串,一树连着一树,努力绽放,“槐街绿暗雨初匀,瑞雾香风满后尘”。使乡间的每一角落都弥漫着甜雅的清香,证明着它的存在于价值。
进入槐谷,停车槐树林,沿山间小路进入林子深处,槐树一棵连着一棵,一片接着一片,那是绿色的海洋,槐树枝叶茂盛,花也开得茂密,枝条缀满了一串串的小白花,繁茂的能将树梢枝头挂得满满的,覆盖了整棵树,也罩了整个山坡,塞满了山沟,那是一片白色的世界,好像是白雪覆盖,白云落在横岭,满山的槐花看上去白茫茫的一片,很壮观。
靠近一树槐花,细细打量它,抬头进入眼帘的那些密密匝匝垂挂于枝头白如玉、嫩如脂,初绽如弯弯的豆瓣儿、绽放时又如一只只金钟似的串串素雅的花束便是槐花!在绿叶之中,有紫色的半裙外衣,包裹着浅白的花瓣,白中透紫的花朵,像一个个小铃铛,花瓣如同一朵朵小巧的玉兰,又像一只只小眼睛,典雅而不失玲珑,在春光照射下格外诱人。
于是,信手摘下一串槐花放在鼻尖,让香气慢慢地划过心田,沉醉于这淡泊雅致之中,很清爽。
和众多花儿相比,槐花没有迎春花的早到,没有梅花的冷艳,没有玫瑰名贵,没有郁金香的绚丽,没有杏花的俏嫩,没有桃花的娇艳,没有兰花的飘逸,没有菊花的高雅……总之,槐树有着农人的脾性,她的花朵也平实,恬淡,不起眼。
正因为她有着农人的脾性,比较平实,所以她坚强,能经受风雨的侵袭,能抱拙守初,摈弃外表的光鲜,注重内心的沉淀,放弃浮华,开出一大片,清新淡雅的槐花缀满枝桠,茂盛极了,香雪似海,花影扶疏,犹如置身于瑶琳仙境,有着质朴的内涵美。
槐花就是这样一种不是无华的爱,不与众花争春,不与群花争宠,朴实无华的开放,留下最白的大美,为人们带来淳朴而悠远、浓郁而甘甜的一季幽香。
人们赞美槐花:“十年不到香雪海,槐花忆我我忆槐。雪须输槐一段香,槐更胜雪三分白。玲珑剔透独芳菲,清香甜润入梦来。何日偷闲槐海游,得向花前诉衷怀?”
槐花盛开的时节,就是幽香四溢的季节。
一阵微风拂过,花枝摇曳,这花香在村庄弥漫,在田野飘荡,淡淡的幽香便上了公路,吸引了过路人。
大自然被花香萦绕着,人们被花香陶醉着,仿佛走进了浪漫而温馨的世界,低回留连,醉醉迷迷。
人少庭宇旷,夜凉风露清。
槐花满院气,松子落阶声。
寂寞挑灯坐,沉吟蹋月行。
年衰自无趣,不是厌承明。
——唐·白居易《夏夜宿直》
晚风悠然,送来清凉,槐花满院气。
淡淡素雅的清香在和煦的春风里飘逸,无数只蜜蜂呼朋引伴,在槐树枝头飞舞着、忙碌着,在槐花间嗡嗡作响。放蜂人眼睛笑得迷成一条缝隙,因为这是蜂蜜丰收的季节,槐花蜜最受人们的喜爱,也能卖出好价钱槐花蜜是蜂蜜中的极品,能润肠通便,润肺止咳,解毒、医疮、止痛,还能益气养颜呢。
我记忆小时候摘槐花的兴奋。放学后的我们时常爬上树去摘槐花,摘下串串槐花编成花环戴在头上或挂在脖子上,尽情地玩耍,身上也不免洒满芳香,不过也会不时的被刺划伤。或者一人在长竹竿上绑一个钩子,踮起小脚丫,两只小手擎起那细细的竹竿使劲的往上够,搂住那带满花的小枝桠使劲一拧,听到啪的一声,再把竹竿往下一带,断枝顺着枝条的缝便滑了下来,于是槐花如花雨般的撒落一地,白色的花瓣柔柔地铺在地上,如渐渐丰满的羽翼,一层又一层,叠加起一个槐花缤纷的世界,我们蹦啊,跳啊,“哦,下花瓣雨了,下花瓣雨了!”
活生生的一幅人与树的和谐,好美……那一刻的笑脸与槐花的轻盈,从此永远定格成了孩提时代最深的记忆。
在阳光明媚的五月里,因为有了这幽香的槐花,我们就又多了一份牵挂,多了一份记忆,无论走到哪里,那深远的幽香都会永远地弥漫在我们记忆的枝头。
如今的城市高楼林立,早已没有了槐树的清香,不知在这城镇的水泥建筑物的包裹中长大的孩子们,会不会还像我们一样记得这每到五月就花开飘香的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