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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不学黛玉葬花,摘花夕餐风雅

不学黛玉葬花,摘花夕餐风雅

春日食花,何等风雅,细细品味,更觉满嘴生香,回味悠长,仿佛吃下了这个春天的味道。

中国人惯爱吃花的,士大夫爱其高雅清洁,乡野村夫图它们甜美芬芳。

我国花馔的历史源远流长,早在两千多年前,我们先人已撷花入馔了。“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屈原以餐花表明心志。

中国是诗的国度,也是懂得生活艺术的国度。

如历史上记载紫藤花可作馄饨馅,元人倪瓒《云林堂饮食制度集》“煮馄饨”条曰:“细切肉燥子,入笋米,或茭白、韭菜、藤花皆可。以川椒、杏仁酱少许和匀。”明人高濂《遵生八笺·馔服食笺》亦谈到藤花可作食馅,此笺“藤花”条载:“采花洗净,盐汤洒拌匀,入甑蒸熟,晒干,可作食馅子,美甚。荤用亦佳。”

食花真是风雅,因此,邓云乡曾说过,“懂得吃花,正是我们懂得生活的艺术”。

我的食花记忆是在农村的小时候,桃花才刚刚鼓出花苞,我们孩子就耐不住性子了,缠着大人一遍一遍地追问:“可以去摘桃花了吗,可以做好吃的了吗?”大人们一遍一遍地答,再等等吧,要等到桃花开得浓烈的时候,做出来的食物才好吃呢。

桃花终于开了红艳了,花瓣里还噙着露珠,正鲜嫩着。偶尔有风袭来,荡起一阵桃花雨,我们就去捡细细碎碎的花瓣,去除杂质后,用水清洗控水,捣碎,取花汁,掺上蜂蜜,做桃花酱,抹在馒头人上,桃花的淡香在舌尖上荡漾着开来,其实,桃花不仅能做桃花糕、桃花酥,还能煮桃花羹、酿桃花甜酒……

那些童年的日子啊,因了盛开的桃花,添了许多的甜蜜和欢喜。

桃花量小,味虽好,但顶不得饭吃。最好的是槐花,能当饭吃。一首歌谣,永远的少年时光,小槐树,槐树槐,槐树底下搭戏台......每当槐花飘香的季节,这首歌谣总会在耳边响起。

眼前浮现的四月暮春是在十几年前的故乡,槐花树下站着一群群翘首期盼的少年郎。放学后的我们时常爬上树去摘槐花,摘下串串槐花编成花环戴在头上或挂在脖子上,尽情地玩耍,身上也不免洒满芳香,不过也会不时的被刺划伤。或者一人在长竹竿上绑一个钩子,踮起小脚丫,两只小手擎起那细细的竹竿使劲的往上够,搂住那带满花的小枝桠使劲一拧,听到啪的一声,再把竹竿往下一带,断枝顺着枝条的缝便滑了下来,于是槐花如花雨般的撒落一地,白色的花瓣柔柔地铺在地上,如渐渐丰满的羽翼,一层又一层,叠加起一个槐花缤纷的世界,我们蹦啊,跳啊,“哦,下花瓣雨了,下花瓣雨了!”

那一串串白色的小花一落地,小伙伴儿们便争抢着去捡钩子钩掉的花枝,女生们往自己的篮子里捋槐花,等不及的便往嘴里送新摘的槐花,咀嚼里那味甜滋滋香的。

还有一种能生吃的花是榆钱,榆树钱一片挨一片地挤在一起,像折叠的一层一层,一嘟噜一嘟噜的,压得榆树枝都弯了。在阳光的照射下,像一串串用线串起来的钱币,小时候常听大人说:多吃榆钱,能够挣钱。

榆钱饭是北方农村,早年闹饥荒时候的饭食。

村里有许多老榆树,是野生的,也不属于哪一家,这是孩子们的天地和乐园,榆树树皮沧桑,枝叶茂盛,到了春天老榆树发出来了新树叶,嫩绿可爱,叶子翠绿的如通一块玉石一样,微风吹起,随风飘荡,我们小孩子饿了就爬到树上,骑在树干上撸榆树钱,把榆钱捋到嘴里,甜甜的,女孩子不敢上树,在树的下面用树枝往下勾,然后蹦起来撸着吃。顺便捋上一篮子,拿回家里,母亲把榆钱用玉米面搅拌一下,上锅蒸熟,一顿简单的农家饭就做好了。

榆树钱好吃,味有些微甜,清香的口感,但是不能多吃,吃多了闹肚子。花里最好吃的是葫芦花。

葫芦开花了,细嫩的小葫芦的头上,顶着一朵橘黄色的大葫芦花,张大了花瓣,蜜蜂蝴蝶飞出飞进。葫芦蔓上高高擎起的是一个个手掌大的叶片,葫芦蔓长长的匍匐前进,蔓上结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葫芦,开着大朵的橙黄色的葫芦花。葫芦花掐下来,和着稀面裹了,放在油锅里炸,金黄金黄的面蛋蛋的就出锅了,吃起来松软可口,满嘴花香。

我忽然好象明白了那蜂儿为何会在葫芦花间流连往返,不知疲倦地在奔忙,那是因为花太美,太好吃了。

现在人不缺粮食,不缺食物,整天大鱼大肉的,好吃的吃多了也吃腻了,也吃厌烦了。又开始想起了野菜的花样,有吃花的雅趣,市场上有卖野菜的,有卖槐花的,有卖榆钱的,饭馆也做野菜野花,做人们的猎奇心理。

我在秀岭民宿的庭院里种了一株庭荫树槐树,也种了一架紫藤。这树长得特别快,三年时间已经有六七米高,每年的4月底到5月初开满了槐花,槐花开时,空气里弥漫着清醇又浓郁的香气。在那香味的牵引下,我们一家人在坐在树低下喝着茶,顺手从头顶摘几枝槐花,放入茶杯,茶香中就有了槐花的甜香。

中午要做饭了,我爱人摘一大把槐花,在清小里洒一点盐清洗干净,再用热水烫一下,然后用肉和一点点韭菜做成馅包饺子吃。开锅咯!随着爱人的一声招呼,一盘盘鲜美的饺子端上了桌子。我们一家人围桌而食,只见那饺子个大、皮儿薄,香浓的味道中透着槐花的清香,我小外孙吃的特别专注和香甜。

饭后再沏上一壶槐花茶,细品那游丝般的甘甜,这真是如诗如画般的田园生活啊!

我家的紫藤也长成了。碧蔓间那串串紫色的花穗,繁花垂飘,紫云累累,芬芳阵阵。你可知,紫藤花不仅可赏,且可供食用?

沈括亦在《梦溪笔读》中说道:“黄钚,即今之朱藤也,叶如槐,其花穗悬,紫色,如葛花,可作菜食,……谓之紫藤花者也,实如皂类。”

紫藤花食用方法较多,油炸、凉拌、做馅、煮粥皆可。我在烹调中,将新鲜紫藤花或水焯凉拌,或配料鲜炒,或裹面油炸,皆可烹制成美味,如紫藤粥、藤萝饼等,紫藤花可解毒、止吐泻,山里风大,湿度也大,祛风通络的功效。这样也不枉了我种树的辛苦。一份耕耘,一份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