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自然界小精灵为邻_蛙鸣
夏天是绕不开蛙鸣的。
无论时光多么漫长,日子多么繁忙,每每夏日,总要抽些时间去田陌间,听听蛙鸣。
“呱,呱呱”,“呱呱呱,咯咯咯”,“咯,咯咯,呱呱”,是你方唱罢,我方又登场。在朦胧的月色中,梦幻又空灵的蛙声缓缓地流淌在秧苗间隙,麦叶垄间,杂草笼中。时而独奏,时而合唱;时而响彻云霄,时而低沉悠扬;时而急促干练,时而余音袅袅。
淋漓尽致地渲染,偏又欲罢不能,不可亵渎……
晚上,打开窗子,轻爽的晚风吹进来,空气里浮动着花的暗香。最触动人心弦的是“咕咕”的蛙声。开始是两三处,接着越来越多,直至远远近近,到处都是这精灵的歌声。感觉就在窗外,细听又似乎很遥远,总给人飘忽不定的感觉。半夜醒来,清爽的月光洒进窗子里,忽然觉得,世界安静了,自己的心里也安静了。
月华如水,轻盈、曼妙,倾洒在树上。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细细碎碎的光斑便映射在地上,杂乱又不失婉约、含蓄之美。
院外的几十株女贞开花了,白彩彩,黄莹莹的,像挂了一树的小米粒,偶有风拂来,花落下,离离疏影,而后悄无声息一股淡淡的花香倏地钻进鼻孔,在五脏六腑间随着气息流淌。
最近天热了。我喜欢晚饭后趁着月色到秀岭坡下的湖和竹林走走,一是为了锻炼,二是为了避暑,三是消受这无边的夜色。
湖边杂草丛生,竹林幽深。
如果你悄悄地扒开一丛秧苗,轻轻的,不要有声响,便会发现,有青蛙躲在浮萍之下,露出半个小脑袋,一漾一漾,正鼓动起水波纹。也有蹲在田地角落里的,大多是三五一伙,前肢直立,后肢曲蹲,整个身子傲然挺起,像一尊尊雕塑,泰然淡定。
不知不觉,天暗了。溪水微凉,暮色入衣袖。村庄落在水墨间,在起起伏伏的蛙声中,一片显一片隐。
你要是惊起了它们,小短腿一撑,一弹,“嗖”地一声,几只窜天猴飞奔,投进夜的深处,还带着水滴溅你一脸。
蛙声一下子围了过来!一层层的,穿枪走马,一声比一声紧,一声比一声密。
如果在水边,有几蓬荷花,那蛙鸣声就更繁盛了,无数只青蛙,听着号令,一声,两声,三声,不是几声,而是一片,似从天而降,被蛙鸣声挤得满满当当的,它们就躲在水边,草旁,荷莲下,腮帮子一鼓一鼓,“呱呱咕咕”,“咯咯咯”,“嘎秋”,蛙鸣杂响。
蛙鸣有抒情,声音各有千秋,是自然界最有名的大合唱。
从东边到西边不停地有几只头蛙在领唱似的细细听来,一边走一边听,我走上了湖的堤坝,这里是湖的中间位置,这里听蛙声是最好的位置。
蛙儿的叫声也各有千秋,一声又一声的蛙鸣,一阵紧过一阵,或独奏或合唱,或清越或粗犷,集田园之清翠,依塘水之氤氲,汇星月之光华,如同海浪一波又一波冲刷着苍穹,在大地间回荡,像古曲名曲《十面埋伏》一样一浪一浪涌上来;一会儿又舒缓下来,像个圆舞曲,载浮载沉地,轻轻地漫过来,漫过来。
这些蛙们的唱法多种多样,有的是民族唱法,“呱呱呱……”字正腔圆;有的是摇滚唱法,唧唧呱……”激情四射;有的是通俗唱法,“咯呱咯呱……”轻柔自然;还有的是美声唱法,“咯咯咯……”华丽流畅。还有更多初学者,不搭调地“咯咯”掺杂两声,也有几只小蛙奶声奶气地咕咕叫着,乱着节奏。
或高或低,或远或近,疏密有致,令原本寂寥的乡野顿然妙趣横生,被柔情的风漂洗过,被典籍的村庄喂养过,纯天然的乡土民谣,拓宽田园记忆深处的温馨,是一首催眠曲。
是大自然在指挥的合唱团,青蛙作了主唱,草木、清风、明月作了伴奏,苍穹作了音响,听来自然具有丰富的层次和幽深的意境。
是啊,蛙鸣似诗,蛙鸣如歌,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声声醉了流年!
沉浸在蛙鸣声中,我忘却了城市的喧嚣和疲,不由想起一句诗来:“何处最添诗客兴,黄昏烟雨乱蛙声。”
月亮上来了,清辉的柔光洒满了湖面,微风吹过来,柔光的波纹颤动着水面,摇动着草叶,蛙声混合其中,萦绕于野,余音袅远。
月朗星繁的夜晚,湖里蛙声一片,有点喧嚣的热闹。
“何处蛙声隔水楼”。有人说,距离产生美,听蛙最好还是要远一点,隔上一段距离,我从堤坝上往回走,路过阡陌杂草,嚯,惊起了青蛙,看它们两腮鼓起大大的白泡泡儿,声嘶力竭的鸣叫,即使受到惊吓都不影响整体的和声,有震耳欲聋之感。闲走闲听,那是最美妙的,一下子把你带回到“水满田,蛙满河,声连天”的童年时代。
蛙声从四面八方漫了上来,涌进人耳朵,如云似幻,迷离如梦。颇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韵味。
“半路蛙声迎步止,一萤松火隔篱明。”湖边上二百米外的大树下无疑是聆听蛙鸣的绝佳地点。
千里月华,十里蛙鸣,自然是浩荡盛大的,倚着夜风,蛙鸣声呈间歇性的,时而独奏,时而合唱,时而清洌可鉴,时而混响一片,缓急有致,声断意连,此起彼伏,周而复始。像是雨声,由轻到急,由小到大。又像是跟着风在飘荡,忽远忽近,忽左忽右,这里,那里,盈满湖中和旁边旷野。
我是很喜欢听蛙鸣的,只要下雨,湖里,湖畔有蒹葭苍苍的苇坑,有微波动荡的水塘,有莲儿亭亭玉立的荷塘,蛙声四起,尽情歌唱,此起彼伏,连成一片,就像一个大型乐团在合奏。
我哪,一听也就好一会。细细品味,你就会听出山野湖边的蛙鸣与都市和农田里蛙鸣的不同之处。有了旷野和湖水安宁的加持,有了旷野的广阔舞台和传声媒介,蛙鸣声的音域更广阔、洪亮、高亢、闹腾,甚至能听出一份旷远,超尘,出世……的悦耳、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