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族会
宁国府，正厅，灵堂。
祖孙三代人的尸体都已经入殓进棺材了，虽然都看不到了，但是想来应该都很安详。
贾蔷也已经到了，正跪在灵前烧纸。
按照正常的继承顺序，也该轮到这个宁国府的正派玄孙了。
而贾琏和大脸宝则陪着张廷爵站在门外的走廊里，接待工作看起来搞得还不错。
“环老三，你可把我坑惨了。”
大脸宝见到贾环单独过来，赦老爷和政老爷都不在，瞬间就有点血气冲脑门。
最近这段时间，一直被禁锢在族学读书，可算是把大脸宝收拾惨了。
按照贾环和李之芳制定的学习和考核方案，从一开始的月考，已经逐渐转变成了周考，就是说每隔七天，老太太和王夫人，都能收到一份排名的成绩单。
当然，肯定也少不了政老爷要过一手。
可以说这种及时的反馈机制设计，大大提高了大脸宝学习的积极性。
没办法，贾环在设置考试制度之初，还相对应设置了奖励机制，也就是说，每次考试的前三名，是有银子奖励的。
现银这种事情，效果可以说，那是相当的好。
贾家京城几门的子弟，都开始打鸡血内卷的生涯。
五两十两银子，对于大脸宝而言，可能不算是什么，但是对于大部份住在后街的小孩子而言，拿回去是能够补贴家用的。
“宝二哥何出此言？”贾环心知肚明，但是外人还在，就得有个弟弟的样子。
“还不是你弄的那个破考试，不然的话，我也不至于每天三更鸡五更眠。”
一提起这个，大脸宝就是满脸的委屈。
最近日子过的确实太苦了，连个整觉都睡不好，人都快瘦了一圈。
还别说，人瘦一点，还真精神一点。
“那可不怪我，宝二哥。”
贾环赶忙撇清楚关系。
“要怪就怪老爷，要不是他关心你的学业，也不至于非得请个严师来管教你。”
反正做出成绩都是政老爷和赦老爷的成绩，当然与之对应的，锅也得是政老爷和赦老爷来背。
“还不都是你窜弄的，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惨。”
大脸宝还是愤愤不平，找政老爷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但是找找贾环的晦气，还是可以顶得住的。
“要不等老爷待会儿过来，咱们当面聊聊。”
张廷爵还在，贾环也没啥闲心，跟大脸宝在这扯皮，直接会心一击，一招搞定大脸宝。
果不其然，听到政老爷马上要过来，大脸宝立马就怂了。
“廷爵兄，家中突逢巨变，恐怕要招待不周了。”
搞定大脸宝之后，贾环就想把张廷爵先打发了。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贾环还是想要点脸，把外人先清场，别弄得待会不好看。
“是我冒昧打扰，有点唐突了。”
“待我回去之后，就立刻禀报家祖父，到了吊孝的日子，一定亲来。”
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是张廷爵这也算是送上门来，到了该吊孝的时候，估计是跑不了了。
人死为大，不管是什么恩恩怨怨，也都应该放下了，更何况一点点文武冲突。
“劳你费心了。”
贾环客套了一句，然后将其送出门不提。
……
半下午，宁国府，贾家祠堂。
不得不说，赦老爷的执行力，还是非常强的，上午商定的事情，下午就要搞定。
不过和时间紧任务重也有关系。
按照惯例，宁国府的三代家主一下子全都没了，贾家本家的这些人，当天就得来张罗着打打下手什么的。
等到了第二天之后，亲族什么的，就都该上门了。
所以要见外人的话，继承人的事情，就必须先搞定，不然到时候贾蔷在灵前守灵，成为既成事实的话，再发生变更就会比较麻烦。
“咱们商议一下吧，看看接下来东府这边，具体该怎么办？”
赦老爷没有坐在主位，而是把位置让给了贾代儒，尊老爱幼嘛~
不过发言权这种事情，并不会随着坐在哪个位子上，而发生变化。
“按照顺序的话，应该是蔷哥儿袭爵了吧？”
首先插话的是贾敕，说起来也算是宁国府比较近的亲族了，算是贾敬的堂弟。
往日里也没少沾宁国府的光。
不过说得确实也对，大家宗族传承观念还是挺强的，对于贾敕的说法还都比较认同。
一时间有点安静，都看着赦老爷，不知道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要是按照顺序的话，确实应该是蔷哥儿了，但是在老夫看来，并不是很合适。”
说话的是贾代儒。
家里唯二的代字辈的长辈了，另一个是贾母，肯定是不会来祠堂的。
“您老人家有什么高见？”
贾效好像唱着双簧一样的问道。
说起来贾效和荣国府的关系更近一点，虽然不比上贾珖这种年轻的后辈，可以放低姿态讨好贾琏两口子，好让自己的日子过的舒服一点。
但是贾效和政老爷的关系，属实是比较好了，都喜欢个水墨，跟天津站的吴站长爱好都差不多。
所以共同语言就多了起来。
当然，手头上的好玩意儿，也自然而然的多了起来。
“谈不上什么高见吧，只是珍哥儿还在的时候，老夫没记错的话，爵位都已经降到了威烈将军。”
“要是还像这样，一如既往，稀里糊涂往下传的话，还能传承东府的爵位，还能传几代人？”
其实贾家的爵位传承比较坑爹，就以荣国府来举例，按照参考爵位这种东西，应该是同一级里面分三等。
比如初代荣国公贾源和二代目荣国公贾代善，应该都是一等国公。
原因很简单，贾母是一等国公夫人，按照妻子随着丈夫爵位走的原则，贾代善就是一等荣国公。
当然，与此同时，贾源也肯定是一等了。
即便有可能生前不是，那么等贾代善晋升到了一品的时候，贾源的等级也可以通过死后追封的形式追加上去。
就好像有的皇帝可能是庶出，不是皇后所生，但是等到登基之后，如果亲妈不在了，也可以通过追封的形式，晋升到皇后的位份上。
按照降级袭爵的原则，贾代善应该是小降一级到二等国公，要么就大降一阶到一等侯。
但是贾代善还是一等国公，很显然是立功了，而且和太上皇的关系比较好。
只是到了贾赦袭爵的时候，就变成了一等将军，直接跳过了公侯伯子男五阶，着实幅度有点点，不过可以理解。
站错队了，就应该付出代价。
要是先太子上位的话，这会贾赦搞不好应该还是一等国公。
但不管怎么说，宁国府贾珍的爵位已经是三等将军了，再降级的话，就是五等，然后七等，然后就没了。
没了爵位意味着什么？
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答案的问题。
“您老有什么高见，就直说吧，我们大家都听着呢，就别绕弯子了，不管怎么说，不都是为了东府好。”
贾效也鸡贼，一下子就把谈话的基调定了下来。
“要是依老夫所言，不如把西府的环哥儿过继过来，前一阵子刚中了举人，接下来就是会试，能中个状元也说不定。”
“即便是不中状元，能有个进士，将来入朝为官，也算是给咱们家续上一口气。”
贾代儒言之凿凿，也算是赦老爷之前补的课没有白费。
每个月都从赦老爷手里领银子，当初还是贾环提议的，贾代儒老爷子自然很明白，自己的立场。
“过继西府二老爷的庶子？”
“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不管其他人，贾敕肯定是不乐意的。
别的不知道，能够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就足以说明，贾环不是个好糊弄的角色。
本来还想着等贾蔷上位之后，小年轻好哄一点，可以多捞点好处，所以肯定不会轻易答应下来。
“没什么不合适的，东府敬哥儿也没有其他儿孙了，同族过继你也是理所应当。”
“更何况政哥儿尚还有一嫡子，过继庶子，也没符合族规礼法，没什么问题。”
“当然最关键的是，老夫以为，环哥儿将来能带着东府，以及咱们贾家，重回祖上的荣光。”
贾代善很坚持，把国公府的公爵都拿出来说事儿了。
“反正我不同意，东府这边，还有蔷哥儿在，过继的话，不符合礼法。”
“要是真想让西府的人，过来掌握东府，就等着东府的人死绝了之后再想吧。”
反正一开始贾敕也没有站在贾环一边，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直接硬钢到底。
反正横竖都是个死，不如搏一搏，说不定就成了，单车变摩托。
“做人做事，还是要从贾家的大局出发。”
贾赦意味深长来了一句。
然后转向政老爷道：“你觉得呢？”
政老爷也已经提前就安排好了，道：“要是问我的话，我肯定是不能答应的。”
“大哥你也知道，现在老太太还在，咱们一家子住在一块还说得过去。”
“但是等到老太太不忍言那一天，还是要从西府搬出去，宝玉我是指望不上了，到时候能指望的，也就是这么个小儿子了。”
“如今竟然主意竟然都打到了，我这个还算是有点出息的小儿子的头上，我肯定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政老爷的话，也是半真半假吧。
舍不得贾环是真的，毕竟这么有出息的儿子，不管是谁，也都不会想要送出去。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想想，贾环如果真的过继到了东府，以后就是正儿八经的武勋贵族，同时还是贾家的族长。
从此就可以摆脱二房庶子的身份，也算是个难能可贵的机遇。
“政哥儿，无论如何我得说你两句了。”
“都是贾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可不能只为自己着想。”
“即便是环哥儿过继过来了，名义上不再是你的儿子了，但是血浓于水，将来也不会不管你不是。”
贾代儒也是老戏骨了，不过也是赦老爷确实大饼画得很好，让贾代儒在失去了所有儿孙之后，多少有了一点精神寄托。
“其他人还有没有什么意见？”
赦老爷对着贾代儒点点头之后，就对大家问道。
祠堂内一片安静，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看明白赦老爷的意思了。
心中有疑惑，有担忧，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要不我把环哥儿和蔷哥儿都叫过来吧，正好咱们都在，两个小辈都见见，然后再作决断。”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大局基本上已经定了，不过赦老爷要的不是大家不反对，而是大家的支持。
看起来好像两者一样，但是实际上有很大的差异，尤其是对于贾环而言。
作为族长，其中最重要的一项职责，就是团结和领导好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赦老爷打提前量，做这些工作，都是在为贾环提前铺路。
贾蔷在灵堂，贾环在东路书房，稍微远一点。
等贾环到的时候，贾蔷已经站在祠堂中间了。
不得不说，贾蔷此人，生的也算是极好了，据传说，当年贾珍个王八蛋，还动过那方面的心思。
不过面对贾环，这方面贾蔷的优势就没了。
原因很简单，贾环除了天生的外在条件极为优异之外，后天五禽戏的长期练习，改变的并不仅仅只是身体素质。
也不仅仅只是用来让彩云每晚每晚求饶的。
气质上的改变，才是最重要的改变，让大家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是个可靠，有担当，有能力的人。
“环儿，大家都想让你过继到东府来，同时还要担起族长的担子，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赦老爷首先开口，直接就问贾环，主要还是要控制住场上的节奏和走向。
“我没什么想法，下半年会试，还有太上皇交代的差事，我实在是分身乏术，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贾环本来就是无所谓，被赦老爷突然喊过来，没有提前打招呼，而且贾蔷还在场，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不过贾环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但是话听到了其他人的耳朵里，意思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