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3月6日,我的母亲去世了。
一开始,我觉得这会给我巨大的打击。但事实上,我放下得很快,因为我知道,我已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回到北京,我立即染发,让自己回到看起来很青春的模样。从此,再也没有人会像母亲那样照顾我了,我也不再会像照顾母亲那样照顾任何一个人了。
这是毫不含糊的话,没有必要隐瞒。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值得得到我母亲那样的待遇。
一位亲戚说,以后她会像我妈一样照顾我。我冷笑着推开了她。我妈只有一位,我不会接受任何人替代她。这是我的态度,从我接我妈到身边照顾开始,便已确定的态度。
完成染发之后,我买了两件衣服,一模一样的衣服,不同的颜色,胸口一朵白色的花。这衣服,成为了我今年的主打。如果可以,我会戴孝披麻。既然在大城市里,那种打扮太标新立异,我就用心孝来代替它。
两个月过去之后,我终于对自己的情绪有所整理。
想想,我和义净会产生缘分,在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我妈。如果不是她重病,我必须找一个让我妈能安静放心的治病地方,我应该不会去德州,更不会遇到义净。因此,我现在写《南游记:大唐三藏义净传》,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对母亲的一种告慰。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让她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好自己,就像我曾经好好地和她在一起度过每一个艰难却又愉快的日子。
当然了,我想要将这一本书完成,也与我想要向我曾经努力为中国和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印度、巴基斯坦、斯里兰卡等国的友谊互信贡献力量的几年作一总结有关。
在这些人中,马来西亚拿督吴恒灿先生为义净与马来西亚之间的友谊互信所作的努力,让我钦佩。
吴恒灿先生说过,他想将义净的传记整理成《南游记》,这成为我一开始不愿意用《南游记》来写《义净传》的原因。但是,我终于开始用吴恒灿先生所建议的这个名字了。为了不掠美他人的思想智慧,我将我用这个名字的前后因果说一说。
至于我为什么要用《南游记》呢,其实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义净写了《大唐西域南海高僧传》。那里面有很多信息,对我们现在掌握义净所处的时代前后中国和世界的文明互渐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读《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的时候,我时常被很多细节震撼到。不得不说,通过读义净的作品和其他学者关于唐朝前后阶段的不少作品,我渐渐明白了:人,并不是因为他们自身的身份和地位是什么而懂得了什么,而是因为他们懂得了什么,最终成就了他们后来的身份和地位。
唐三藏义净,在中国历史上远远没有唐三藏玄奘着名。
在我的心目中,唐三藏玄奘在佛教义理的把握上,可能比义净更执着,一如义净在佛教的戒律形式上面,有着比较多的执着和坚守一样。
在我的心目中,唐三藏玄奘的翻译,意译的情况比唐三藏义净要多一些。但不排除两人都是非常注重从原典向中文翻译的着名翻译家。
可惜,无论是义净还是悟空还是窥基还是五祖弘忍、六祖惠能……一堆又一堆的高僧故事,最终汇聚到了唐玄奘一个人的身上,变成了《西游记》这本书里的一些情节。
更可惜,《西游记》里的很多思想,越看越不像佛教的思想,倒更像是道教的一些认识。而偏偏当我们认为《西游记》倾向于道教思想的时候,我又看到了不少思想,与道教的思想也有所背离。于是,我有些迷惘了:《西游记》的作者,到底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呢?佛教的外衣、道教的血肉以及什么样的灵魂呢?
想得越多,越觉得不敢为义净写传记,尤其是以《南游记》来为义净写传记。毕竟,义净生活在儒家思想盛行的齐鲁大地,偏偏祖辈和父辈更重视接受老庄思想的熏陶,又将他送到了寺庙里,而他的恩师善遇法师和慧智禅师,一个同样是儒释道三家思想共同陶育了一辈子的人,另一个则是严格遵守着佛教规矩的人——各种各样的情况,都让我在认识和理解义净的时候,有一种拨开一层迷雾又看到新的疑团的感受。
写这些,是想告诉读者,我写的《南游记:大唐三藏义净传》只是我在尽自己所能去理解并诠释的义净,并不一定完全符合别人的认知。
无论别人是否认同,我还是会这样去写,因为,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在反复修订的过程中逐渐完成。
黄益
2023年5月12日重写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