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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科幻小说 > 死亡行走:帝国的余晖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艺术家的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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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艺术家的本我

阿列特在冰冷的石座上醒来,大殿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殿中官员踩着云雾四处行走,像是踏云游动的东方仙人。

大殿的景象并不模糊,每个人的脸上都不像之前那般蒙着扭曲的光线,四处分布的都是珐琅石雕,反射着灯光让人目眩神迷,朝远方看去还能看到殿外郁郁葱葱的花园。这是什么地方?他并不确定这是哪里,但是那莫名的熟悉感还是让他亲切,似乎在记忆中他曾经就在这里,可那是什么时候的记忆?这个记忆又从何而来?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大殿之外的花园中传来绵绵悠远的弦音,那是竖琴、小提琴以及各种管弦杂糅的乐曲,从音色听似乎......是电子音影记录下的演奏而不是现场演出,阿列特从座位上站起,听起来似乎像是每年欧琛皇宫举办的游园会。

一旁的女官靠了过来,微微俯身致意:“陛下,您要去花园中么?”

陛下?这又是哪里来的记忆?似乎自己仍旧扮演的是类似皇帝的角色。

他没有理会女官的询问,循着自己冥冥中的感觉加紧了步伐向殿外走去,似乎自己今天出现在这里就是要去赴一场早已约好的会面。他的行迹很快就引来了大殿中人们的瞩目,本以为那只是突然短暂的注意,可随着这种被凝视的感觉久久不散,阿列特也觉得不对了起来。他走到殿门向琉璃中看去,看见了自己的真面目,身披着纯黑色的华贵大氅,眼睛之下有着一道显眼的黑色泪痕,那泪痕是如此的引人注目,像是用颜料涂抹风干后的样子,自己怎么会是这样一幅奇怪样貌?如此这般出了大殿,只会显得更加奇异。

他明白了为何所有人会注意着自己,但即使心中担忧这幅形象,还是从殿内走了出去进入了花园。外面是铺着大量棕色地毯的青草地,周围的花团早就被花匠修建的整齐划一,花朵盛开在其间,五颜六色地组成了舞动的锦簇,王公贵族们在地毯上觥筹交错,每个人身上的服饰都别具一格,对于混迹这个圈层的人来说,一眼便知这是家族的传统礼仪装扮。

看着这些完全陌生的面孔阿列特有些手足无措。

但他的手脚不听自己想法的使唤,似乎有着另一个他在操控着自己的四肢。他从花园的人群中穿过,王公贵族们都朝着阿列特俯身,让开前方的道路,口中都念叨着什么东西,总之比起大殿里面的官员,这些人的目光却是尊重了许多,俯身之后,他们继续窃窃私语着,但话题不是他。

有一个男子坐在一个长椅上,他就那么孤独地坐在那儿,手中翻开的书页被风吹过了几篇。阿列特一下子怔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叫不出男子的名字,但他认识这个人,而且确信这个人等待的就是自己。

阿列特掸走了自己身上的灰尘,努力的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冠,不知为何,尽管女官和人们都把自己视作皇帝,按理说皇帝完全不需要在意一个普通男人的看法,但他就是不自觉地严肃起来,像是要去进行一场郑重庄严的会晤。

花园中的风带着不少残留的冷意,卷起了阿列特头脑中那些弥漫的浓雾,随着混沌涌动,一些记忆也开始时隐时现起来。男子身着着天鹅绒大衣,内衬打着鎏金丝线,腕上系着水晶微雕的小型风铃,俨然一副文质彬彬的古典学派哲学家形象。

挪动脚步,阿列特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坐在了长椅的另一端,他心中似乎在矛盾地挣扎,知道这个男子就是他所约见的人,但又本能地远离他。

阿列特想起来了些什么,有人告诉自己这个男子是自己的议会议长。

又是一个议长?阿列特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个被称作上官飞扬的人,可那次见面所处的环境与现在这一派安宁祥和简直是天壤之别,连宫殿都有着不少差别,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吗?

两人都没有开口,或许都是在等着对方开口。

突然之间,男子合上了那本不算厚的羊皮书,把书隔着老远递了过来。阿列特瞅了那本书一眼,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拿起了那本包覆着羊皮的旧书。

最外层的羊皮已经有了包浆的蜡油层,上面没有写任何东西,翻开这个复古的封皮,这本书的封装才真正显露出来。拂去一些遗落的灰尘,出现了一排醒目的文字,那是帝国并不常用的特殊拉丁文字亚种,歪歪扭扭的形态显示着这本书绝非是刻印制造。文字虽然书写并不标准,可读过高等学院的阿列特还是看懂了,在帝国的图书馆查阅文献时这算是基本的能力,毕竟不是每个大学士都有与学术造诣相符的书写水平。封装上的醒目文字写的是“人类生物发展史”这个标题,作者“伊尔文-克莱伯”的名字就被写在下方,除此之外整个封装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多余信息,这看起来像是一本生物科学书籍,但是着者竟然是那个帝国科学院的哲学大学士。

不知何时花园中四处播放的乐曲停了,离他们这处很近的人们也纷纷离开,不知去到了哪里继续游玩,但远处还是能听到嬉笑的声音。

长椅那端的男子发出了温润柔和的声音:“伊尔文生前做了二十八年大学士,他总共也就活了五十岁出头,可以说大半辈子都在科学院里度过。”

“众所周知他是帝国的哲学大学士,在哲学这个领域他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大师了,或者说在这个时代能跟他齐名的人都找不出几个来,许多龙之国的博士和联邦、圣城的教授、祭司都把他和龙之国大祭酒以及瓦哈比的大主教奉为当代三大哲学家,可伊尔文还是被低估了,尽管他喜欢研究关于东正教以及其它教派的东西,但是他所涉猎之广泛远超任何一个哲学家,他一生写过许多本书,其中最知名的那本《哲学简史》是星海中几乎所有哲学院校的第一教科书,但你手中拿的那本才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成果,也是他呕心沥血的巅峰之作。”

阿列特不知男子为何这么熟悉那位大学士:“可这看起来像是一本生物书籍,和哲学有什么关系?”

阿列特毕竟是帝国高等教育体系下出来的人才,要说没接触过生物方面的知识那是瞎扯,可这标题怎么看都和哲学扯不上半点关系,但又本能地愿意相信男子的话。

男子仰头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用手指顺着天上漂浮的云朵画了个圆,回答道:“你觉得哲学和生物有什么关系?”

“哲学是宏观意义上的物理,生物学是微观意义上的物理,事物之理。”阿列特想了想,认为曾经学院中一名教授哲学的学士说过的话描述起来更加简易。

“尺度呢?一个事物被定义为宏观还是微观,必定需要一个界定的尺度,而你说的这个东西的尺度呢?”

阿列特沉默了,但男子没有去等待他的思考。

“我替你说了吧,这个尺度就是时间。”男子的语气斩钉截铁,像是揭开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时间是万物尺度的根本,至少对于我们这个世界来说,这个不可观测的维度就是贯穿我们人类的尺度,这本书就是在探讨这个问题,或者说你最想知道的死亡之海究竟意味着什么,也能在这里面得知一二。”

“什么?”阿列特再次被震惊。他突然发觉这个男子越加熟悉起来,明明那张脸自己绝对从未见过,但那种恐怖的熟悉感一直在蔓延滋长,如今知道男子竟然知道死亡之海更是加剧了这种感受。

男子坐直,偏过头笑了:“怎么了?这么惊讶?不认识我了?”

“艺术家......?”阿列特嘴里蹦出几个词,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这个判断。

见鬼,这个男子竟然点了点头,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艺术家?还是一场莫名其妙的邀约?他觉得这是一个非常荒谬的事情,艺术家明明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那是一个越接触越害怕的角色,而阿列特如果不是身处险地他绝不会与这样一个人合作,他们为何会突然像朋友一样坐在这里聊天?看起来模糊的记忆中艺术家甚至是自己这个皇帝的议长!他想不起这一切的因果了,但这件事就这么发生了,他现在绝不认为这是单纯的幻境梦境那么简单,从那股可怕的力量能投映到现实开始,阿列特再也不会认为死亡之海只是一个幻境,在遥远的时空之中一定有着一个地方,现在看见的一切都是那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心中惊惧无比,就像是一只刺猬感受到了危险炸开了全身的刺。

分明知道自己和艺术家现在还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可危险的感觉始终萦绕心头,想要拔腿就跑离开这里,但是双腿就像是被粘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而且这里是哪里他都不清楚,又该往哪儿跑?

他努力平静下来:“所以死亡之海在伊尔文眼中是什么?”

“伊尔文选择了从人类生物的角度去解释这个东西,但他所说的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人提出了,只不过出于某种原因,统治者们选择了让所有人遗忘它。伊尔文说时间就是一条首尾相接的河流,从一个点顺流而下总是会回到出发的地方,因此他引入了人类哲学一直讨论不休的一个问题,什么是人的本我?纯粹的、不夹杂外物、不受影响的本我?”

艺术家翘起了腿,漫不经心的讲述着伊尔文在死前写下的这些东西。

“知道一个古老的哲学问题——‘忒修斯之船’么?”

“听人提起过。”阿列特说,“大意是讲的一条远行的船在不断地修修补补,最后全身上下没有一个零件是出发时的原件,最后提问者想讨论的是这条船还是不是原本那条船。”

“这个问题普遍认为由将近三千年前的普鲁塔克提出,‘the Ship of theseus’算是最古老的思想实验之一,从这个问题延展出了无数哲学思想,但其中最关键的东西却被人为的抹去了,所有科学家和哲学大师都不愿去提起,这就是死亡之海的存在,说是海洋,其实从形式论述上来看更像一条河流,只不过这条河太宽,宽到如同大海。因为这个东西一旦被证明存在,那么将会杀死人类社会,颠覆人类缔造的千年文明,哲学也会因此死亡。”艺术家嗤笑了两声,似乎有某种不屑的情绪,“这几千年来,旁敲侧击提出这个东西的人不是没有,但都要抱着决然赴死的心态去了解它,因为这与生物求生的本能相抵触,非大意志者不敢踏入其中,而大多数哲学家科学家都会受到人类生物本性的桎梏,没有人愿意砸掉自己的饭碗不是么?这才是我喜欢伊尔文的原因。”

阿列特皱起了眉头,似乎觉得艺术家说的话太过狂妄武断:“如果这个东西真的那么可怕,可以毁灭人类的文明,那统治集团更应该积极寻找办法应对才对,以帝国统治层的睿智,不可能做鸵鸟行为。”

“忒修斯之船这个问题的提出就意味着终结,因为死亡之海杀死了它,在时间的尺度上,总会有一个时间点会再次出现一摸一样的船。我们身处的宇宙维度没有无限的物质,而任何一个学过排列组合的中学生都知道,这只有有限个解,数学题与现实宇宙的区别仅仅是多出了空间上的两条轴线而已,但那仍是有限的。”

阿列特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角,无意识地开始大量出汗,羊皮书在他的膝盖上不可察觉地振动,那是他的腿在发抖。他有些慌了,他怕艺术家接下来说的东西,怕的要死。

“一旦你从这个角度理解了死亡之海,就会自然而然出现一个疑问,我们人类的核心本我是什么?是大脑?是心脏?还是什么?”艺术家循循善诱。

风吹过阿列特的脸颊,泪水莫名地从眼角滑落下来,滴在腿上,羊皮书上沾染了泪水,像是被涂抹了黑色的酱汁。自己怎么突然伤感起来了?阿列特努力擦去试图止住流泪的情况。

“是灵魂......或者不能称作灵魂,但那一定是独立于我们现存物质世界的东西,那个本我沟通着无数个在不同时间点上的我们。”艺术家淡然说,“你知道克隆技术为什么到现在仍被禁止么?伦理问题?那不过是骗骗普通人的借口罢了,身为末位皇子的你不一定了解,但是每一任的帝皇和相关人员都知道,克隆技术的‘社会性失败’是一个不能说的禁忌,一旦在同一时间点出现了第二个你,那就会导致本我的时间延展被挤压,你就等同于接触到了死亡之海,而大多数人接触死亡之海后的下场都不太好。”

“不太好?你指的是......”这个极其耸人听闻的内幕从艺术家的嘴里说出,他本能地就相信了这个解释,却又似乎联想到了一个惊悚的事情。

“是的,你想的没错。”艺术家大手一挥,整个世界瞬间天旋地转,郁郁葱葱的花园不见了,飞鸟蝴蝶消失在空气之中,熊熊的烈火燃尽了这里的一切,只剩下了这方长椅和他们两人。

转眼看去,一旁传来金属刀具和粒子射流的声音,刺鼻的浓氨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似乎这里是某个医院。阿列特突然惊醒,这里不是医院,这里是一个秘密试验基地,因为一旁的墙上挂着的是军部秘密部队的前缀标识,后面的徽章代表着部队的具体代号,只不过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徽章。

艺术家从长椅上站了起来,穿梭在突然出现的人群中,走到了手术台前,俯下身砸吧着嘴:“看看他,真是个可怜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孩子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笔钱治疗,他也不会愿意接受这份人体实验协议吧。”

阿列特目光移开,看向了手术台上,那里如艺术家所说躺着一个男人,但那个男人的情况并不太好,从附近摆放的仪器就能看出来,那些都是维生所需的紧急设备。

艺术家重新站直身体,回头看着坐在长椅上的阿列特:“他的死亡行走失败了,医生们打算对他进行最后的人道主义抢救,然后就会把他丢进焚化炉,如果没有及时进行彻底的焚化处理,他就会发生疯狂的畸变,成为一种叫做‘影魔’的怪物,就是你见过的那种东西。”

“这.......!”阿列特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原来那种怪物是被制造出来的东西,“可死亡行走怎么会制造出这种东西。”

“那是疯狂的副作用,人的脑容量是有限的,无限的只是那个本我的灵魂而已,当一个不会使用灵魂的人接触了死亡之海,来自曾经和未来的记忆总是会在某一个时刻挤爆他的理性和认知,当熵超过某个临界点,就只剩下了混沌与疯狂。这就是在那条黑色河流中试图与水流对抗的下场,这时候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放弃抵抗顺流漂走,但那就意味着死亡的来临,因为那条河其实是具象化的时间轴;第二个选择是横向移动想要登上河岸,但那条河的边缘不是河岸,横亘在河岸与河之间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坠于其中就会成为影魔,那个深渊在科学上被称作亚空间,也就是世界的夹缝,被遗忘之地。”

阿列特呆住了,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信息。

“帝国的科技发展迅猛,早已用大量的机械取代了本来被剥削的那个社会阶层,但机械没有生命,或者说没有那个能进行死亡行走的‘灵魂’,所以共进会的核心就把目标放在了下城区的人身上。”

艺术家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所以没有给阿列特思考的余裕,语速也加快起来。

“想要研究某个东西特别是跨时代的东西,大量的实验是不可避免的,人类的普遍技术进步其实都是使用了最原始的枚举法,但这就意味着需要巨量的样本,死亡行走也不例外,共进会的权贵们天生没有死亡行走的潜力,又想搞清楚其中的秘密,自然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在帝国的社会氛围下,不努力、自暴自弃的人毕竟是少数,下城区自然样本远远不够,他们渐渐地又把主意打到了帝国的中产者身上。”

“提问,如何把一部分中产者变成穷鬼?”

阿列特不假思索的回答:“放开市场管制,刻意调控社会成本,这是一千年前那时候就发生过的事,那个国家的历史是帝国课本里篇幅最多的。”

“是的,在一个场景里生活着十个人,他们每天都会赚到大于一但不等的钱,每天都有一个商人来卖面包,面包的售价为一块,但面包很特殊,吃一个就饱了,吃第二个反而会毒死自己,而商人每天都会来不存在间断的情况,面包数量也是远超所有人的购买力。这种情况下每人每天都会买一个面包,商人每天收入十块。可商人有一天想要赚的更多,所以他就把价格提高了,提高到一个恰好的平衡点,只有一部分人买得起,而且收入也能最大化,这就实现了目的。”

“你以为现在帝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这就是共进会刻意引导下的结果,而这些遭遇了生活困难的城市中产者,就像这个躺在手术台上的男人一样,很难去拒绝一份有着丰厚报酬的人体实验协议,不管是为了孩子还是妻儿或是父母......抑或是自己。”

“这些人就是完美的死亡行走实验材料,但这还是太少了,伊尔文经过夜以继日的研究后,认为想要揭开这个秘密,需要的实验样本至少要超过数百亿,甚至上千亿。以目前的实验速度和人口生育来看,完成它即使没有任何意外干扰都需要数百年。”

“共进会的权贵们等不及了,他们那时早就死了,冷冻仓技术并不能无限制的延缓死亡,而且掌握重要权力的人也根本不敢冻结自己,数百年时间过去,政治权力早已重新分配,没有人会理会一个几百年前的所谓‘重量级实权人物’。”

“怎样在不引起怀疑和恐慌的情况下搞到如此多的实验样本?”

艺术家笑了,笑容诡异。

“够了!”一个冰冷的女声暴呵,阻碍了这场对话进行下去。一只大手破碎了世界,一把捏碎了站在那里的艺术家,在艺术家消散成灰烬之前,那张脸上仍然还在放肆地大笑。

阿列特猛然回头,戴安娜站在一片狼藉之中,身着那套熟悉的帝国军装和高筒靴子,眼睛里绽放着熔金般的金色。那只穿透天幕的巨手缩回黑暗,青黑色的天光下他的姐姐走了过来,轻轻捧起一汪不知名的泉水,擦洗掉他脸上的黑色泪痕。

原来自己的姐姐早就知道这一切,他木然失神,靠上了戴安娜的肩,原本高大的身躯在矮了自己一截的戴安娜面前像是一个幼小受伤的野兽。黑色的河流上燃起熊熊的火焰,他和姐姐就这样依偎着站在湍急的河流中。

阿列特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冷汗已经浸透了床单。窗外是暗沉青色的天空和瓢泼的大雨,他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进行了死亡行走,只不过这次像是在做梦。窗外看起来是处在春末夏初的皇城,灯火通明,人流的数量似乎有些太多了。

他想起了加拉帕北部山区的那场逃亡,他的半边肩膀都被切开,此时应该躺在医院的病房里,可是这四周的摆件和陈设都不像是医疗服务的地方,反而看得出陈列用品之下的冷酷肃杀,似乎这里经过了短时间的重新布置。

他的脑袋很痛,身体上的痛楚反而远不及头的撕裂感,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了,最后记的起的画面还停留在那携带着天罚般威势的巨舰穿破天穹,君临这片古老的大地,对那些追杀他的人降下死亡的判决。

他举起了自己左边的胳膊,检查了那巨大的伤口位置,本来被撕开的地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但颜色稍有区别的皮肤还是证明了那场逃亡的真实性,而不是另一个死亡行走下的时空幻境。那种从时空中汇聚而来的力量实在是让他记忆深刻,经过自己的摸索和询问,这种力量的大致源头也渐渐清晰了起来,虽然在重要时刻帮助他死里逃生,但仍带来了不可预知的后果。他试着去检查这种强烈的后遗症,还有自己的身体状态,这都是他所未知并害怕的,但他没能找出什么。

脑袋里多出了许多耐人寻味的信息,那些事情每一个拎出来都是惊世骇俗,可他尽管相信如同魔鬼般的艺术家,但没有证据他也不确定这些事情是否真的存在,它需要证明这一切。

怎么证明?

阿列特向窗外望去,下方的皇城明亮的如同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