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羽到城北警察局外接到燕层后,再开车往北出城,在城外旷野等了一会,等到发型被寒风吹乱了的灵诗剑化身剑光落地,带上一起,一行三人又才进城,往城南清平二中而去。
警察局在清平城北位置,学校在城南位置,张子羽家、也就是飞羽饭店在城市中段鲤鱼桥旁边,而它们都位于河滨大道。
张子羽先从家里去了城北,接上燕层、接上灵诗剑,再调转车头往城南开去。
好在清平县城很小,晚上的车也并不多,这么来往地跑,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耗不了多少油。
将近晚上十一点了,街道上车很少,街边的店铺大多关门了,没有了广告牌的霓虹灯,只有昏黄的路灯光洒在街道上。
这昏黄的路灯光却不能给人温馨,而在这秋夜里,因为朋友失踪、生死未卜,叫人觉得清冷。
车子在昏黄的路灯光下,在深夜寂静的城市街道上向前疾驰。
前面没有车,张子羽收回视线,看向副驾驶位的灵诗剑,她正对着镜子梳头发,重新梳个高马尾。
说好了请假、放假,休息半个月,她却被他三天叫来两次,一次青云剑宗、一次众妙门,面对的敌人一次比一次恐怖,休息了个寂寞。
“子羽你说文兰是被什么兰亭轩的人抓走了?”后排的燕层出声问道,“那我们现在去谢文忠家,兰亭轩是魔教?谢文忠是兰亭轩的人?”
张子羽通过后视镜看向燕层,事情发生许久了,燕层已经冷静,虽然脸色很难看就是了。
“谢文忠是众妙门的人,兰亭轩是另外一个魔教。”他回道。
“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兰亭轩,而要去找谢文忠?”
“因为不确定。”张子羽解释道,“是我通过谢文忠的话语推断出有兰亭轩的人来了,而兰亭轩依靠七情六欲修行,喜欢文兰这种心性纯洁的人。
“去找谢文忠,是去确定的。”
“魔教……又是魔教!”燕层咬牙切齿,“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么多魔教来清平?”
张子羽闻言默然,他虽然推断出谢文忠来清平是另有目的,但却隐隐感觉,其他的魔教中人来清平,跟他脱不开干系。
要么拉他入伙,要么抱着青云剑宗同款目的。
车里安静了一会,张子羽出声问灵诗剑:“你确定也要去谢文忠家吗?”
灵诗剑双手都往后,拿头绳捆头发,声音淡淡反问:“你们要去,我能不去?”
“我和燕层都是散修,而且修为很低,对谢文忠没有半点威胁,他不会放在心上。你不一样,你是蜀山弟子,还是见心境修士,是有威胁的。”张子羽说道,“而且正邪不两立,你的蜀山身份肯定会刺激谢文忠……要是我是魔教大魔头,看到正道的优秀弟子,很难不会有顺手除掉的想法。”
灵诗剑捆好头发,冷冷地看他一眼:“我不去,就看着你们两个菜鸡去找谢文忠这种大魔头?他杀我还要顺手,杀你们就是打个喷嚏的事。”
“抬手和打喷嚏……”张子羽幽幽道,“都是被秒,差不太多。”
“……”灵诗剑往前看,望着远处黑暗,“我跟着一起,就算死,也至少死得有尊严一点。”
“什么死不死的?”张子羽嗔怪道,“净说些不吉利的话!”
他犹豫了一下,出声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不可以摇人?”
“就,蜀山好歹是五大宗门之一,这样一个大宗门,你随随便便就能喊来百十号人吧?对付这种魔道中人,又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直接并肩子上就是了。
“至少,你得把灭绝师太……紫云剑仙喊来。你师傅一看就是狠人,灭绝情感,视万物为刍狗,跟天道一样。像她这种人,杀起魔头来,肯定是不会手软的。
“你把她摇来对付谢文忠啊!
“而且,如今清平有这么多魔教修士来这里搞事,难道你们这些正道人就没什么反应吗?”
“你以为谢文忠是什么等级的魔头?说消灭就消灭?”灵诗剑回道,“而正是因为清平来了这么多魔教中人,事关重大,所以更不能轻举妄动了。
“事实上,前天晚上我回家后,第一时间就把谢文忠出现在清平的消息发回宗门了。宗门就回了我四个字,从长计议。”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本质上,我因为上次的事,还在关禁闭。是不能出面处理任何事情的。”
张子羽闻言,看向了灵诗剑,她正幽幽地看着远处,只留给他一张不辨情感的侧脸。
他心里忽然浮起一种奇怪的味道。
他目前打过交道的正道修士和魔道修士:魔道修士温文儒雅、一身正气;反而正道修士一身杀伐之气,如果说是因为蜀山是剑修,那不靠谱的江瑾瑜,邋遢好色的李伯阳……
如今这从长计议一词一出,顿时一股宋朝朝廷的味道就迎面扑来了。
正道因为利益纠葛着,反而是魔道在兢兢业业地发展事业。
“我很好奇……”他问道,“如果谢文忠等人真的在清平干了点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蜀山将怎么做?”
灵诗剑沉默了一会,说道:“不可能有这种情况发生。自有高人注视着人间。”
太有可能了!
张子羽心里对修仙界的正道修士不信任更多了一些……
正道宗门,似乎靠不太住。
“如果发现魔道修士在人间搞事,蜀山需要时间可以拉起队伍来人间平乱?”他又问道。
灵诗剑想了想,回道:“一天之内一定有蜀山剑修到人间来。”
一天之内……
张子羽点点头,够谢文忠杀他一万遍了。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张子羽的车在清平二中的教师公寓楼下停下,灵诗剑还是留在了车内做策应,张子羽拎着一件江州啤酒,和燕层上了楼。
根据谢文忠的电话指引,张子羽和燕层上了宿舍公寓三楼,来到房号为306的房门前,伸手敲响了门。
“咚咚咚!”
很快,门被谢文忠从里面打开了。
就算在家里,谢文忠也穿得整洁,白色衬衫,黑色西裤,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带一副金丝眼镜,上流气质跃然而出。
看着这个众妙门的魔头,张子羽凭空想起这句话:“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意思是,就算在家里,闲暇的时候,孔子也会穿戴整齐。
而谢文忠这一代魔头居然也能做到这种程度。
“谢老师。”张子羽笑了一下。
“两位,里边请!”谢文忠让开身位,让张子羽和燕层进屋。
张子羽礼貌的笑了一下,燕层说道:“谢谢谢老师。”
两人进屋。
这教师公寓还挺不错,有客厅有卧室有独卫有厕所,虽然不够宽敞,但在谢文忠的装修之下,颇有几分文人典雅味道。
装修风格主打一个古香古色,两边是素色墙纸,挂了几幅古画,墙边有架子,上面有各种瓷器。
谢文忠是大魔头,至少有大衍境修为,年龄可以往几百上千岁去推,喜欢这种古香古色的风格,是很合理的。
而根据谢文忠众妙门离门门主的身份,张子羽甚至怀疑这些古画、架子、瓷器都是法器。
进门是一檀香架子,架子上有各种酒坛,大约谢文忠是好酒之人;过架子,是客厅,客厅里有饭桌茶几椅子凳子之属,一样不差。
在客厅靠阳台的位置,有一张茶桌,茶桌上正燃了一盒香,淡雅的香味弥漫在整间房里;还有烧水的炉子,泡茶的茶具,喝茶的茶杯。
此时,炉子上煮着茶,茶桌三面,摆有三个茶杯。
不是喝酒吗?
还邀他们焚香品茶这么高雅吗?
正在张子羽这么想的时候……
“你们随便坐。”谢文忠关了门,跟着进屋,示意他们往一边的饭桌去坐。
而他自己,则去了旁边的跟客厅一体的厨房,端起两盘提前炒好的菜。
炒了菜……
确实是邀他们饮酒的。
张子羽拎着啤酒与燕层往饭桌走去,但刚刚走了一步,他忽然觉察问题。
他们确实是来喝酒的没错,那茶几上的茶杯是什么意思?
因为是三个茶杯,他下意识的以为是谢文忠用来招待他和燕层的,但现在他们确实是来喝酒的,那茶就不是用来招待他们的。
他再往茶桌那边望一眼,果然,他在茶杯里看到了茶水,小半杯茶,被喝过的茶。
也就是说……
在不久之前,甚至就是几分钟之前,有人在谢文忠这里喝茶。
两个人,或者三个人。
他又想起谢文忠之前关于“文兰很受魔教中人的喜欢”的提示。
心里一动,将手机摸出来,给灵诗剑发了条消息过去。
走到饭桌边,他与燕层分别坐下,抬起头,看到谢文忠笑眯眯地端着一碟下酒的花生米过来。
他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震。
如果……
刚才真的有人在这里喝茶,并且喝茶的人就是那兰亭轩的人,那么以老狐狸如谢文忠,又怎么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呢?
会不会是他想多了?
“嗡~”
手机震动,他低头,看到灵诗剑发来一条消息:我跟上去了。
跟上去了,跟谁?
跟兰亭轩的人?
张子羽的眼睛眯起来,看向谢文忠,他看不懂这只老狐狸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不用客气……”谢文忠一连端来七八个菜,都是下酒的,看起来他真的是要跟张子羽两人喝酒。
端完了菜,他又看着张子羽和燕层提来的江州啤酒,摇头道:“你们那个不行,得喝我的。”
说着,他转身从身后架子上拎来一坛白酒,“啪”的一声放到桌子上,又将盖子拍开,顿时,一股醇厚的酒香就从坛子里飘了出来。
张子羽看过去,只见那坛口灵气飘飘,那俨然就是灵酒!
谢文忠这只老狐狸,居然用灵酒来招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