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曦耷拉着脑袋从御书房走出来,老感觉这趟还亏了,尽被那皇帝老小子占便宜。
跟他那拿点启动资金还要算利息,赚了钱还要给他分红,最恶心的是用一道手诏就把这么大口锅甩到自己头上,太滑头了!
正在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时,却发现差点撞到一个人,抬头一看原来是陵王萧玉智正笑呵呵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怎么看邵大人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可是父皇说了什么重话?按说邵大人该是立功了才对呀!”
邵曦急忙给萧玉智见礼,并开口解释道:“没没没!我与圣上相谈甚欢,只是圣上所托甚重,下官实在是怕自己能力不够,有负圣恩啊!”
“哦!不知父皇将什么重要的事交与邵大人去做?能得父皇重托的都是亲信之人,父皇必是相信邵大人的能力才会将重要的事交与邵大人,邵大人切莫太过谦虚呀!”
“圣上将这推行竹纸制造和活字印刷之术的重任交与了下官,此事虽得圣上赞许和支持,可若真的做起来却并不容易,下官只是怕自己才能有限,做得不好岂不是愧对圣上?”
萧玉智哈哈一笑,对邵曦安慰道:“邵大人多虑了,父皇能将此事交与你便是相信你的能力,你放手去做便是,就算有所不尽人意相信父皇也不会怪罪你,毕竟此事之前从未有人尝试过,就算有些疏漏也是在所难免,邵大人不要太过担心了。”
邵曦心想:“我当然不担心,这买卖做起来我就赚大了,不过是跟你客气客气,谦虚一下,你倒是挺热心肠,还安慰起我来了。”
“不知陵王殿下今日找下官是有什么事吗?若陵王殿下有所吩咐,下官自当尽力而为。”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父皇不是说过吗?让我们平日里多走动走动,本王总是听到父皇夸赞邵大人,故而今日想请邵大人到府中坐坐,一同聊聊这天下各处的见闻。”
“殿下抬举下官了,下官其实也没什么见识,只是偶尔会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而已。”
萧玉智伸手拉住邵曦,一边朝宫城门外走去,嘴里一边说道:“邵大人你就别谦虚了,今日到了我的府中你我二人共饮几杯,畅所欲言!我还是很喜欢邵大人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的,邵大人就不必推辞了。”
就这样,邵曦被萧玉智一路拉着出了宫城大门,上了马车,直奔陵王府而去。
在车上,萧玉智还不停地向邵曦打听着这活字印刷术和竹纸制造术的工艺流程,看起来似乎对此事颇感兴趣,不知道是不是也想掺上一脚?
马车一路来到陵王府,在府门前停下。邵曦从车上跳下来时,一抬头被这府邸的规模、气势给震惊到了。
只见眼前是一处高大的门楼,两层三段的飞檐,上覆乌瓦紫椽,在阳光之下更显庄重;朱红色的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书“陵王府”三个端端正正的大字,左右两侧各一脚门,同样刷的正红朱漆;大门两侧的石狮雕刻精美,栩栩如生,尽显工匠的巧思和技艺。
走进园中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点缀其间;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中放着一个紫檀架子,上置云石的插屏;前有三进的小厅,厅后是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是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墙壁有精美的雕花,屋顶的雕花更为精致漂亮。
邵曦不禁暗暗感叹,不愧是王府大院,果然是奢华无比,不知建造这样一处宅院要花去多少金银?看来这陵王殿下对自己的府邸着实是没少花心思,这么大的宅院打理起来不知道要多少婢女奴仆?
萧玉智将邵曦让入厅中,只见门口是花岗岩的地面,再往前是红木铺就的地板;厅中摆着红木案几,左右各置茶座、棋台,用紫檀木屏风隔开;厅子中央是一处缩微的山水风景,山峦瀑布、水车亭台、小桥流水,做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萧玉智与邵曦相对而坐,命婢女上茶后又安排人准备酒宴。
邵曦心里就觉得各种不踏实,一个三十几岁,身份如此显赫之人对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如此的殷勤,感觉着哪哪都不太对劲儿。
请茶之后,萧玉智开口说道:“如今不在皇宫之内,你我也无须客套,我便叫你邵兄弟,你称我萧大哥即可,也不必再叫什么陵王殿下,显得太过生分了,你看如何?”
邵曦想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种近乎若是套上了,将来怕是说不清楚,还是尽可能保持距离的好,免得狐狸没打到,惹了一身骚。
“殿下乃当今圣上之子,你我终是尊卑有别,这礼数切不可说废就废,若是殿下觉得称呼起来比较麻烦,可直呼我的大名,我称殿下时不带爵号即是,殿下二字是一定要有的。”
萧玉智原本的确是想跟邵曦套套近乎,却不想邵曦如此谨慎,直接给他回了。虽稍显尴尬,但萧玉智也明白朝中臣子与他不敢走得太近,唯恐会有攀附结党之嫌。
“邵曦,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的才能,可有想过将来在朝堂之中能更进一步,成为这景元王朝中的权重之臣,以图将来施展抱负,能在这天地之间大展身手,有一番不俗的作为?”
邵曦听闻此言,心中暗暗一惊。
这是啥意思?啥叫更进一步?为啥要成为权重之臣?施展啥抱负?那个大展身手,不俗的作为又是啥?
这一开口就透露出了拉拢之意,许以厚利,再大谈理想抱负,看起来这二皇子心中必有所图。
如今自己可说圣恩正隆,他这样有意接近自己,难道是想在朝中建立自己的势力与太子抗衡?那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他必定是有夺嫡之念。
“下官懒散得很,并无什么远大的理想抱负,只想着过好自己安逸的小日子。老实说,这个官做得也是个意外,从来也没想过要做个什么大官,我原本便是一个江湖之人,虽是初涉却仍是意在江湖。”
萧玉智见邵曦存心想要避着自己的话茬,于是干脆就顺着邵曦的话茬往下聊。
“不管是在朝堂之中,还是在那江湖之上,都是可以建功立业,青史留名的,既然兄弟你说自己意不在朝堂而在江湖,那么你可有想过将来有一日开宗立派,独霸江湖,成为武林当中的不朽传奇呢?”
邵曦一听,啥?开宗立派,独霸江湖?开什么玩笑?你不知道在江湖上作得紧,死得快吗?朝堂之上大家还是在规则范围之内玩,在江湖之上可没人跟你讲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所谓的江湖规矩不过是大家互相给面子,给你面子就守守规矩,不给你面子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殿下,下官喜欢的江湖是潇洒不羁,肆意纵横的江湖,可不是腥风血雨你死我活的江湖,我喜欢江湖的惬意,却不喜欢江湖的残酷。江湖是啥?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我只想做江湖儿女,从不想做江湖霸主,只要不是触及我的底线,我不喜欢和人搞得有你没我,不死不休的。”
萧玉智见邵曦咸淡不进,一时也没有什么办法。刚好此时宴席已经准备完毕,于是便请邵曦一同前往花厅入席,打算在酒桌之上再作试探,看是否能够将其拉拢。
其实萧玉智的确一直以来对立储之事心怀不满,他只比太子萧玉明小上两岁,又自觉比太子更精明能干,却不明白自己的父皇为何老早便将那个书呆子立为太子?明明自己更有帝王之才,如今却只能做一个亲王,他实在是心有不甘,更觉忿忿不平。
酒桌之上,二人推杯换盏。萧玉智一再地敬酒,表达自己的亲近之意,邵曦也不好拒人千里之外,一时之间两个人倒显得相谈甚欢。
“邵兄弟,不知道你对我景元国及周边各邦的形势是如何看法?我景元王朝可具备一统天下之势?”
“我朝自然具备一统天下之势,毕竟中原之地物产丰饶,更是这天下最大的粮食产地,有粮自然就育人,有人则兵源充足。”
萧玉智点头赞同,的确是如此,景元国在天下九州中独占四州,这四州又是其中最富饶的四州,不仅兵精粮足,而且各行各业繁荣兴旺,地方百姓虽不能说家家富足,但至少绝大多数尚能做到温饱无虞。
“依你之言,我景元王朝具备一统天下之势,那么东穆国又为何年年都要对我朝发动战争,难道他们不怕战败亡国吗?”
邵曦一副胸有丘壑、腹有乾坤的神态说道:“不过是插标卖首,苟延残喘罢了。”
“哦?何以见得?”
“东穆国不过是通过透支自身国力的方式来延缓我朝国力的增长,其实两国战与不战,东穆吴国最终的命运都是一样的,终将为我朝所有,如今的做法不过是饮鸩止渴,垂死挣扎而已,不足为患。”
“多年来东穆国一直是我朝最强劲的对手,可说是心腹大患,为何在邵兄弟心中却不值一提?”
邵曦心中暗道:“你但凡读过《三国演义》都不用我费这么大劲跟你解释诸葛亮为啥要六出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