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镇西军饷银之事在邵曦的资助下已经得到解决,赵长盛的心情大好,困扰他半年之久的难题想不到今日竟意外地被突然造访的邵曦给解决了。
此时的他心中对邵曦充满了感激之情,一年前校场比武,邵曦出手救下赵文煊,在赵长盛心里已经对邵曦是感激不尽。
虽然欠下了邵曦的人情,但毕竟自己与邵曦并不相熟,就算有心报答当时也找不到机会。
而且更重要的是文臣和武臣之间存在着一条大家都看不见的界限。
文臣与文臣,武臣与武臣的来往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因为终究在政务和军务上同一个圈子里的人不可避免地要发生一些交集。
可若是一个武臣与文臣之间交往过密的话,便会引起他人猜疑。
长久以来武臣集团便与文臣集团之间存在隔阂,由于双方所负责的东西不在一个方面,相互沟通起来自然无法做到完全相互理解。
内政之事武臣们无权过问,而军中之事文臣们也无权插手,但涉及到邦交与钱粮之事,双方又经常会各执一词,坚持各自的想法。
比如说,在处理与东穆国关系时武臣集团多次主战,想的是振国威,慑敌国,而文臣们就多是主张以邦交手段为先,主张避免战争,以谈促和。
说起来双方都不算错,但就是因为主张不同常常会为此争论不休。
至于钱粮方面就更不用说了,军事和内政都需要用到钱粮,而且都所需甚巨,蛋糕就那么大,谁都想多切一块,难免会产生龃龉。
可问题是这钱粮都掌握在户部,其他各部与户部沟通起来倒还好说,唯独兵部每次向户部讨要钱粮都不会那么顺利。
虽说周承业也是个文官,可是他这个文官却是要维护武臣集团的利益,毕竟兵部才是真正掌管天下兵马的,倘若是不将武臣集团维护好的话,那就真的成了两头不讨好了。
可想兵部尚书周承业在朝中要承担多大的压力!
如今邵曦出手帮助赵长盛解决了这玉龙关镇西军的饷银之事,也让赵长盛与邵曦有了接触的机会,而且此地离京都甚远,也不必在乎别人的眼光。
所以赵长盛对邵曦等人表现得极为热情。
由于军中不得饮酒,就连吃饭身为大将军的赵长盛也必须是与营中将士同时开饭,不能搞任何特殊。
赵长盛只能命人将自己珍藏的上等好茶沏上一壶,对邵曦以致感谢之意。
饮茶之际,赵长盛对邵曦此次出关前往西域似乎也十分感兴趣,自然免不得开口打听一二。
“邵大人,恕老夫冒昧,邵大人此趟不远千里来到玉龙关,之前也说是要出关前往西域,不知邵大人此次远行所为何事?”
邵曦并未觉得赵长盛打听这件事有唐突之处,虽然没必要细说,但也不至于不可告人。
于是笑着回道:“下官向圣上告了长假,前往西域只为替一个朋友寻找故人遗骨,当年这位朋友的前辈常居于楼兰国的楼兰城,并且身故在那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位朋友希望下官能帮她将那前辈的遗骨寻回来妥善安葬,以示敬意。
“下官又恰好欠了这位朋友一个人情,自然不能拒绝,故而才会有此次之行。”
这些江湖之事赵长盛自然是知之甚少,不过听邵曦这么一说,倒是对邵曦深感钦佩。
年纪轻轻便如此重情重义,信守承诺,为了答应朋友的事竟不惜远行千里不辞辛劳地前往西域,能够为了一句话就做到如此地步的人不能说没有,只是实在太少了。
这世上太多的人皆是以利为先,没有利益的事很少有人去做了。
赵长盛开口对邵曦嘱咐道:“这西域黄沙万里,路途漫漫,不知有多少艰难危险在等着邵大人,这一路上邵大人要多多保重自己!
“老夫在这玉龙关也实在是帮不上邵大人什么,不过在这玉龙关周边地界只要是邵大人有事,老夫我必定出手相助。”
说着,赵长盛从案几上的一个木盒中取出一块牌子递到邵曦面前。
“这是老夫在军中的私牌,此牌虽无调动、指挥兵马之用,却可用来证明身份。
“只要是在这玉龙关地界,无论邵大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将这块牌子给领兵之人看过,他们便知你与老夫的关系,必会出手相助。”
邵曦看着赵长盛递过来的那块黑色铁牌,忍不住又是一阵子头疼。
心说自己的挎包里“叮叮当当”的已经装了一大堆的牌子了,如今又多了一块,背着沉不说,用的时候翻找起来着实是麻烦。
不过这是赵长盛的一番盛意,自己总不能不知好歹吧?
于是邵曦客客气气地接了过来,并对赵长盛表达了谢意。
双方会面的整个过程中,除了邵曦与赵长盛,其他人基本都插不上话,毕竟人家是两个官员在聊天,别人能让你在旁边听着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这一聊便聊到了天近黄昏,于是邵曦等人也起身向赵长盛告辞,赵长盛亲自出帐将邵曦等人一路送到大营门口。
此时营门口的那两个兵卒见自己的大将军亲自送之前那几个人出营,顿时就傻眼了。
此前他二人不但对邵曦等人出言不逊,双方还到了动手的地步,没想到这几个人真是朝中的高官,否则大将军怎么会亲自来送?
两个人耷拉着脑袋,这回是一声都不敢吱了,这要是被人家告上一状,只怕是这顿鞭子又躲不过去。
赵长盛对邵曦竟然有了些依依不舍之情,说起来二人初次见面,可邵曦这一趟过来着实是帮了赵长盛的大忙,如此恩情赵长盛自然是铭记于心。
二人相约将来返回京都大梁之后再相聚共饮,以弥补今日之憾。
赵长盛眼看着邵曦等人走远,这才转身返回大营,如今军饷一事终于是解决,这两年他就可以安安心心地整军练兵,镇守边塞了。
邵曦几人返回玉龙客栈时,天已经黑了,前往将士营这一去一回一路上吹了满头、满脸、满身的风沙。
几人回到客栈后都跑回房间清洗了一番,白天在赵长盛的军营里喝了一肚子的茶水,回来后邵曦差付彪前去之前的酒馆买了一盆牛肉和两坛高粱酒,打包带回客栈。
白天都没吃消停,晚上可得好好地吃一顿!
在此期间,邵曦在客栈中终于是再次遇到了孙破云,见他独身一人,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会儿怎么只有孙兄一个人?阿里娅姑娘没同你一起出来用饭吗?”
孙破云摇了摇脑袋,满脸的无奈之色。
“还在使性子,犯执拗!说若是我不放她离去,她宁愿饿死也不吃饭,我也懒得管她,饿上几顿自然会吃。
“这些富家的小姐都是这样任性,以为谁都会怕她们不吃饭,却不知有多少人吃不上饭。”
邵曦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孙破云说的倒是一点都不错,富贵人家的小姐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以为这天底下的人都得围着她们打转,却不知这天下苍生忙忙碌碌,有多少人只为果腹?
“你将她一个人留在房间之中,难道就不怕她趁机溜走?”
“不怕!手脚都给她拴上了,谅她也没那个本事。”
邵曦一听又乐了,心说这孙破云是一点都不惯着她,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看得出,在他的眼中赏金可比身边的这个美女重要得多了。
众人一同在楼下用过酒饭之后,邵曦邀孙破云一同到客栈的天台上共饮。
这里的房子与中原内地不同,皆是土坯平顶,天台上还经常会晾晒一些东西,所以在此处欣赏这边塞大漠的夜景是再好不过了。
白天刮了一整天的风,到此时风已经刹了,二人各自拎一坛高粱酒坐在天台的土墙头上,边饮边欣赏着此处边塞的夜景。
夜幕降临,繁星如斗,铺满了深邃的天穹,星光点点,银河横贯天际,漫天的星辰如洒落的碎钻,点缀在静谧的夜空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洒下银白的清辉,为这片古老的大地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月光倾洒在广袤的大地上,银色的光芒在沙丘间流转,沙丘上投下长长的阴影,沙丘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白光,与天边的云彩交织成一幅如梦如幻的景象。
山峦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仿佛是沉睡的巨兽,远处火光闪烁,像是守望在这片土地上孤独的灵魂。
凉爽的夜风吹过,带着沙漠特有的干燥气息。
古老的城墙上,映照出一片宁静与神秘,只有风声、沙声和古老城墙的低语。
在这寂静的夜晚,风声和偶尔传来的驼铃声,打破这宁静的夜,似是一幅深沉而神秘的画卷。
偶尔能听到远处的笛声,宛如寂寞的精灵在夜里低语,边塞仿佛成了一个神秘而又浪漫的世界,让人心驰神往。
边塞的夜景如诗如画。
“孙兄没想过去做别的行当吗?”
“除了一点微弱的武功,我身无长物,又能做什么呢?”
“难道孙兄就打算一直这样流浪下去?”
“我只是这沙漠中的一粒黄沙,注定身不由己,风要带我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巧了,倘若我是那阵风呢?”
“你?”
“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