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君王已经回来了。”
海渊,仍旧是苍白无尽的骸骨。
在洋流之中,摇摆着遮蔽了光芒的巨大身躯。
“极北的家伙失去了音讯,应当就是那位君王的杰作了。”
在场的霸主们有些沉默。
他们感受过在那场焰火之后的海域,海洋的滚烫至今仍能感受。
残留的霸道意志令人生怖,震慑着每一位到达这里的生灵。
告诫他们,这里曾经有君王降下了惩罚,何为君王。
即便是他们的实力已经足以抗衡古老的君王们,但是想到直面那血色身影,仍旧不可避免的感觉到藏在心中的恐惧在探头探脑。
因为那一位,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甚至可以说,那已经是君王之上的存在了吧。
“反正迟早要面对的,这是一开始就预料的东西。”
有霸主看着沉默的其余几位霸主感到有些不妙。
“何况战争的列车已经开始狂奔,不是我们所能阻止的。”
此刻,海洋与陆地的战争已经不局限于简单的争夺资源,满足野心了。
血腥已经蒙蔽了妖魔的眼眸,仇恨才是支持他们前进的唯一动力。
“有这东西,应该足以抗衡那位君王吧。”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身下的骸骨山脉之下。
那是他们的依仗。
“这东西还没成熟吗?”
“不知道,我们不也只是在培育他而已。”
一只巨大的螯挥舞,水流的漩涡在昂首的蛇的头骨之上成型。
将那昂起的头颅压制了下去。
“神魂太弱了,那些孱弱的生灵根本足以支撑这身躯的行动。”有霸主皱眉道。
“召唤吧。”
“可以。”
霸主们表态。
灵在流转,漩涡显现,将一切的灵吞噬。
无法逃离。
而在那漩涡后,是无尽的漆黑。
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一尊雕像,或者说是被祭祀的神像。
粗陋的雕刻着一张如深渊的口,身躯像是某种臃肿肥硕的鱼类,亦或者是鲲……
谁知道呢?那东西太模糊了。
“哦,是你们你们在召唤我啊,祭品呢?”
诡异的声回响在霸主的议会之中。
他们对这声音很熟悉,域外邪魔,他们的合作对象。
这蛇骨,也是邪魔提供的。
“一如既往的贪婪!”
霸主们面露不喜。
他们讨厌向这东西献上祭品,有失霸主颜面,但他们不得不通过献祭来换取力量。
被摄来的庞大的鱼群挣扎着,被塞入雕像散发的黑暗之中。
没有丝毫动静,挣扎的鱼群像是游入了某种禁忌的领域,眨眼消失不见。
“那位君王回来了。”
“回来了?真是好时机啊。”
窃窃私语的笑声回响在海渊之中。
“还差一点,不过无碍的,因为它仍旧是残缺的。”
“那还需要多久?”
有霸主追问。
“只差最后的一步了。”
那声音笑着,但有霸主总觉得心神难安。
“还差什么?我们立刻筹备。”
“自然是……你们那美妙的神魂了。”
丝毫不加掩饰的展示恶意与贪婪。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
那骸骨挣脱了海渊对他的束缚。
“哼,早就料到了!”
但霸主们却一反常态的冷笑着。
“就知道邪魔不可尽信!”
他们同时抬起手,庞然的灵中流转着同样的污秽。
那庞然的骸骨倒下了,掀起了浑浊的浪潮。
不止于此,在灵的流转之下,蛇骨之下出现了空洞。
不断的坍塌,不断地压缩。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漆黑的雕像活了过来,巨口张合。
“愚笨啊!愚笨啊!
你们居然贪婪到了这般天地,愚笨到了这种地步!
没人能在我的手中占到便宜。”
雕像狂笑着,漆黑的影化为探出,席卷上霸主们的身躯。
力量被中断了。
“果然误会对于你们而言,是愚昧的良药。”
他们的力量来源于祂,为何敢反抗呢?
接二连三的庞然尸身沉降,融入骸骨之中。
而那已然漆黑的神魂,则被塞入了蛇骨眼眶之中的碧绿鬼火。
那哪里是什么鬼火?!
那根本就是无穷无尽的因为霸主们的愚昧贪婪而死亡的祭品。
他们像是蚂蚁,爬上了霸主们的神魂,啃咬吞噬。
……
头骨巍峨庞然,若是算上身躯,比楚君所见过的任何生灵都要庞大。
君王比肩山岳的身躯,甚至还要小于那头骨。
碧绿的鬼火在那眼眶之中燃烧,象征从寂静死亡中归来的重生。
宛若一整座绵延不绝直到天际尽头的山脉漂浮在苍穹之上。
苍茫的白占据了天宇,那些骸骨在扭动。
它们在自己所组成的身躯上颤动。
盘枝错节,他们是互相卡扣,试图填满每一处空隙。
咔咔的骨骼拧动之声在这天上轰鸣。
苍茫的白遮蔽了天日,却是使得世界暗沉。
有些已经漆上了岁月的沉淀,都有些骸骨,却是沾染着未曾褪去的血肉。
“那是什么!”
有海洋中的妖魔震惊到了不敢置信。
他们看见了什么?
统一海洋的霸主们的身躯骸骨。
填塞深渊的乌贼,钳破山岳的鳌虾……
每一位从血腥之中诞生的霸主们,他们的尸身就这般毫无尊严钉在那些骨骸上。
充当连接的轴。
如冥界太阳一般的火焰燃烧,凝视着君王。
在那翻涌的火焰之中,他听见了最为怨毒的诅咒。
来自那些霸主的怨恨咆哮与诅咒。
他们的神魂成为了驱动这骸骨的燃料,直到成为灰烬。
但看着这绵延万丈的身躯,楚君觉得,这些霸主极有可能网罗了海域之中的所有生灵的魂与肉,作为将这东西复活的祭品。
“库……库……”
骸骨的主人在呢喃,但那拼凑出来的身躯根本让人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或者说,这东西本来就没有什么发声的功能。
是那些无数海洋怨灵收到了头骨的影响,发出如此的哀嚎。
咔咔咔——
更为剧烈的骨撞之声响起,骸骨的主人猛然向着身躯之下的生灵们压下。
那东西已经失去了最为基本的神智。
现在操纵这骸骨的,是那霸主们的怨恨和未尽的野心。
骸骨撑天,而后如苍穹崩塌般砸下、
“离开这里!!!”
武夷君王怒吼。
可以预见的是,这里将会成为世间最强君王与弥天骸骨角力的战场。
根本不是这些妖魔能够踏足的地方!
“给我回来!”
楚君怒喝。
无法形容的狂风如千军万马的嘶鸣响彻天地。
象是一双无形的手拽住了砸下的骸骨。
不断加速的骸骨为之一顿,下起了漫天的骨骸之雨。
嘭——!
待到无可挽回之际,君王的掌踏在了骸骨之上。
又是无数的骨掉落,但下一刻,在某种诡异的力量牵引之下。
那些簌簌掉落的骸骨被重新填补在那七零八落的身躯。
楚君没有展开混沌之域。
因为在域中,他也无妨使用自己的神通。
这骸骨没有灵智,所仰仗的不过是这身躯。
就让烈焰,将骨焚烧成为灰烬!
大地之上,一股极为可怕的炽热降临。
鎏金色彩的火焰如梦如幻,在那瑰丽之后。
是足以将一起焚毁的极致的光与热。
此刻,弥天的骸骨无声哀鸣。
他在挣扎,挣扎君王的压制。
足以撼动大地的力量在楚君掌下涌起,即便是他,也无法压制这最原始的蛮力。
苍白的山脉与血色的山岳碰撞。
降落漆黑的雪与金色的焰。
血色的影子在苍穹留下无数残影。
掌间迸发出毁灭的雷霆。
雷与火似乎重演混沌。
能看见的,是不断减少的弥天骸骨。
这东西力量蛮横,足以冠绝当世。
但其余的,根本不值一提!
那庞然身躯终究不过是一些海洋中的妖魔骸骨拼凑而出,无论数量何等惊人。
但永远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一切都似乎是如此的顺利。
但楚君却觉得有些不对。
这东西太弱了,尊者的谋划难道只是造出这样的东西吗?
爆鸣轰隆。
楚君撕裂了连接骸骨身躯的骨骸。
蛟秽笔直的斩下,刀光泯灭无数骸骨。
“库……库……”
蛇骨在开口,不断吐出模糊的嘶吼。
想逃?!
弥天的骸骨抛弃了大半身躯,向着海洋之中遁逃。
君王化作血色流光追上苍白的骸骨。
……
星海深处,尊者回归。
口尊不断咀嚼,回味着那鲜美的味道。
真实美味啊,九州的生灵,远比这些污秽美味上一千倍,一万倍!
“口尊,如何了?”
舌尊早已等候多时,他的眷属们挑起了海洋与陆地的战争。
口尊借出了自己的力量感染现世的生灵。
曾经神圣的巡游天下的万族食供之尊者,再度巡游世间。
以另外的一种姿态。
他透过世界的裂隙感觉到,九州之内的污秽在滋生。
生灵,永远的如此肮脏。
远远比不上他们这些先天生而神圣的神明。
当神圣的都堕入了污秽,世界当然会沉沦。
王者啊,这是您自己种下的恶果!
“库库尔坎的头骨已经染上了此世生灵的怨与恨。”
“会去吗?”
“一定会的,不论胜负如何,只要能引到那个地方,进程将会加快许多。毕竟那家伙,早就疯狂了。”
“我们等待这一刻太久了。”
“对啊,太久了。”
……
楚君追着骨骸,越过了肆意的汪洋。
这东西有目的的在前进。
他的方向是笔直的向前。
在一个昼夜更替之后。
君王止住了步伐。
一片古老的大陆。
他凝望,茂密的林呈深绿,树木是扭曲的。
他感受到其中旺盛的生机,但却又蒸腾起了丝丝污秽邪气。
诡异……
这里应当是曾经的一片大洲。
但现在已经荒芜了。
至于原因,楚君觉得再为明显不过。
在这片古老大陆之上游弋的,是已经彻底疯狂的凶兽。
他们相互厮杀,彼此吞噬血肉。
以满怀恶意贪婪的眼眸在林中窥视着这位陌生的来客。
没有丝毫对于君王的敬畏,也没有丝毫面对可怖的胆怯。
即便是楚君将威压展开到了极致。
但也只是让这些诡异的兽类抬不头,仍旧是疯狂的。
一掌将一只偷袭的花豹拍成了肉酱。
但这东西没有死!
楚君仍旧能够感觉到其中的生机。
他在一滩明确的死到不能再死的东西身上感受到了生机!?
一滩活着的肉!
事出反常,必有妖孽。
蛇骨在遁入着大陆之后便消失了踪影。
这里曾是那蛇骨主人的所在地。
楚君确定,弥天骸骨没有神智,只是按照着那些霸主的怨恨在行事。
但是骸骨被一遍遍的毁灭,燃料也会耗尽。
于是骨中的残存的念便会占据上风,所以才会选择遁逃。
亦或者应该叫做,回归。
污秽再蒸腾,向着远方飘去。
如同回收处理一般。
没有神魂……
楚君从这些凶兽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神魂存在的迹象。
或许早就沦为了污秽的滋养了。
君王在茂密的林中践踏出道路,拦路的凶兽尽数成为了活着的一滩烂肉。
大地在颤动,是奔袭而来的兽。
楚君昂首,或许是他惊动了什么。
兽潮在汇聚,向着他冲锋而来。
越是前进,兽潮越是强大。
一把火烧了便好。
楚君想着。
鎏金如曦光的火焰照耀在这片古老的大陆。
火焰燃烧,那些兽的血肉在燃烧,但诡异的是。
生机在不断的补充,它们一直维持着燃烧的状态。
更为可怖的焰火燃烧,只能从升腾的火焰之中窥见那些凶兽漆黑的影。
灰烬随着风飘扬。
生命的气息在转移,从兽类的身躯转移到那些诡异的树木中。
越是靠近,兽的形态越发诡异,甚至畸变的生灵才是主旋律。
君王踏步,在古老大陆的中央看见了一座金字塔。
像是楚君曾经看过的古埃及金字塔一般。
有些许的不同。
更加的宏伟,也更加的诡异。
那塔尖是消失不见的,而在两侧,伸出了向上的犄角。
浓郁至极点的生机在从金字塔被释放,辐射整片大陆。
与之相伴的,是浓郁之际化为液态的污秽泛滥。
与生机纠缠。
金字塔前树立着高耸入云的柱。
上面爬满了污秽。
金色的焰火靠近,污秽退却。
上面是模糊的壁画。
一只生者羽翼的蛇,盘踞在金字塔神殿之上。
太阳在它身后升起,星辰在他身躯浮现。
雨水在他的羽翼洒下,繁茂的作物生长。
黑与白在他的眼眸轮转。
库库尔坎。
也被称为,羽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