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来了啊,意……”
耳尊狞笑着,那笑容让尊者们不寒而栗。
能够悄然无息的吞噬一位尊者,甚至连祂们都未曾察觉。
整个世间,根本不可能存在这样的东西才是。
“装神弄鬼!”
身尊怒嗤,尚且安好的臂膀挥舞,利刃绽放无上神威。
这一击几乎是斩灭苍穹的一刀。
“还是一样的冲动啊,身……”
吞噬耳尊的存在近乎感慨。
祂抬手。
撑起了道污秽化为的盾。
那污秽是平静的,丝毫不像是尊者们的污秽一般沾染着憎恨。
锋芒触及了盾。
轰鸣掩盖一切,绽放的神威让其余两位尊者虚起了眼眸。
是他吗?
意尊的身躯几乎是颤抖的,没有丝毫战斗的意志,若果真是祂归来……
不!怎么可能是祂!
意尊在心中疯狂的呐喊,诡异的雾气不断翻涌,暴露那颤抖的意志。
口尊虽不知道意尊所指的祂究竟是谁,但是也知道。
这东西对于尊者只有吞噬毁灭的欲望,祂想要将祂们全部抹杀!
祂们注视着战场的中央,迫切的想要知道结果如何。
刀落,斑驳的粉碎掉了。
那盾牌的内部,是如同沼泽一般的流动物。
咚——!
一声沉闷的声响彻。
那柄刀……碎了。
怎么会这样!
这柄刀没有名字,是祂从凶兽之中夺来的。
伴随着身尊斩下了无数比祖更盛的凶兽头颅。
然而此刻,这柄刀竟然碎了。
身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掌间传来的触感。
虎口在巨大的力量下被震裂了,血喷涌,尊者的血顺着刀柄不断地滴落。
然后悄然地被吞没。
如沼泽一般的污秽将尊者的血吞噬了,出现在耳尊另一只手的指尖。
如蛇一般分叉而又尖锐细长的舌舔舐着指尖,将血尽数吞没。
“还真是美味啊。”
祂在笑,你们当初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吗?
“这里面满是怨恨啊。”
祂笑着,转头对身尊道。
“这里面的怨恨让你迷失在了污秽之中,为什么呢?身?”
“你究竟是谁!”
身尊的回答是暴怒的吼。
污秽在他的身躯之中沸腾,寰宇之内,充斥着身尊的暴怒与毕露的杀意。
“被掌控了啊。”
那东西在嘲笑,嘲笑尊者的无能。
居然会迷失在自己的怨恨愤怒之中。
真实……可笑啊!
这样的东西,有什么资格为整个直接带去终焉?
断戟劈下,身后的手臂化为千万双,举托着真正的有着实质的手,一同劈下。
便是真正的古老海洋在此,也会被劈成两端分隔。
戟尖的余芒带着无与伦比的锐利不断绞碎想要愈合的空间。
但占据耳尊身躯的存在却毫不在意。
“被仇恨蒙蔽的双眼再也认不清,被污秽侵染的神魂彻底沉沦,还真是让人失望啊,身,不过,我挺喜欢你这副摸样的。”
祂主动撤去了盾。
祂要,欣赏身尊在无力之中挣扎。
背叛的代价,是性命!
举起了掌,在身尊眼中就如同寿元将近的凡人一般缓慢可笑。
耳尊的身躯像是老猿一般无力。
但……
就是这样的缓慢的臂膀将那一刀拦住了。
势如奔袭的狂猛雷光一般的攻势就这样被拦下了。
即便是耳尊亲至,也该被丢下一根残肢才是!
那手掌远比世间任何的东西都来得。
但身尊能够感觉到的,锋刃在前进。
没入那掌中。
比之毫厘更加微小的没入掌中,连一点皮也未能擦破。
“身,你认为自己,能够战胜你的欲望吗?”
耳尊的面上满是嘲弄。
尊者是迷失在自己欲望之中的尊者,谈何战胜?
一切都是注定的,一切都会被吞噬重来,重塑一个彻底沉沦的世界。
尊者们,早已深陷淤泥无法自拔。
被吞噬,是不可违逆的宿命。
……
黄河曲折的畔。
是肮脏的尸骸堆积,隆起一座座高耸的山岳。
赤色近乎熔岩的火焰在上面流动着。
焚烧着这些残缺但仍旧庞然的尸骸。
远远望去,在接天浪涛的汪洋之中。
仍旧有着漆黑的影子在高天之下纵横交错,数量源源不断,杀之不绝。
尸骸之上,升腾起了袅袅的黑雾。
其中有着生灵哀嚎的面庞,在炙烤之下消散,但黑雾却未曾散去。
久久的盘踞此地,被划为禁域。
任何试图接近的生灵都会蛊惑,而后化为欲望的怪物。
有苍白的身影行走浪涛之中,汹涌的海洋只抵达他的胸口。
轰隆的咆哮响彻整片苍穹。
苍白影子走过之处,海水显露出一丝丝的蔚蓝痕迹。
赤色的炽烈到极致的焰火焚煮着海洋。
每一位君王都开始了反攻,祂们将这些东西赶回了海洋之中,然后绞杀。
曾经辽阔无际的陆地之上,耸立着一座座尸骸构筑的隆起山岳,将大大小小的区域化为生灵的禁区。
君王们胜利了,但生灵们在他们的脸上寻不到任何的与胜利有关的神情。
相反,他们所看见的是令人不安的静默
君王自然有着自的视线。
整个九州,平和的灵中尽速染上了污秽的气息。
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这一场战争是胜利的,但并不完全。
他们是杀戮的,不过是污秽的载体。
污秽已然在九州生根发芽,即便是仍旧对他们尊崇的子民之中,说不定也被污秽侵染了心神,只是尚未爆发。
从这一场战争之中,他们获得了什么?
满目疮痍的大地?还是……逐步步入崩溃的九州?
他们已然知晓,这是一场足以埋葬九州的浩劫。
但只有经历,才能明白,在过往的曾经,用尽一切将他们托举,让他们看见这残酷真相的前辈们是如何的壮烈伟大。
他们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赴死,将九州被毁灭的过程延缓至现在。
就只是为了,给他们留下一个机会。
然而现在,能把握住吗?
君王们不知道,但只能竭尽全力,就像是曾经在这片古老世界之上抛洒鲜血头颅的前辈们一样。
是在这一场浩劫之中步入注定的毁灭,还是寻得那一线的转机,让九州获得自己的新生……
即将迎来结果了。
高耸直插漆黑云霄的峰上,暗沉的血色降临此处。
鼻翼抽动狂风,他感受到了污秽。
灵,是污浊的。
金色的焰火席卷,将漆黑的苍穹焚烧,亮起照亮万千的金光。
他毫不保留的散发着自己的气势,以山岳地脉为通道,告知生灵们他的归来。
刺目的金芒如神灵掷出的长矛,刺穿了笼罩在整片大地之上的阴云。
如海的云在翻涌滚动,其中夹杂着尊贵无比的焰火。
传来劈里啪啦的爆炸轰鸣。
回响在每一位生灵的耳中。
那威严华贵的光芒,让笼罩在生灵们心头的漆黑收起了自己探出的爪牙。
驱散了暗中窥视的视线。
大地之上,迎来了久违的光明。
当习惯于黑暗,光明的到来总会让人生出一抹恍惚的不真实感。
汪洋之中,污秽的尸骸在不安的咆哮。
他们从那光芒之中感受到了威胁。
更为糟糕的,九州与星海接壤的通道关闭了。
黑色的潮水急速的褪去,在汪洋的深处海渊挤成一团。
挤成连光芒都照不进的黑暗。
无数道绵延的光柱不断洞穿笼罩九州之上的漆黑。
为生灵们带来久违的温暖,仿佛真正活过来了。
他们如此想道。
君王们在同一世间仰望,向着光明的源头追溯。
极北,沃利贝尔捏碎了一个怪物的头颅,血溅射在那如雷霆锻造的身躯之上。
他身旁的影子们比最初之时,虚幻了许多,甚至到了将要消散的地步。
他们在厮杀之中逐渐消逝,但他们的神情是轻松的。
他们守住了,说一句很不负责任的话。
他们用尸骸铺就了君王们成长的道路,用最后的记忆,为生灵们充当了壁垒。
他们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极限,接下来的道路,需要现世的君王们自己开辟。
沃利贝尔抬头,望向逐渐洞穿而来的光柱。
伴随着金色的焰火,火光在天际线蔓延,像是一条细长的线逐渐围来。
奇怪的是,云霞是赤红的。
天空像是铁匠们的炉子,金焰是炉火,而那些漆黑,则是被一一剔除的杂质。
他回来了……
沃利贝尔意识到了这一点。
只有一位生灵能够做到这一点。
泰岳的君王,最初的承冕者。
他归来了。
“要离开了吗?”
那些身影问道。
沃利贝尔颌首,君王们需要汇聚,面对那最终的战争。
“也好,我们也要离去了。”
“蛮熊,我的力量完全没了,真可惜,没能与你打一场。”
他们的身影逐渐的淡去,化为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他们知道,自己的力量已经不再能为之后的战争提供什么帮助。
于是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条道路。
既然君王与现世生灵的道路是用他们的尸骸铺成的,那就让他们在送这些生灵最后一程吧。
他们将化为极北生灵们心中最后防线,让他们谨记,他们是极北的令人骄傲的战士。
而不是什么即将堕落的污秽者,不是被欲望吞噬的怪物。
“多谢。”
沃利贝尔沉声,雷光跃动,似乎是雾气蒸腾而上。
战士不会流泪,至少在战争之前不会。
古老的祷告再度被祭司们低声吟诵,这是为战士们送行的歌谣。
生与死的界限被划分得明显,但是他们仍旧相信,英勇战士那高洁的灵魂永不腐朽。
沃利贝尔也在低声的颂,作为一名后世的君王向着他们致以崇高。
他转身,踏步离开自己的领地,流星赶月,向着泰岳而去。
……
泰岳之下,是跪俯的生灵们。
苍然的身影亦在其中。
“王。”
他沉声。
万千的生灵高呼君王。
向着那照亮世间的君王膜拜。
那光芒铺满了每一位生灵的面。
楚君俯视着跪倒的生灵们。
深可见骨的伤势只能算的平常。
每一位的眼中都充斥着血丝,面庞诉说着他们的疲倦与挣扎。
参与战争的每一位生灵都受到污秽的蛊惑。
他们也曾挣扎,但最终选择了守护这片他们生与斯,长于斯的山岳。
“起来吧。”
楚君说道。
庞然的灵将每一位跪倒在地的生灵举托起。
于是苍然的身影将其余的生灵遣散。
只剩下他。
“九州之外,是您吗?”
赤山问道。
楚君知道赤山问的是什么,于是他点头。
“目尊死了。”
他回答。
赤山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知道何为尊者,君王,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名为希望的焰火在他的眼眸之中升腾。
“目尊很虚弱,强行窥视了不该被看见的东西反噬而死。”
楚君摇头,想要弑杀一位尊者,是何等的艰难。
九州新生的机会仍旧无比的渺茫。
剧烈的狂风打断了他们间的对话,遮天的羽翼笼罩山岳。
“大王!”
是白君。
血迹仍旧在他身躯上绘着一副斑驳的画卷。
这便是楚君即便知道希望渺茫也要归来的原因,这个世界有等着他归来的人。
……
祖们汇聚,他们的面上满是惶恐与愤怒。
身尊死了,口尊也死了……
污秽之上的有关尊者的烙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统一。
污秽,即将诞生了自己的唯一的王。
就像是曾经神庭之上永恒王者一般的王。
甚至连污秽之中的怨恨憎恶都被平息了。
但,这只让他们更加的惴惴不安。
污秽,脱离了他们的掌控了,不断侵蚀着他们的内心。
他们早已不是执掌尘世的高洁神明。
他们臣服于自己的欲望,与阴沟中的妄图颠覆世界的老鼠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在尊者的带领下,他们曾经差一点就做到了。
他们要的是向着九州复仇,而不是现在化为污秽的奴隶!
但是谁,能够接连弑杀尊者?
星海深处。
身尊已然被完全吞噬,他的肉身以极为诡异的姿态扭曲着,那位曾经战天斗地的神灵被折断了高傲的脊梁。
口尊也死了,他的头颅被拧掉,这位曾经遨游天地享万千生灵烟火的神灵被缝上了口。
意尊在挣扎,他曾是窥视生灵内心,铁面无私审判一切律部之尊,于是那东西赐给他被万千怨灵分食的结局。
意尊知道祂是谁,混沌魔神,或者说是混沌魔神的恶与罪。
真正的污秽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