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陈一刀深深的看了李桓一眼道:“桓小子,你且记好了,琅岐李氏存亡只在你一念之间,你李家自有传承,非凡俗可比!”
说话之间,陈一刀翻手向着身旁一块青石拍了下去,蒲扇一般的大手竟然无声无息的没入青石之中。
带着几分自傲与不屑,只听得陈一刀道:“这他娘的是那些江湖杂耍所炼的铁布衫、金钟罩可比的吗?”
如此近距离的看到这一幕,李桓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这样一巴掌若是打在人身上的话,只怕就是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
不得不承认,如果说此混元铁布衫当真是小说传记之中那烂大街一般的龙套标配铁布衫的话,那他就不得不怀疑这到底是什么世界了。
没再理会李桓,陈一刀盘膝而坐,整个人仿佛化身为一尊塑像一般。
翌日一早,李氏大宅悬挂白幡、身披麻衣孝布的李桓机械一般向前来祭拜李贤的一众宾客还礼。
昏沉之间,一个声音响起道:“连江方氏长房方文璐并公子方元到。”
下一刻李桓精神一振,猛然抬头看去,就见两道身影正立足于灵堂之中,一大一小,不正是连江方氏族长方文璐以及其嫡子方元吗?
看到二人,李桓心底忍不住泛起一股杀机,李贤遇袭身死,而伏击他们的人几乎可以断定就是这连江方氏,只不过没有证据罢了。
却是不曾想方文璐父子竟然敢直接前来琅琦屿,甚至还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李贤的灵堂之前。
不远处的陈一刀被赵智死死的抓住,低声道:“二哥,眼下绝不能动方家的人,否则昨日便以牙还牙让你去取了方独眼那老贼的脑袋祭奠大哥了。”
陈一刀暴躁道:“该死的方家也不知得了何人支持,竟有兵马护住了家宅,我倒也不惧,就怕露了身份,牵连到李家,影响桓哥儿。”
赵智想到昨天千户所一行,一直同李家关系不错的千户胡迁隐隐透露出口风,似有身份更高的人盯上了琅岐屿。连他这千户都不敢帮李桓办理履任文书,明知这么做有些坏规矩,有些事他这千户也不得违心去做。
心中一叹低声道:“这会儿正有人盼着你跳出来出手呢,正遂了一些人的心意,那样一来,琅岐百户官之位就彻底与李家无关了。”
陈一刀拳头紧握,卡吧做响。
被李桓死死的盯着,方文璐父子却是一脸笑意,尤其是方文璐还大大方方的上前为李贤上了一炷香,无比关切的向着李冯氏以及李桓道:“不曾想李兄竟英年早逝,嫂夫人,贤侄,节哀顺变啊!”
谁人都能够听得出那话语之中的得意与嘲讽,一时之间众人齐齐看向跪在灵堂之中的李桓。
而此时方文璐上前一步,行至近前,拍了拍李桓的肩膀,一副感慨惋惜的模样,却是在旁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死死盯着李桓,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机低声道:“小崽子,没想到你还真命大啊!”
年不过十六的李桓尚不及弱冠,此刻同李冯氏一介妇人跪在一处,乍一看真是孤儿寡母,其情可怜。
李冯氏死死的抓住李桓一只手道:“桓儿,你爹看着呢!”
吐出一口气,李桓强自压下内心的火气,在方文璐略带惊讶与失望的目光当中微微一礼道:“多谢叔父关爱,小侄定铭记于心,一刻不敢忘怀!”
微微一怔之下,方文璐当即爽朗一下冲着李桓道:“好,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有子如此,李兄当可含笑九泉了!”
一道阴戾的目光从一开始便落在李桓的身上,李桓虽然说注意力都放在了方文璐身上,但是也不可能注意不到那么明显的敌意。
方元,连江方氏长房嫡子,虽非是长子,可也是长房嫡出,年约二十,倒是生的仪表堂堂,只可惜那一双阴戾的眸子却是令其多了几分阴诡。
同方元那一双满是阴戾的眸子对上,李桓带着几分不屑道:“就凭你,这琅岐百户之职,你也配?”
方元冷笑一声道:“小子,若非千户大人偏袒,你以为你有一个月的时间养伤吗,不过就是如此,一个月之后,梅花千户所校场之上,我也会当着千户所上上下下杀了你。”
说着方元欺身上前恶狠狠的道:“你琅岐李氏自你而绝!”
“闽安镇冯百户到!”
唱礼官高呼,就见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大步而来,在其身后则是跟着近十名大大小小的汉子。
看到来人,一直死死拉着李桓的手,生怕李桓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傻事的李冯氏就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一般,顿时放声哭泣起来。
“爹爹,阿兄……”
看着忍不住放声痛哭,泣不成声几乎昏厥的李冯氏,李桓哪里还顾得上方氏父子,紧随李冯氏膝行上前,恭敬叩首道:“外孙给外公、舅舅磕头了!”
头发花白的冯奎上前一把将李冯氏扶住,虎目之中蕴含着慈爱、怜惜,轻轻的拍了拍李冯氏的手道:“英娘,我苦命的儿啊!”
几名汉子年长者近四十许,年小者也就比李桓大那么三两岁,为首者正是冯奎长子冯永安,也是李冯氏兄长。
就见冯永安带着众兄弟上前给李贤上了香,转身行至陈一刀、赵智二人面前,挥拳便将二人给轰飞了出去口中怒道:“枉妹夫那么看重你们,你们就这么看着桓儿被人欺负?”
说着冯永安冲着身后几名兄弟吼道:“都他娘的愣着做什么,给我剁了方文璐父子狗头,以祭奠妹夫在天之灵……”
哗啦,冯家兄弟近十人在一众宾客惊叹、愕然的目光当中愣是自腰间拔出腰刀直奔着方文璐父子而去。
看到这一幕的不少卫所兵官有人啧啧称赞一副看戏的模样,有人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架势,同样也有人连连摇头一脸气急之色。
“冯兄不可啊!”
“冷静,冷静啊!”
眼看着冯家兄弟就要冲到方文璐父子近前就听得一名副千户变色喝道:“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同僚行凶,冯永安,你们冯家莫不是想要造反不成?”
对于那副千户的呵斥,冯家兄弟置若未闻,似乎眼中只有连连后退的方家父子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梅花千户所千户胡迁冲着冯奎道:“冯百户,闹一闹就可以了,不要忘了今天可是你女婿下葬的日子!”
一只手按在李桓肩膀之上的冯奎一声冷哼,目光扫过几名儿子斥声道:“一群不省心的,没听到千户大人的话吗?还不给我滚回来!”
不远处几位百户官见状露出几分失望之色,他们绝对站在李桓这边,今日有人能夺李家的百户之位,他日未必不会算计他们。
只可他们惜人微力薄,拗不过几位上官的决定,尤其他们听闻盯上琅岐屿的人身份之尊贵连千户都不敢有丝毫违逆。
当然若是冯家兄弟真的杀了方家父子,他们绝对会拍手叫好。
冯家几兄弟脚步一顿,一个个恶狠狠的盯着方文璐父子,就听得冯永安冲着方文璐父子威胁道:“方文璐,今日错非千户大人开口,否则的话定取你狗命。”
方文璐冷哼一声,看着如狼似虎一般的冯氏兄弟,再看那近在咫尺的锋利刀锋,后背隐隐有冷汗直冒。
“一切皆因那小畜生,竟险些送了性命。”
思及此,心头杀机更盛几分,猛地一挥衣袖,方文璐甚至都没有言语,今日是他失算,没算到冯家这几兄弟竟然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们父子下手。
想到一个月之后校场比武以定琅岐百户归属,方文璐只是不屑的看了冯家兄弟一眼。
你们不是讲究父死子继吗,可是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正所谓天高皇帝远,他们方家背后那位何等权势,这规矩不是说改就改了吗!谁还能因为一个小小百户得罪那位吗?
到那时,他要冯家众兄弟亲眼看着他们那唯一的外甥死在他们面前。
“福州福威镖局林总镖头到!”
李桓跪在灵堂之中,因为冯家兄弟一番大闹而波澜起伏的心绪这会儿刚刚平复,闻得唱礼官开口便下意识的陪着来人祭拜。
当来人将香烛插好缓缓退后几步再度施礼的时候,李桓恰好抬头看到来人。
两道身影正立于其身前数尺开外,为首之人一身黑色袍服,身姿挺拔,年约三十多岁,面容和善。而在其一旁则是一面冠如玉、俊美绝伦身着华服的少年公子,此刻少年一脸正色的随同其父施礼,缓缓起身之间刚好同李桓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