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以杜阳几人为代表的陈文良在朝堂之上的党羽,眼看着陈文良那一副狼狈的模样,皆是一个个的如丧考她一般垂头丧气跌坐于地。
谁又能想到李桓会突然之间给他们来这么一下啊,要知道在来参加这一场大朝会之前,他们可是都已经商量好了,要弹劾李桓,将李桓置于死地的。
然而现在李桓还好好的,偏偏他们倒是成了阶下囚。
想到这些,忽然之间就见杜阳猛地向着天子道:“陛下啊,李桓挟兵自重,意图谋逆,其罪可诛,臣请陛下诛贼子李桓。”
杜阳这一声大喊也将几名跌坐于地,面色苍白的官员给喊的醒转了过来,顿时一个个的眼中露出几分期待之色向着天子道:“陛下,奸贼李桓意图谋逆,请陛下诛杀此贼啊。”
此时的杜阳几人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李桓的手段狠辣他们可是见识过的,有太多的同僚以其悲惨的下场昭显了李桓的狠辣。
这要是落在李桓的手中,以他们所犯下的罪行,但凡是被李桓给翻出来,只怕他们不管是谁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说他们最后的活命机会就是将李桓给除去,只要除去了李桓,然后再想办法请求天子将他们的案子交由三司审理,那个时候,三司官员自然可以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们也就可以逃过一劫了。
要么是李桓身死族灭,要么就是他们家破人亡,想明白这些之后,以杜阳为首的几名官员自然是拼命的向天子叩首,弹劾李桓。
甚至杜阳还抬头向着站在那里的李东阳、杨廷和、刘宇、王几位阁老大叫道:“几位阁老,你们乃是朝中重臣,又岂能坐视李桓这等奸佞之辈为祸天下,你们一定要为国除奸啊。”
朱厚照看着杜阳几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道∶“来人,给朕将陈文良、杜阳几人押下去。”
随着天子一声令下,顿时就见几名虎背熊腰的皇城禁卫大步而来,上前直接将陈文良、杜阳几人给架了起来向着远处而去。
杜阳几人就如同小鸡仔一般被拖走,但是杜阳几人却是不停的大叫,高呼诛杀奸贼李桓。
待到几人被带走,乾清宫前的大广场之上方才恢复了平静。
“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啊,这叫什么,这就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屁股下面不干净,竟然还想要构陷我大明的忠勇之臣。”
朱辅捋着胡须放声大笑,显然是见到陈文良等人弹劾不成反而将自己给搭了进去,心中别提多么的高兴了。
勋贵一系的一众人这会儿看向李桓的目光当中皆是流露出几分钦佩之色。
李桓果然不愧是得天子所宠信,哪怕是如此之多的官员齐齐弹劾,依然无法影响天子对李桓的宠信。
要知道就算是他们在方才见到那么多的官员一起弹劾李桓谋逆,心头都忍不住的泛起几分担忧来,生怕天子对李桓生出了嫌隙之心。
毕竟百官弹劾之事也是事实,不尊朝廷法令,拥兵自重,这罪名真要是坐实了,那可是死罪。
场中诸如工部、兵部等各部官员此时显然是受到了陈文良等人被拿下的影响,一时之间竟没人敢站出来继续弹劾李桓,有此足可见李桓凶威之盛。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李桓翻手之间便将弹劾他的主力之一,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的陈文良给拿下,这完全是出乎了一众人的预料。
在一刹那之间,百官仿佛再度感受到了来自于李桓的那种威势以及压迫感。
只不过这种平静只不过是持续了不到十几个呼吸的功夫而已,伴随着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顿时便被打破。
”老臣翰林院侍读谭望顿首以拜陛下。”
就见一名老者缓缓站了出来,身躯虽然略显挺拔,可是整个人却是显得精神矍铄,中气十足的向着天子拜下。
翰林院之中可都是大明读书人中的佼佼者,可以说非进士及第者都没有资格进入翰林院,甚至内阁诸位阁臣十之八九也都是出自于翰林院。
所以说翰林院在朝堂各部衙门当中虽然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利可言,但是却绝对算得上是清贵之臣,没有谁敢小觑了翰林院之中的一众翰林。
毕竟朝堂之上大半的重臣都出身于翰林,自翰林而出进入各部衙门,因此翰林院可谓是大明文人心目之中的圣地。
一朝高中进士,若是再能够得以进入翰林院,那么几乎可以说不出意外,此人的为官之途便是青云直上,未来纵是入六部,进内阁也不是虚妄。
谭望做为翰林侍读,虽说因为年岁已高的缘故,仕途无望,可是做为翰林院少数的老翰林之一,谭望这么多年在翰林院任职所积攒下的人脉绝对惊人。
可以说就算是不久之前才被天子下旨拿下的左都御史陈文良,真要说论及人脉的话,都未必能够与之相比。
朱厚照看到谭望站了出来不禁神色一正道:“谭卿家可有本奏?”
谭望深吸一口气,一脸肃容道∶“老臣弹劾威武大将军李桓,挟兵自重,公然违逆朝廷法纪,恳请陛下严查,以安中外之心。”
虽然说谭望没有如陈文良等人一般弹劾李桓有谋逆之心,但是单是挟兵自重,违逆朝廷法纪,这也同谋逆没有什么区别了。
原本见到陈文良弹劾李桓不成甚至还被李桓给揭了底细,将自身都给搭上了,正暗暗失望无法参倒李桓呢。
现在陡然之间见到谭望这位德高望重的老翰林站了出来,许多官员顿时精神为之一振,无比期待的看向谭望。
谭望面色红润,头发花白,精神矍铄,毫无畏惧之态的看着李桓道:“李桓,老夫一生两袖清风,不贪不占,奉公守法,你若是想要如对付陈文良一般对付老夫只怕是要失望了。”
站在一旁的林平之看了谭望一眼,低声在李桓耳边低语道∶“大将军,在锦衣卫的记载当中,这谭望还真的没有什么恶迹,完全就是一个死读书的书呆子,否则的话以其进士及第、翰林侍读的身份,也不可能蹉跎多年。”
大明那么多的官员,虽然说没有底线的官员更多,但是一样也有许多不贪不占,奉公守法之人。
显然谭望就是这极少数可谓清廉的官员的代表之一。
面对这样一位没有什么恶迹的官员的弹劾,就如谭望所言,他还真没办法通过暴光对方的罪行来应对。
不过李桓却是显得颇为平静,冲着谭望拱手一礼道∶“谭侍读两袖清风,清廉如水,李某佩服。”
捋着胡须的谭望看向李桓的目光当中流露出几分傲然之色,长袖一拂道∶“李桓,你可知罪?”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朱厚照却是陡然之间向着谭望微微摇了摇头道∶“怕是要让谭侍读失望了,李卿他还真没罪。”
朱厚照此言一出,顿时引得百官为之侧目,愕然的看向主动为李桓开罪的朱厚照。
谭望更是连捋着胡须的手都忍不住的为之一抖,深吸一口气向着朱厚照躬身一礼道∶“陛下乃是贤者之君,理当亲贤臣,远小人,何以为李桓这等居心叵测之辈开脱?”
“陛下,您一定是被李桓这奸贼给蒙蔽了啊!“
一名官员忍不住向着天子开口,一副眼见天子被李桓所蒙蔽,痛心疾首的模样。
这官员同样是头发花白,与谭望一般,皆是出自翰林院,显然也是如谭望一般不惧李桓翻其老底的清廉之人。
朱厚照看了谭望等人一眼,更是向着满朝文武百官看了看,随即自御座之上起身,长身而立,站在御阶之上,高出在场百官足足半个身位。
就见朱厚照先是向着李桓投来歉意的目光,然后方才缓缓开口道“众卿家,朕月前曾命锦衣卫、东厂给李卿家、王卿家二人去了一道密旨,命二人携大胜之机,在大军之中挑选精锐之师编入京营,并特令二人将大军驻扎于陕西延安府……”
“什么,这怎么可能!”
“陛下,此旨意未经司礼监、内阁,乃中旨也,陛下怎可不与朝中重臣商议此事便擅自下达这般旨意?”
顿时兵科给事中一下子站了出来,脸上满是愤然之色,毫不客气的向着天子开喷。
不只是兵科给事中,六科给事中这会儿几乎是齐齐站了出来,包括六科给事中大小的官员,这会儿一个个的狂喷天子。
虽然说六科给事中不过是区区从七品,可是这些官员却一个个的都是连内阁阁老都敢开喷,连天子旨意都敢封驳的存在。
六科连同十三道监察御史,共同组成了大明官场的监察体系,合称科道。
因为六科有着对天子旨意乃至内阁公文监察审核的职责,所以说当他们得知天子竟然不经内阁,未经六科监察审核便下达一道这么重要的旨意,六科官员感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一般。
顿时六科加起来数十名官员齐齐站出来狂喷天子。
面对六科官员的狂喷,就算是身为天子的朱厚照也只能忍着,但是经六科官员这么一闹,却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一下子便证明了李桓并非是无诏而私下拥兵自重。
中旨虽未经内阁、司礼监渠道下发,但是再怎么说那也是天子的旨意,只此一点便可以令李桓摆脱拥兵自重的嫌疑。
内阁诸位阁臣此时也是一个个的眉头微皱,显然也为天子不经内阁下达圣旨给李桓感到内阁的权威受到了影响。
圣旨可以说是天子与朝堂众臣共议然后由朝廷备案,下发的具有法律效用的文件,可谓是上至天子,下至朝臣尽皆认可。
而中旨很明显就是天子的意志的一种体现,不经朝廷文管系统流转,所以说朝廷往往都不认可中旨的法律效用。
中旨与圣旨很明显就是皇权与百官之权的各自体现。
朱厚照下达中旨给李桓,命其抽调精锐进入京营,在百官看来,因为李桓所奉乃是中旨,不具备法律效用,但是也因为中旨代表天子的意志,要说李桓谋逆,还真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毕竟在天下百姓眼中,天子金口玉言,便是圣旨,百姓们可不像官场中人一样清楚什么叫做圣旨,什么叫做中旨。
首辅李东阳轻咳一声,向着天子道∶“陛下,此等大事为何不与臣等商议,军大事又岂是儿戏,陛下莫不是不信任我等内阁诸臣,若然如此,臣等惶恐,请陛下允准老臣告老还乡……”
不单单是李东阳,这会儿杨廷和、王、刘宇也齐齐站了出来向着天子请辞。
内阁显然是被刺激到了,虽然说只是一道中旨,可是其中意义却是不同。
他们可以不去追究这一道中旨,但是却不能无视或者纵容天子下达这般关系国之大事的中旨。
若是内阁对此不作丝毫反应的话,必然会助长天子的威势,到时候天子动辄撇开内阁下达旨意,那么内阁的存在岂不是毫无意义。
哪怕是得罪天子,这会儿身为内阁阁臣,他们也必须要站出来,旗帜鲜明的表明自身的不满。
这可是直接关系到皇权与内阁权利的争夺,正所谓此消彼长,经过一代代人的努力,内阁好不容易从皇权之上分走了大半的权利,这要是从他们这一任内阁手上丢掉的话,只怕他们要一个个的为后人所咒骂了。
六科、都察院十三道监察御史、内阁诸位阁臣,此时全都站了出来,关注点已经不再是李桓谋逆不谋逆了,而是天子未经朝堂商议,背着他们下达这么一道重要的旨意所潜在的威胁了。
如果说天子只是对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下达中旨的话,那么他们可以当做看不到,保持君臣相和的局面,但是如那般重要的旨意却是不容忽视,可一不可再,若是他们没有激烈的反应,谁知道下次天子会背着他们下达什么样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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