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宁国府
厅堂之中,秦业与秦可卿父女二人叙着话。
尤二姐目光盈盈如水,正自幻想时间,忽而,就觉自家的手被拉了一下,却见一双似笑非笑的目光正瞧着自己。
尤二姐眉眼间浮起一抹嗔羞,连忙挣脱了自家妹妹的手,芳心砰砰直跳。
尤三姐伸出一只素手,附耳低声道:“二姐想着等人回来,纳自己过门的事儿罢?”
尤二姐:“……”
你怎么知道?不是,当初原是你们两口子在床上商量她的归宿,可是答应的好好的。
尤三姐再次握住尤二姐的手,艳冶玉容上笑意嫣然,低声道:“到时候,给二姐一个好玩的。”
等他回来,两人痴缠之时,他忽而发现二姐不着寸缕地躺在床上,应该会很惊喜吧。
尤氏在不远处娴静坐着,察觉到两姐妹的小动作,不由瞧了一眼正在花枝招展的两姐妹,心头也有些艳羡。
二姐儿和三姐儿,不管是容貌还是身段儿,无疑都是一对儿绝世尤物。
所谓红颜祸水,也只有他这样的,才能镇伏住二姐和三姐儿吧。
另一边儿,秦业手捻胡须,看向自家面带怅然之的女儿,宽慰说道:“就算年前回不来,明年开春应该是能够回来的。”
秦可卿柔声道:“元宵之前能回来就好了。”
“我瞧着倒差不多。”秦业笑了笑,转而看向嬷嬷怀中抱着的襁褓,轻声说道:“可卿,我看看外孙女。”
秦业这次过来,显然不是简单地告知贾珩打了胜仗的消息,而是过来看外孙女的。
秦可卿笑了笑,然后吩咐嬷嬷过去。
这会儿,嬷嬷抱着孩子过来,秦业看向那襁褓中的女婴,苍老眼眸现出喜色流溢,轻笑道:“真是和你小时候像,会说话了没有?”
心头却暗叹了一口气,这女婴的眉眼,真是和当年静妃一般无二。
秦可卿丰润、白腻的脸蛋儿之上,笑意繁盛,柔声道:“父亲,刚刚满月,芙儿还不会说话呢。”
秦业笑了笑,将襁褓中的婴儿递给一旁的嬷嬷,正色道:“子钰这官儿是越做越大,你们夫妻平常聚少离多的,这个孩子在膝下养着,也能打发无聊时光,今个儿听宫里的意思,这仗明年应该是不会再打了,那时候,也能多陪陪你和孩子了。”
秦可卿点了点头,柔声道:“但愿如此吧。”
只怕夫君回来以后,更多还是陪着那位公主和郡主,她还是得生个男孩儿才是。
就在众人叙话之时,嬷嬷禀告道:“奶奶,西府的鸳鸯姑娘来了。”
说话间,鸳鸯提着裙裾跨过门槛,进入厅堂,见到秦业,那张鸭蛋脸儿上笑意明媚,说道:“秦老爷也在,我这喜倒是不用报了。”
秦可卿笑着打量那身量苗条儿的少女,问道:“老太太让你过来说什么?”
“老太太让我给奶奶报喜,大爷在南边儿又打赢了海战,开疆拓土呢。”鸳鸯轻笑说道。
秦可卿笑了笑道:“刚才听父亲说了,夫君那边儿打了胜仗,老太太也知道消息了。”
鸳鸯笑道:“老太太正和二太太,姨太太说呢。”
秦可卿丰丽如牡丹花的脸蛋儿上现出明媚笑意,柔声说道:“这几天两边儿在一块儿聚聚,请些戏班子和唱大鼓说书的,庆贺庆贺才是。”
鸳鸯笑了笑道:“那敢情好,老太太喜欢热闹,这两天一个劲儿说着冷清呢。”
自从凤姐以及四春南下以后,荣国府无疑冷清了许多。
荣国府,梨香院
薛姨妈脚步轻快地离了贾母所在的院落,回到厢房之中,白净、丰润的面容上,仍有些笑意残留。
“太太,少爷回来了。”一个嬷嬷迎上前去,轻声说道。
薛姨妈面上喜色流溢,暗道一声真是双喜临门,然后来到厅堂,看向薛蟠,笑道:“蟠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到,才坐这儿没多大一会儿。”薛蟠笑了笑,见到薛姨妈脸上的喜色,好奇问道:“妈,这是有了什么喜事儿。”
薛姨妈笑道:“是在老太太屋里,你姨父说珩哥儿又在南方打赢了大胜仗,听说这次立的功劳还不小呢。”
“妹夫又打赢胜仗了。”薛蟠闻言,心头大喜,眼睛瞪圆的宛如铜铃,压低了声音,问道:“那妹夫这次对妹妹她是怎么个说法?”
薛姨妈佯怒道:“还没过门儿呢,妹夫就先叫上了,仔细让人家听见了笑话。”
其实,这段时间,薛姨妈也感受到荣国府中那股怪异的气氛,主要还是当初贾珩赐婚公主和郡主给闹的。
薛姨妈出了好大的洋相。
等到了西北战事以后,薛姨妈虽然长了心眼,一声不吭,但仍是落了一场空,让贾府一些嬷嬷眼里,就觉得挺好笑。
薛姨妈笑道:“这次还没有说呢,不过怎么着,也该轮到给你妹妹请封了。”
她不好当着自己儿子的面说,宝丫头多半是和那珩哥儿有了夫妻之实,再不过门,时间一长,珠胎暗结可怎么办才好。
这次苍天保佑,可得请封诰命才好,等过门儿,给珩哥儿生个大胖小子,那国公的爵位……
薛蟠嘿嘿一笑,说道:“妈你放心好了,妹夫他不会委屈妹妹的。”
当初他怎么说,最终还得是珩哥儿,现在果然成了他的妹夫了。
薛姨妈看向“黑瘦”了几许的薛蟠,叹了一口气,道:“你也在五城兵马司两年了,也该早早定下亲事了。”
薛蟠闻言,心头一急,连忙道:“妈,我这还不急。”
这二年,薛蟠在五城兵马司好吃好喝好被招待着,半月出来放风一次,还能去烟花柳巷消遣,可以说少了许多拘束。
薛姨妈恼道:“你也得收收心,负责桂花局的皇商夏家,宫中还有京城的花圃生意都是她们家操办的,与咱们家也算门当户对,等以后两家成了亲家,生意上互帮互助也是少不了的。”
薛蟠苦着一张大脸盘子,囔囔说道:“等我从五城兵马司出来以后再说罢。”
他才不想这么早就成亲,让人给管束着。
“亲事能及早定下来,人家夏家说了,愿意等你回来。”薛姨妈笑了笑,说道。
其实,夏家一开始并不同意薛蟠的这门亲事,尤其是打听到薛蟠打死了人,现在五城兵马司蹲监以后,更是脑袋摇的拨浪鼓一般。
但听夏守忠说薛蟠有个妹妹已经嫁给了卫国公,又改变了主意。
薛姨妈小声抱怨道:“珩哥儿也真是的,你在五城兵马司也有二年了,那桩案子也没人再揪着不放了,非要呆够三年才能出来?等以后,得让珩哥儿给你谋个一官半职的。”
那时候,她家姑娘的枕头风一吹,蟠儿就有了依靠了。
薛蟠没有说话,心头却在想着怎么摆脱这门婚事。
……
……
金陵,宁国府
咸宁公主在钗裙环绕的府中坐了一会儿,也没有多待,自己一人回了长公主府,去寻宋皇后,留下了李婵月与宋妍在这儿玩几天。
待离去之后,厅堂中的贾家一众莺莺燕燕,说说笑笑,欣喜、欢闹氛围不减丝毫。
湘云道:“刚才咸宁姐姐说等过了今年,明年就不会这么多战事了,三姐姐,兰姐姐,是的吧?”
说着,将一双明亮灵动的大眼睛看向两人。
现在兰探两人俨然是贾府众金钗中的军机大臣。
甄兰笑道:“应该差不多了,哪能年年打仗的,明年听说还要推行新政,也是离不得珩大哥的。”
按着这般势头,珩大哥封为郡王是早晚的事儿,宫中猜忌是难免的,那时就是她们的机会。
探春点了点头,也迎着黛玉等人的目光,说道:“西北,北边儿基本都打了一遍,边疆的战事应该能消停个一二年了。”
凤姐笑了笑道:“这过去一年,只顾着打仗,可卿还有孩子都没有时间陪,若是这天下太平了,可算是能好好歇歇了。”
李纨没有说话,只是将一双秀雅、明丽的眉眼投向几人,抿了抿粉唇,心底却涌起一阵强烈的思念。
众人说笑了一阵,一直等天色近晚,才相继散去。
宝钗来到后院自家所居院落,解开身上的大氅,少女白腻如雪的脸蛋儿,容颜明媚。
莺儿面上喜色难掩,轻声道:“大爷不是答应了姑娘,这次应该没什么意外了。”
上次西北大捷以后,贾珩晋爵一等国公,倒没有让莺儿和宝钗这对主仆心态崩盘,直到蒙古亲王之女雅若受封虞国夫人,彻底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宝钗蹙了蹙秀眉,说道:“这种事不好说的,你最近莫要四下说了,让人笑话。”
上一次,宝钗也落了笑话,要说不受影响,也是不可能的。
莺儿笑道:“姑娘,我哪敢乱说呀,不过就算我不说,别人也知道姑娘是跟了珩大爷好几年的,这次就是为姑娘解决名分的事儿了。”
宝钗玉容怔怔,幽幽叹了一口气。
莺儿笑道:“先前大爷封一等国公,的确不好求婚,这次大爷都说了给姑娘请封,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那天姑娘和珩大爷在床榻上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宝钗蹙眉说道:“他在外面出生入死的,总惦念着名分,不知道外人怎么说咱们,还以为是就惦念着富贵。”
“姑娘坦坦荡荡,对大爷又是一往情深,谁会说去。”莺儿柔声道。
宝钗没有说其他。
就在主仆两人说话之时,外间宝琴的声音传来,小胖妞的声音酥软、柔糯:“姐姐在屋里的吧。”
宝钗循声而望,看向从外间挑帘进来的宝琴,起得身来,面带笑意唤道:“琴妹妹,过来了。”
宝琴一袭粉红衣裙,外罩朱红狐裘大氅,眉眼如画,粉雕玉琢,身形丰腴,宛如一个瓷娃娃,笑了笑道:“宝姐姐,过来看看你。”
说着,在宝钗的招呼下,落座下来,轻声道:“珩大哥这次回来,应该迎娶姐姐过门儿了吧?”
宝钗丰润白腻的脸颊不由泛起红晕,轻声道:“妹妹好端端,怎么问起这个了?”
宝琴细秀双眉之下,明亮剔透的大眼睛看向自家堂姐,说道:“府中都留意着呢,按说,珩大哥也该给姐姐一个名分了。”
宝钗柔声道:“名分不名分的,我原也不怎么在意的,他这二年一直在外打仗,出生入死的,我就只想着他能平平安安的。”
宝琴柔声道:“珩大哥既然答应了姐姐,应该不会辜负姐姐的。”
也不会辜负她的。
看向一本正经的自家堂妹,宝钗不由轻笑了下,说道:“好了,别说我了,琴妹妹也不小了,过了年就该定亲事了,前个儿二叔还和我说,妹妹的亲事这次过年得定下了。”
贾珩虽然帮着说过,但宝琴也不可能一直耽搁着,毕竟也渐渐及笄之龄,许人是早晚的事儿。
宝琴轻笑说道:“等姐姐嫁人以后,那时也不迟。”
宝钗看向那曲眉丰颊的少女,笑了笑,似是试探,又似是开玩笑道:“到时候我嫁过去,琴妹妹也陪嫁过去?”
真当她看不出来自家妹妹的小心思?还有那次被宝琴撞见,她就有些怀疑。
嗯,其实宝琴当初用在贾珩身上的“茶艺”,这都是宝钗玩剩下的。
宝琴:“……”
宝钗翠羽秀眉之下的水润杏眸明亮剔透,拉过宝琴绵软白腻的小手,低声道:“琴妹妹也是中意你珩大哥的罢?”
宝琴被撞破心事,如遭雷殛,粉腻脸颊腾地红了起来,彤彤如霞,下意识否认道:“我哪有呀?没有的,姐姐你误会了。”
宝钗看向羞若烟霞的自家堂妹,心头已确信了几许,默然片刻,轻声说道:“其实,我也不反对的。”
她也反对不了。
不说那咸宁公主和李清河郡主,如果宝琴与她一同服侍他,等以后也能更受宠一些。
宝琴樱唇嗫嚅道:“我……”
她也不知该怎么说,堂姐原来就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不说其他,上次就被你撞个正着,女儿家的清白毁了,以后又怎么嫁人。”宝钗柔声道。
宝琴支支吾吾道:“姐姐,我…珩大哥他,真的没什么的。”
宝钗水润杏眸凝视着少女,问道:“你们在一块儿多久了?”
宝琴:“……”
什么,姐姐知道了?不,她定是在诈自己。
小胖妞眨了眨眼睛,诧异道:“姐姐,什么多久了?”
宝钗水润杏眸打量着脸上现出茫然之色的宝琴,语气似乎格外笃定,问道:“琴妹妹和他,两个人已经定下终身了吧。”
宝琴这般丰软白皙,粉雕玉琢,他从来都是稀罕的不行的。
想起那人平常闹着自己之时,那爱不释手和赞叹的语气,宝琴与她大差不差,他应该也喜欢的吧?
宝琴脸颊酡红如醺,连忙垂下螓首,低声道:“姐姐,是我和珩大哥他…是两情相悦的。”
宝钗闻言,哪怕已有几许猜测,芳心之中也有几许无奈,轻声说道:“果然。”
她以往就隐隐有一种直觉,琴妹妹看他的眼神就有些不对。
其实,少女掩藏不住对一个人的喜欢,宝琴再是心机girl,也很难掩藏住那种对情郎的欣喜。
宝琴见此,连忙说道:“姐姐,是我不想嫁人,招着珩大哥的。”
宝钗打量着宝琴,轻笑了下道:“不用你帮他说话,他是什么样的性子,我比你了解。”
她和他早就是情同夫妻,岂能不知道他的性子?琴妹妹这样丰润可人的,他原就稀罕的紧,否则当初她……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凡事往宽处想了。
宝钗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这样也好,以后就是一辈子的姐妹了。”
宝琴玉颜苍白,贝齿咬着粉唇,心头内疚,颤声道:“姐姐,是我不好。”
她也不想的,珩大哥喜欢她,又是搂又是亲的,她…她也没办法拒绝呀。
宝钗将心头的一抹酸涩驱逐,伸手轻轻揽过宝琴的肩头,问道:“这事儿,二叔知道吗?”
宝琴道:“爹爹还不知道,珩大哥还没有和爹爹说,原是要等二年的,说我还小。”
宝钗默然了下,柔声说道:“这倒是他说的话。”
宝琴:“……”
怎么感觉姐姐似乎也有怨气的样子,嗯,或许是她听错了吧。
宝钗轻声道:“倒也不急,只是必须先将你的婚事定下,早定下一些才好,等这两天,我和二叔说说才是。”
这种事情,他想来也不好说,毕竟薛家两个女儿都嫁给了他,这话还是她来说吧。
宝琴闻言,芳心剧震,丰润玉颊羞红如霞,忍不住“呀”的一声,惊喜交加说道:“姐姐,这好吗?珩大哥会不会不高兴啊。”
原本她也担心着自己的亲事,可珩大哥不怎么着急的样子。
可以说,当初小胖妞就曾向贾珩旁敲侧击过自己的婚事,就是想早一些定下来,但被贾珩给含糊其辞过去。
宝钗丰腻玉颜上现出浅浅笑意,低声道:“早些定下来,省得再有其他变数,等将来出嫁的时候,咱们两个一块儿嫁过去就好了。”
“姐姐。”宝琴此刻心底既是羞愧,又是感动。
按说其实她是抢了姐姐的男人的,但姐姐没有追究不说,还要给她做主,将她许给珩大哥。
这……
宝钗将宝琴感激莫名的神色收入眼底,芳心微动,柔声道:“好了,以后我们姐妹是一辈子的姐妹呢。”
比起那兰溪姐妹,她与宝琴也不差了。
可以说,随着贾珩这一年来连战连捷,加官晋爵,渐渐表现出一种封为郡王的势头,再加上大观园中独一人可托终身的环境。
尤其是崇平帝嫁一帝女和宗室之女,更是将“雌竞”推向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
连宫中的天子都不顾贾珩有妇之夫的身份,以兼祧之法将自家女儿和侄女嫁给贾珩,其他人还矫情什么?
姐妹共侍,还能有宗室帝女更金贵?
薛家终究是商贾出身,宝琴肯定是嫁不上公侯之家的。
宝钗除了心底幽怨贾珩喜欢宝琴不给自己说,也没有觉得两姐妹同嫁有什么不妥,反而心底隐隐认为这是一种固宠之法。
其实,这就是雌竞环境对众金钗的规训,人是环境的产物,每时每刻都在受到环境观念的影响,犹如后世社会对人的各种pUA。
说白了,就是崇平帝嫁女的恶性竞争导致…卷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