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军且战且退,柏人城上,无数火箭飞向夜空,在空中形成一道长长的火河,然后如流星一般坠落战场。
照亮了如狼似虎的黑云军。
慕容恪身后令旗挥动。
城下一支三千余的燕军忽然立住阵脚,继续与黑云军死战。
其他燕军则陆续撤回柏人城中,虽然是败退,却未见慌乱。
城上矢石如雨,协助这三千燕军死战。
竟然勉强挡住了黑云军的追杀。
厮杀了这么长时间,即便是黑云精锐也早已疲惫不堪。
“退开!”张蚝带着生力军杀来,直接扑了过去。
手中战矛在火光映照下挥出道道残影,登时刺死一名敌军,抽飞两人,大开大合,如虎入羊群一般。
三名燕将合力来战,才堪堪抵挡住这头猛虎。
不过挡住了张蚝,却挡不住其他黑云将士,五千中垒营提着刀盾肆意宰割着筋疲力尽的燕军。
如果没有意外,只需一炷香的功夫,这三千断后的燕军就会死在战场上。
很多燕军在临死前,都会回望城头上的高大身影。
不过天下事永远不会按部就班。
柏人城中冲出一支千人骑兵,人马俱披铁甲,手提长槊,马后拖着铁链,为首一将身长八尺有余,姿貌雄伟,额有日角偃月重文,身后还跟着两员燕将。
断后燕军已不到两千,见状大喜,“大都督不弃我等!”
“慕容德在此,贼将休得猖狂!”言罢,与身后二将挥槊冲向血战中的张蚝。
身后重骑,铁链在冰冷地面上发出瘆人的“叮叮”声。
张蚝挥动战矛,从血战中抽身,不退反进,拍人冲向三人。
此时想退也退不了,身后已被堵死,只能勇往直前。
四匹战马交错而过,张蚝胸口明光甲护心镜凹了进去,腹部也中了一槊,鲜血从破碎的盔甲片中渗出。
不过三名敌将被刺死了一人,抽飞一人,只剩下人高马大的慕容德。
张蚝挥了挥战矛,指向慕容德,刚要冲杀过去,却见其他燕军重骑已经杀入己方军中。
方才忙于追杀,中垒军未及列阵,被重骑杀入,当场毙命百余人。
张蚝冷哼一声,勒转马头,杀向重骑。
慕容德却呆呆的望着张蚝,双手不停的颤抖,几乎捉不住长槊,刚刚与张蚝正面硬碰了一记,虽然挡下了,却无再战之力。
张蚝返回阵中,中垒军士气重新振作,
精锐就是精锐,很快就适应,六七人一组,围杀燕军重骑。
燕军重骑救援而来,距离不够,速度没有跑起来,少了冲击之力。
落马甚多。
不过中垒军伤亡也在增大,加上夜色深沉,已经不可能攻入城中。
李跃遂鸣金收兵。
漫山遍野都是黑云将士的欢呼声:“万岁!万岁!”
燕军一向以野战闻名天下,却只能龟缩入城中。
毫无疑问,这一仗打赢了。
待将士们冷静之后,李跃令数百亲卫朝着城中呼喊:“此战已败,玄恭何不早降!”
城中一片安静,片刻之后,燕军有了回应,“梁王已入我瓮中,指日可擒也!”
李跃哈哈大笑,顾左右道:“传令,霹雳车、弩车全力轰击城池!”
不能给慕容恪喘息的机会。
干掉他,等于干掉燕国!
就算不能干掉慕容恪,也要击垮燕军的士气。
燕军野战失败,再也不能阻止攻城器械的推进。
李跃不再吝啬,将所有火油送了上去。
“放!”几声嘹亮的呼喊。
接着传来机括响动的声音,一排排火油罐砸向城墙,砸向城头的那堆火焰。
然而火堆边,慕容恪高大的身影已经不在了。
野战失利,他们自然知道要面临什么。
“砰——”
隔得老远,就听见一道道爆裂声。
烈焰腾空,仿佛要点亮这个黑夜。
更多的火油罐抛射过去,有的落在城墙上,有的落入城中。
不过奇怪的是,并没有多少惨叫声传来。
不仅不没有惨叫声,城中大火漫天,整座城池都烧了起来。
火油威力虽大,但也没有这么大,不能将整座城池点着,除非城内有人放火。
“莫非慕容恪见势不妙,退走了?”刘应疑惑道。
大火让士卒无法靠近。
就在此时,几名斥候从北而来,身上还带着箭伤,“殿下,燕军连夜从城北而退,沿途舍弃牲畜、粮草!”
“那还等什么,当乘势掩杀,末将愿为前锋。”张蚝仍旧精神抖擞。
李跃目光落在他腹间伤口上,虽然是皮外伤,却流了不少血。
徐成道:“慕容恪舍牲畜、粮草,乃诱我军追击,穷寇勿迫,敌军傅颜、慕容评皆未露面,深夜追击,恐中敌人埋伏。”
士卒从下午激战到现在,依然疲惫。
慕容恪善于用兵,没有埋伏才是怪事。
正如他所言,这一战只是小败,燕军阵亡应该不超过五千人,柏人还能坚持,他却直接放弃了。
两边没有溃退的情况下,不可能出现大伤亡。
更何况李跃和慕容恪都留着后手,没有投入全部兵力。
“还记得冉闵是怎么败在慕容恪手上的?十战十胜,第十一战全军覆没!慕容恪这是故技重施!传令,救治伤员,全军休整。”李跃对众将道。
这一战,两国投入的兵力加起来二三十万,短期内分出胜负不现实。
有慕容恪在,燕军韧性极强,从战场上的表现就能看出,燕军不会轻易放弃。
稳扎稳打,这一战就能赢!
李跃调整好心态。
翌日,出征慕舆干的偏师返回,去的时候有三将,回来能站着的只有窦封,白戡重伤,还有李烈阵亡。
三千人马只剩下两千不到。
“怎么回事?”李跃眉头一皱。
“回禀殿下,我军原本击溃慕舆干,追杀时,遇傅颜、慕容评伏兵……末将死命冲杀,方才得脱,白戡、李烈为掩护末将,一死一伤。”窦封眼中迸出热泪。
“果然有埋伏!”刘应倒吸一口凉气。
“伏兵何处?有多少?”李跃声音温和了许多。
“房子城南十五里,汦水之北……至少万人……”
“看来慕容恪一开始就不想死守柏人。”徐成道。
柏人地处低洼之地,对燕军而言并不是最佳决战之地。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起来,他日在战场上报仇即可!”李跃心中一叹,三个武举,一死一伤。
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
死伤在所难免,再来一次,李跃还是会派他们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