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江东一些幻想未尝不可,一个东关而已,朕等着桓温再次北伐!”李跃神色不变。
一统天下,肯定不会事事顺利,什么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秦晋也都有人才,都在励精图治。
这跟暮气沉沉的燕国有天壤之别。
堂中气氛温和许多,其他人也舒展了眉头。
“东关实则不利于我军防守,迟早为江东所得。”常炜拱手道。
东关横亘在濡须水上,左右皆是大山,北面为巢湖,在此地大战,胜了,无法乘胜追击,败了,难以退回合肥。
当年司马昭东关大败,七万大军进退不得,全军覆没,死伤流离,司马师还特意为此修改了礼制,一切从简,守丧期间也不禁止婚嫁和入仕。
所以只有将晋军吸引到空旷的合肥地带,才能予以重创。
孙权在合肥动辄送上十万人头。
桓温只要再送上一次北伐,江东必亡无疑。
有时候稍稍战略收缩,不失为明智之举。
此战失利也可警示诸将,不可掉以轻心,敌人并非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崔宏道:“欲破江东,不在江淮,而在荆襄也!”
“不错,欲取荆襄,必先取关中、汉中。”李跃将矛头重新对准西面的氐秦,感觉此次桓温出手,跟氐秦的鼓动不无关系。
秦晋一结盟,两边胆子都变大了。
以前听话的江东,如今也敢出兵来捋虎须。
对南面,还是要以攻心为上,真正的敌人在西面。
不是看不起桓温,江东也就那么点志气,就算桓温全心全意的北伐,后面照样有人拖后腿,更何况桓温一直有自己的私心。
“臣建议大张旗鼓的邀请苻坚,约其一同攻打江东,平分其地。”崔宏眼珠子一转,生出一计。
这是离间秦晋之间的关系,试试两边的关系紧不紧密。
就算不成,也能恶心一下桓温。
一年就这么过去了,新的一年扑面而来。
新年伊始,尽管风雪交加,邺城还是一片热火朝天。
去年大丰收,家家户户都有了余粮,到了年底,买上牛羊肉,回家过个肥年。
邺城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牛羊牲畜。
去年三万黑云军北上狩猎,收获不少牛羊回来,梁国山泽林河皆对百姓开放,可以随意渔猎,肉食不是太缺,一般人家到了年底,总能吃上一口。
今年邺城比往年更加繁华,南来北往的商贾带来各种未见的新鲜东西。
东海的海货,辽东的山货,就连江东的孔雀翎、海珠也有。
马顾的水军还掳掠了几个倭女,送到宫中,李跃一见倭女又矮又瘦,实在没有兴趣,还给马顾了……
邺城已经成为普天之下最繁华的城池。
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年,上元节,邺城百姓自发的燃起花灯,满城风雪,点缀上各色花灯,别有一番韵味。
李跃取消宵禁,百姓彻夜欢腾。
国家强盛,从百姓脸上就可窥见一斑。
永嘉之乱带来的深重苦痛,终于褪去了一些。
新年伊始,大梁帝国又开始运转,李跃从后宫胡姬们的床上挣扎起来,投入朝政之中。
桓温的回复到了,口气都跟以前不一样,东关之战,是江东这几年来少有的胜利,“陛下既有北土,当归还淮水以南,两家方可重归于好……”
桓温当然满足于一个小小的东关,看的语气,连寿春都想一并要了。
李跃大为高兴,不怕江东北伐,就怕江东一门心思的窝在长江以南。
历史上,蒙古跟南宋死磕了三十四年,花了六年时间才攻陷襄樊。
“江东背信弃义,无礼在先,休怪朕他日伐之,阁下欲取淮南,可速发兵!”李跃也不会废话。
诏令刚发出去,苻坚的回信也到了。
比桓温油滑多了,说什么关中疲敝,百姓食不果腹衣不遮体,陛下若欲出兵,他苻坚砸锅卖铁也会跟随,但要支援他五十万石粮草……
两人性格截然相反。
桓温年长而气盛,苻坚年轻而狡诈。
“将苻坚的信送给桓温,让他品评一番。”李跃当起了中间人。
“如此直接送过去,只怕桓温不会上当,不如通过校事散播流言。”崔宏越来越有谋士风采。
“流言只怕也没多少用处,他们刚刚结盟,正是两情相悦之际,上不上当是他的事,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李跃没抱太大希望。
“陛下,袁真将至邺城。”卢青前来禀报道。
“走,一起出城迎接。”李跃披上貂领皮氅。
陈郡袁氏是当年衣冠南渡的士族之一,袁真本身也是名士,在江东有重要影响力。
给他面子非常有必要。
至少能让邺城的江东士子们看到大梁的诚意。
羽葆鼓吹,黄麾青盖,甲士成群,浩浩荡荡出城迎接袁真。
风雪虽停,寒意犹在。
城外冰天雪地。
等了许久,终见袁真车马缓缓而来。
一见天子仪仗,袁真慌忙从马车中出来,快步赶来,拱手一礼,“罪臣袁真拜见陛下。”
李跃连忙扶起,“袁将军多礼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介怀,以后兵部尚需阁下打理,亦可为朕指点迷津。”
“臣、已老迈,实不堪如此重任,陛下虽不降罪,臣悔恨无极,只求一宅,颐养天年。”袁真一脸诚恳。
李跃先是一阵诧异,不过转念就想通了,在朝中任职,没有靠山,人生地不熟,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很难立足。
袁真又是败军之将,在朝中更是寸步难行,容易卷入是非之中。
与其厚着脸皮当这个兵部右侍郎,还不如借着这个机会退出,为他的儿子袁瑾铺路。
袁瑾有尚武堂出身,算是天子门生,前途远大。
“袁将军如何如此?你我君臣好不容易相会……”
“陛下心意臣铭记五内,然则臣的确心力不济,前者不慎中桓温离间之计,险些铸成大错,兵部如此显位,臣实不敢担之,还望陛下另择贤能。”袁真去意已决。
辛粲七十多了,还赖在文学馆不走。
袁真也就六十上下。
见他心意已决,李跃也不好强留,他这么识相大家都愉快,留在兵部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事。
勉励一番,封了一个银青光禄大夫,再挂了一个雍州刺史的闲职,算是高高捧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