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
因为天花的缘故,这些日子的早请安都免了,杨妃不必出门,身边就是云倩陪着。
这会子云倩就带来了一个消息。
“娘娘,昭妃的人昨天去了趟掖庭狱。”
“掖庭狱?”杨妃扫了云倩一眼,“去那儿做什么。”
云倩眯了眯眼,“谢氏身边的贴身宫女玉怜,被关在那儿呢,臣妾想,她大约还是去问话的。”
“人都已经打入冷宫了,还有什么好查的,怕不是疑心本宫指使,还想套话不成。”
闻言,杨妃嗤笑一声,拨弄着一串玉珠,眸中透出讥讽。
在她看来,方玧是疑心过重,草木皆兵了。
但云倩此刻却道,“娘娘自然与此事是无关的,可未必旁人没想拿谢氏当刀子使呀。”
这么一提醒,杨妃顿时眉头轻蹙,“你说婉良媛?”
杨妃还真没往婉良媛身上想,因为婉良媛明面儿上与她是站一边的呢,而且这些日子还病着。
但正如她讥讽方玧一般,她自己的疑心何尝不重呢。
于是思忖片刻,便也即刻让司琪派人去了趟掖庭狱。
得知真是婉良媛有意引导后,当即也是冷笑连连。
“好一个胡氏,竟是本宫小看她了,做这样的事情,竟也不知会本宫一声。”
在杨妃眼中,婉良媛已经是投奔了她,和谢美人一样。
所以婉良媛这回引导谢美人干出这样的蠢事,在杨妃眼中就相当于自己手底下的人内斗。
云倩适时的奉上一杯茶,“娘娘别恼,依臣妾看,怕是这婉良媛心思大着呢,并不想甘愿为娘娘差使,她大约...是记恨着上回她与何令仪相争时,娘娘没有出手帮她。”
这些话自然也不是云倩能想到的。
还是方玧命人传到了云倩的耳朵里。
可这些也是实话不是,自然杨氏是信的。
当即冷哼,“区区一个三品官儿的妹妹,她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本宫让着方氏那贱人三分,是因为方氏得宠,膝下还有子嗣,她?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可不是。”云倩立即点头,“婉良媛不想依附娘娘,怕是还存着和娘娘一起斗倒昭妃后,她也能独自立足的心思呢,娘娘可不能叫她这么得意,得让她吃个教训才是。”
现如今云倩不能在争宠的事情上帮助杨妃,生怕自己被当做弃子丢了,日子难过,所以在出谋划策的事情上,格外尽心。
杨氏看了她一眼,旋即就将司琪叫了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杨妃如何对付婉良媛,或者会不会下手,方玧都暂且不大关心。
二公主病着,终归更牵动她的心。
虽然不许进玉璋宫内去看孩子,但方玧每天都要亲自去玉璋宫门外三四回,询问公主的病情。
说实话,原本宫里也有不少人觉得,二公主并非昭妃亲生,还是个女儿,得了病,昭妃会不想沾染的。
但没想到方玧十分上心,日日都要过问,事事仔细清楚。
倒也叫满宫里的人都晓得,二公主是得昭妃娘娘看重的。
为这个,伺候二公主的宫人和太医们,才不敢不尽心。
终于是在二公主发病的第四天,传来第一个好消息,二公主不再反复发烧了,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
但这并不意味着病程已经结束,而是来到了病程的中段,出疹期。
刚开始的那些红疹并不严重,等到这个时候才会大面积的迅速蔓延开来,从红色斑疹变成丘疹,再变成疱疹。
等疱疹出现的时候,又会开始发烧。
所以此刻二公主暂时的退烧,只是宣布她熬过了初期病程而已。
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宋良媛年纪大,身体更强健些,现如今也还撑得住。
到这个时候,方玧和四皇子都还没事,基本也就可以确定没有染上天花了。
好歹有一个孩子安安全全的,方玧也是稍稍松了口气。
而这个时候,前朝传来了些动静。
说是有御史参奏婉良媛的一个堂兄仗着胡家的威势,在京都城防营中谋了个职位,却不干实事,只会作威作福,还暗中向城中不少商户收取保护费。
此时一出,裴曜自然是要查了。
现如今正是大齐与上阳国交战的时候,抵御外敌时,内部人心不齐,自然是大忌。
这收保护费之类的事情看似不大,可却容易让百姓心中生怨,对朝堂生怨。
即便是婉良媛的胞兄胡岱序再有功劳,被查到这种事情,也是少不得挨一顿训斥的。
本想着拉拔一下家里人,城防营里安排个小队首领的差事,都是不起眼的小事儿,但没想到这个都能被人抓住把柄。
胡岱序挨训了,婉良媛这里自然也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本想着去裴曜面前替兄长说一两句好话。
可到了景乾宫,却结结实实吃了个闭门羹,只得无功而返。
消息在后宫传开了,当然是有人当笑话听。
这里头,何令仪是最高兴的。
盼春将消息一告诉她,当即何令仪便出了门,在婉良媛回宜春宫的路上,把人给堵住了。
“哟,这不是婉良媛嘛,听说是风寒入体缠绵病榻么,怎么今儿有精神出来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垂死病中惊坐起?”
何令仪边说边掩唇一阵笑,末了一甩帕子。
“你哥哥还没有因为此事被贬谪呢,怎么倒是把你先吓破了胆子。”
“特意跑到这儿来看我的笑话,何令仪当真也是闲得很。”
婉良媛冷冷扫她一眼,轻哼道。
“我见不着皇上,你难道就能见着了?咱们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今儿婉良媛心里烦躁,说话也是冲的很,没有弯绕。
可何令仪就是为了讥讽她来的,岂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她。
这会子美眸一凛,抬手抚了抚鬓角,便假意问身侧的盼春。
“哎,方才婉良媛可对我行礼了没有?”
“回令仪的话,未曾。”
盼春十分配合的答话。
听到这个,何令仪面上便笑的傲然。
“怎么婉良媛是病的将宫规都全忘了不成,连行礼都没有,便先回话了,要不,让我的侍女教教你?”
说着,便给盼春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马上前,“还请婉良媛看奴婢的动作,低位嫔妃向高位嫔妃行礼之时要先...”
“臣妾见过何令仪。”
婉良媛面色一沉,草草行了个礼,打断了盼春的动作。
“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回宫了,告辞。”
今儿她是真的不想和何令仪纠缠。
可她越是不想,何令仪却更不想放过她。
当即就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说了让你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