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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与老板娘睡觉的时候,壹蝉阁的老板朱同吉却皱着眉。
油灯的光亮将一个银口酒壶的影子投落在桌上,桌边还有三个玉质酒杯,两个男人一个女人。
女人翘着兰花指,正轻微摇晃着酒杯,看着杯中那甘醇的酒水随壁摇晃。
她轻嗅一口,道了声“香!”
朱同吉道“尝尝味道。”
女人又将酒凑到唇边,再吸一口气,然后缓缓饮下,闭目品了会儿,才睁眼道“味道其实没那么好,但酒很烈,而且很醇,这一点已经足以令它大卖了。”
女人品了会儿又道“他们应该是掌握了某种酿酒技术,这雪醅只是初成品罢了,今后还会产出更好的酒。”
朱同吉长叹一声,冷声道“可惜不是我壹蝉阁的酒。”
这女人是他壹蝉阁的酿酒师,另外两个男人则一个是管事,一个是护院头儿。
今天,在蘅芜酒楼开始卖酒后,朱同吉就让人悄悄去买了一壶,他品尝之后,就愁眉不展,面色阴沉,入夜后这才拉上壹蝉阁的三个“高层”,来商议事情。
管事犹豫了下道“老爷,要不要与长老说?
毕竟蘅芜酒楼可是小李爷的家业。
如今银溪就是他看着,可不好惹啊。”
旁边护院头儿嘿然而笑,齿根毕露,双眼放出凶光道“不如趁夜黑风高,一把火去把他那酒坊烧了得了,神不知鬼不觉,那可不就是一了百了么?”
朱同吉又倒了杯酒,深吸一口道“真是好酒,真不知道怎么酿的?”
“老爷,绑个人问问不就得了?”护院头儿不以为意地继续道,“小李爷,说好听点是爷,不好听不也是个九品么?我也是九品啊!
更何况长老比他厉害多了。他敢在我们眼皮底下抢钱,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还真以为自己能分杯羹。”
朱同吉没有赞成他,而是道“明天先去打听打听,那小李爷在银溪也待了半年多了,为什么早不弄,晚不弄,偏偏现在弄酒坊。
去弄清楚再说,若是没什么变化,那我去请示大哥。你们就做好绑人审问的准备。”
次日。
一早。
剩余的二十斤“雪醅酒”很快被抢光了。
不少慕名而来的酒客没喝到酒,或不满,或遗憾,有不少只能点了其他酒先合起来。
而几道影子鬼鬼祟祟地夹杂在酒客里,拉着小二问东问西,然后忽地又叫嚷起来,厉声大喊着诸如“你们酒楼不是卖酒的吗,怎么客人来了还没酒了?让你们老板出来!”之类的话。
声音越来越大,酒楼里有些嘈杂和混乱起来。
蘅芜酒楼顿时有护院挺身而出,可这些人却好像疯了般,很快和护院扭打在一起,壹蝉阁的护院头儿也混在其中。
此时他借着酒劲高喊着“不卖我们好酒,肯定是藏起来”了之类的话,然后边喊边猛地推开了护院往酒楼里跑。
可跑着跑着,他却猛然撞到了一堵墙。
护院头儿撞得跌倒在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看去,却见酒楼的后门处站着个高大的男人,双目漠然,头发花白,手掌压着细刀,周身自带一股骇人的气息。
护院头儿心中一骇。
而蘅芜酒楼的护院急忙跑来,对那男人恭敬道“周先生”。
男人点点头,然后闭目,拄刀就这么静静站在门前。
顿时,酒楼里声音开始变小。
壹蝉阁的护院头儿也不敢多言,悄悄爬了回去,灰溜溜地跑了。
可才跑到酒楼外,就直接被正在巡视的于茂和钱大带走了。
入夜。
护院头儿一瘸一拐、鼻青眼肿地回到壹蝉居。
朱同吉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在银溪去冲蘅芜酒楼,被打成这副模样实在很正常,不值得惊讶。
所以,朱同吉连愤怒都没了,因为早有预料。
倒是旁边的管事在汇报。
“老爷,我查了个大概。
蘅芜酒楼里多了位周先生。
这周先生是位八品高手”
护院头儿龇牙咧嘴道“斯,肯定斯,而且不斯一般的八品八品高手。”
管事继续道“我听说那周先生是小李爷师门过来的高手,他没加入血刀门,就专门到了酒楼里。”
朱同吉问“这种事,伱怎么探到的?”
管事道“蘅芜酒楼里的人说的。”
朱同吉皱了皱眉道“看来那位小李爷是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了。
小李爷的师门,那肯定也有李爷在了我问过大哥,大哥说李爷是从中原那边过来的,至于师门倒是不太清楚了但门主估计是知道的,否则也不至于收为供奉,而且还委以重任。
现在这李爷的师门居然又多出了人,而且直接来到了小李爷的酒楼。
这师门保不准还有强人”
护院头儿本来还想着报仇,这一听直接萎了。
那管事忽地又道“我还听到个消息,说是小李爷已经破了八品了。”
“什么?!”
朱同吉顿时惊站起来。
自从他知道小李爷和蘅芜酒楼有关后,一直很关注这个人,对他的修行进度也是了解的。
一年前,他还是个修行了野路子功法的九品,可现在
这是不仅换了影血,还突破八品了。
“怎么可能?!”
“这这”
朱同吉猛然又到管事面前,双眉紧锁,神色震惊道“消息是真的么?”
那管事怔怔道“老爷,千真万确说是因为这事儿,李爷过两天就要给他主持婚礼了。
老爷您想,李爷肯定是把小李爷当衣钵传人的,他也肯定不希望小李爷心存羁绊被女人干扰。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愿意给小李爷主持婚礼。这不就说明小李爷的表现已经让他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么?”
朱同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喃喃道“这是个真正的天才啊,一点都不比方家兄弟差小墨坊那种乡下地方,怎么还跑出个天才来了?”
管事道“老爷,那那咱怎么办?”
朱同吉扫了眼正面露惊惶的护院头儿,又扫了眼管事,一拍大腿,叹息道“还能怎么办?
银溪,他一手遮天。
他自己又争气,是个不狂不傲、无懈可击的天才。
他还有神秘的师门帮衬。
不就酿个酒,分杯羹吗?
他不配吗?
他配!
妈的,现在我倒是觉得我不配了
欸,大哥那边也不用问了。
小李爷不是要结婚么?
让人备份礼物送去,祝贺他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吧。
今后他蘅芜酒楼要做大,就做吧。”
朱同吉又长叹一声,想了想,又道“我亲自去。”
数日后。
良辰吉日。
两台大辇抬着两个娇娘,从银溪白云弄子和内城出发,来到了蘅芜酒楼。
红色囍字到处贴着,喜庆灯笼早早儿连排挂起,照的暮色亦如白昼通明,街坊八方,张灯结彩,比过节还要热闹几分。
今日,蘅芜酒楼闭业,只为举办婚宴之用。
大红地毯早早铺开,贴地蔓延,越过门槛直达厅里。
当抬辇落定,两位娇娘头盖红纱,面含娇羞,芳心里满是喜悦。
随着纤纤绣鞋踩落到地面,早已准备好的烟花礼炮成双成对地响起,冲上天穹,在半空绽开须臾即逝的花,灿烂而艳丽。
紧接着,周遭鼓声喧天,爆竹隆隆,街道两畔皆是观望的人群。
李元今日亦是换了一身锦衣礼服,上前牵过两位娘子的手,迈过火盆,跨过马鞍,来到大堂,拜天地,拜高堂
高堂不在,便是李爷受之。
只不过,按着规矩需得男女皆有高堂,然而在这世道也没人讲究这么多了。
拜完高堂,李元掀起两位娘子的盖头,一侧的丫鬟递来交杯酒。
李元连喝两杯。
紧接着又对李爷敬茶。
随着一声“送入洞房”,新郎牵着两位新娘的手往楼上而去。
楼下的酒宴也开始了,热热闹闹,嘈嘈杂杂,客人不少,推杯换盏。
而在银溪坊口,更有蘅芜酒楼的丫鬟护院在冷风里摆着粥铺。
粥锅上热气腾腾,后面又是一锅接着一锅。
一个蓬头垢面、双目无神的魁梧男子牵着个小女孩的手,排队来到前面,递出大碗,鞠躬道了声“谢谢”。
打粥的丫鬟一勺下去,满满实实地盛了一勺倒入碗里。
男子鼻子嗅了嗅,眼睛忽地亮起,诧异地看向打粥的丫鬟。
他手捧的碗里竟还浮着不少红红的肉块儿。
男子诧异道“粥里还有肉?”
丫鬟笑嘻嘻道“老板和老板娘的大喜日子,让粥里加肉!”
说罢,她又轻声道“你家丫头没带碗吗?”
男人愣了下,他初来乍到,以为只能打一份,此时又急忙匆匆摸出个碗,递过去。
丫鬟又打了厚厚一勺,放入碗里,然后又轻声道“明天再来,还有。”
“谢谢啊”男人沧桑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眼睛红了红,道,“好人有好报,祝你们老板和老板娘幸福美满,万事如意。”
说着,他又微微鞠躬,拉着小女孩的手,笑着道“年年,我们有肉粥吃了。”
小女孩抽着鼻涕,双目里闪着光,急忙捧着碗“呼呼”地吃了起来。
男人却没吃,只是看着她吃,看着看着忽地眼睛彻底红了,他别过头,擦了擦眼泪。
如果如果把年年卖给这家店,年年会不会不再跟着他挨饿,受苦?而他是不是也可以在临终前,去完成他必须要做的事呢?
初来乍到,再看看吧。
男人眼里闪过一抹慎重。
“爹,你怎么不吃?”小女孩昂头,天真的问。
男人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等你吃饱了,爹再吃。”
他微微闭目,忽地轻声道“年年,从今天开始,爹要你背一些东西你,一定要牢牢记住。”
血怒堂,夜色里,铁杀一袭白袍,正皱着眉坐在庭院里。
忽地,一道黑影出现在他身后。
“丁老。”
铁杀道,“今年他们又没来吗?”
月光里走出一鹤发童颜的蓝衣老者,正是丁老。
“没来。”
“外面已经乱到这种地步了吗?他们已经三年没来了我也三年没看到《生命图录》了。”
“当然乱,否则老夫怎么会躲来这里养老?”
铁杀沉默下来,然后又道,“今天听说我内门那个小家伙成婚了,还是李羽在给他主持婚礼。
那小家伙说是已经突破八品了,不容易啊”
丁老想了想,想起了铁杀说的是谁,然后道“一年前他才开始改修李羽的功法吧?”
“是啊,然后现在就突破八品了,这速度放在山宝县外也算是天才了。”铁杀饶有兴趣地笑笑,他翘着腿,摸着下巴,使劲地摩挲了会儿,道,“丁老,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之前那姓任的内门弟子就是他杀的?”
丁老笑了起来,指着铁杀道“你呀,你这想法跨度也太大了。”
铁杀道“我只是喜欢去期待一些事,若真是他杀的,半年前他就该入八品了。
可他修行李羽功法却确实是在一年之前。
丁老,我问你,你说什么人才能在半年功夫里不仅换了影血,还突破八品,并且能一刀封喉秒杀另一个八品弟子?”
丁老道“中土那些天资恐怖的妖孽,可以。
不过,你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如今血刀门的后起之秀,还是要看方家兄弟吧?
方剑龙快入七品了吧?
方成豹已经入了八品。
这两位应该才是你重点培养的对象。”
铁杀晃着腿道“我也只是随便想想
现在,我真希望我血刀门能多些人才。
那孙家和魏家的反扑,比我想的要狠了点。”
丁老道“正常,谁家不会留点底牌。
不过,我们占了魏家的肉田,资源会多出很多。
只要多熬几年,两边平衡就会被打破。
孙家魏家耗不过我们,到时候一旦露出疲势,便会兵败如山倒。
不过,铁杀啊,那些招来的野供奉,可怎么办?
他们首鼠两端没什么忠诚怕是会引起些动乱啊”
铁杀道“没办法,孙家也在用野供奉,他们用,我们不用,那我们就会吃大亏。
这些野供奉,就是拿钱拿资源办事,怎么会有忠诚?
可明知如此,却不得不用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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