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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
苍云。
陌道蜿蜒。
马车,在蜿蜒的陌道上不缓不急地前行着。
马车帘子掀开着,隐约能见到车里男女的几分浪态,以及轻佻的笑声。
“公子,再饮一杯。”
“喝,喝哈哈哈”
“公子真是有趣,旁人都是到了春日再带我们远游,这初春还未到哩。”
“这不趁早嘛,要真是到了那季节,怕是不能和姑娘把臂同游了,哈哈。”
“旁人不行,可公子行嘛,公子要再来找我们哟,嘻嘻嘻。”
“哎呀,公子可真坏。”
白雀展翅,遨游云间,目光熠熠地俯瞰着地面。
因为这白雀只是个媒介,真实视力是李元的,故而李元能很清楚地看到其下场景。
他虽未亲自至场,但却借着方剑龙在迅速了解着这方陌生地域的环境。
他不仅是为了血金去购买六品妖兽肉,也是为了看一眼外面的世界,看一眼这行骸与武者交锋的缩影,然后去判断他该做如何做,才能安全地在边陲之地好好活下去。
方剑龙还是有脑子的,他为了隐藏身份进入农衣派区域,特意在县子里招了两个姬,一个歌姬,一个舞姬,以彰显自己孟浪公子哥儿的身份。
别说,这位曾经的内门天才肯定有练过,至少这个圈子是熟的,此时孟浪行骸的模样,确实带着公子哥儿的样子。
携姬同游,在这时代正常的很,这是商人、文人雅士里一种比较普遍的行为。
方剑龙这还算是好的了,只带了两个。
马车摇摇晃晃,车里的男女也黏在了一起。
可方剑龙的眼睛却时不时向外看着,两侧策马随行的外门弟子与杂役,也是警惕异常,一个个扮演着护卫的模样。
忽地,一人策马来道“公子。”
车里欢笑未停。
那人又道了声“公子”
“烦不烦?说说说,什么事?”
“前方有不少农田挡着路,若要绕开,怕是要花不少时间。”
“那就别绕了,去看看有没有种田的人在,有的话丢些银子给他们,我们就从中间的泥地过去好了。
不碰到农田不就是了?”
方剑龙不耐烦地摆摆手,然后左手搂着个颇为艳丽的歌姬,从后绕过,在她腹前到处乱碰。
那歌姬见这公子年轻,身体又壮实,也只是随着他的动作嘻嘻笑着,口里说几句“讨厌”“不要嘛”,然后却又轻吐香气,在个中享受,沉沦。
方剑龙微微闭目,思索着一会儿见到农衣帮的人,该怎么以合适的理由去见到那位神木殿的阎牧
正思索着,远处那策马而去的杂役已经返回了,他凑近车窗,神色凝重地道了句“公子,田里田里没有人”
“没有人?”方剑龙道,“没人正常,这才几月?还没到播种的时候吧。”
旁边的舞姬缠在方剑龙身上,道“公子呀,这里是虎背县,我们当地人都知道这虎背县的农田呀就像是老虎背脊往后的屁股,碰不得,摸不得。要不,我们绕路走吧?”
歌姬笑道“是呀公子,这农田崎岖难行,本就不好走,万一轮毂陷入烂泥里了,更是麻烦着呢。”
方剑龙从善如流地笑道“就依两位美人的。”
于是乎,车转变了方向,绕向另一边。
老树寒枝,白雀稍停,又振翅飞起。
马车幽幽行着,可越行方剑龙心底便越觉古怪。
若说这里爆发过大战,若说路畔、草丛、林中有死人尸体,他倒是反觉得正常了,因为他早就做好了行骸与武者到处厮杀的准备。
但这里,什么都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
安静极了。
暮色如血,马车缓缓停下。
方剑龙道“今日无法归去,两位美人便随我在周边入住,可好?”
“都听公子安排呢。”舞姬脸色有些发红,她看着面前男人有力的腰肢。
歌姬道“到了宅子里,我和妹妹为公子唱歌跳舞。”
“好好好。”方剑龙面上大喜,却又往外道,“去,找找周围有没有落脚的地方。”
这一路,他越来越觉得诡异。
虽说他马车行的慢,可这一整天他竟是一个人都没遇到,这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可他必须要完成血刀老祖交代的任务,他来到了这和神木殿关系最密切的农衣帮,不能什么都没看到就转身离开。
那下一步,他就没法走了,因为他已经找不到地方再去了。
至少得探查一下。
“多去几个人,在周围看看。”方剑龙喊着。
数匹快马往周边而去。
两只白雀分成两队,一只随在方剑龙的马车附近,还有一只则紧紧跟随一个外门弟子,往远处农村而去。
在血刀门“扩招”后,外门弟子已经没有李元那时候那么“尊贵”了。
这外门弟子来到村子。
村子里,家家户户紧闭着门,路道上显出难言的死寂。
那外门弟子跃下马,在村口喊道“有人吗?”
没有回答。
外门弟子又喊了声“有人吗?我是路过的,我们可以给钱。”
但还是没人回答。
屋舍,安静,死寂的像冰天雪地,坟地墓场。
一股子鸡皮疙瘩嗖嗖地串上这外门弟子的身上,他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但他好歹是混江湖的,能被方剑龙带出,一来是心腹,二来是刀尖上舔过血的。
他并未因为一点小异常,而停下,反倒是警惕地看着四周,继续喊着。
没人应。
他便落在一个村口的屋子前,略作犹豫,轻轻敲门。
没人答应。
他又去到第二家,第三家第七八九家,一一敲门。
可都没有人答应。
这村子,就好像是一个死村。
可要知道,这里可是虎背县,是农衣帮的核心区域啊。
农衣帮雄踞“西川”、“东泉”、“虎背”、“牛尾”四县,而这“虎背县”在四县里的地位便如“银溪坊”在“山宝十二坊”里的地位一样。
这里的村子,怎会无人?
这外门弟子又回到了原本的出口处,来到第一家屋子前,喊道“若是无人,我我便进来了。”
说罢,他等了等,见还是没人应,便取出腰间刀。
刀柄拄在门前,影血之力调动于腕,猛力往前一突。
同时,这外门弟子身形一侧,贴靠到旁边的墙壁上。
嘭!
啪嗒!
门栓从里断开,门直接开了。
嘎嘎
嘎嘎嘎
老旧的开门声,带起尖锐的响声。
屋里依然安静至极。
这外门弟子轻轻嗅了嗅,没有血味。
他转到了门前,借着落日最后一抹昏黄余晖,看清了屋里的情景农具摆放整齐,被褥还折叠着,一派生活气息,可却没有人。
这弟子一愣,旋即又看了第二家,第三家
他越看越是心惊。
这些家都没有人,可又分成三种情况。
一种,是屋里整齐,桌上饭菜已经发霉了的,就好像是家里主人突然消失不见了,以至于家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
一种,是乱七八糟,好像是经过打斗的;
一种,是空空荡荡,好像是家里主人迅速收入财物逃离的。
这外门弟子只觉毛毛的,心底里不禁生出些渗人的感觉,他缓缓退了出去,又快速上马,然后迅速返回。
“咻~”
李元喝着补血的药膳,坐在屋檐下的摇椅上,悠闲地晃着,晒着阳光。
“北江府,果然不正常。”
他舒服地闭上双目,视线在远方的白雀处睁开。
那外门弟子匆忙逃回,而白雀却继续远飞,试图寻到更多的信息。
白雀飞呀飞呀,越过了这安静的村子,不一会儿又看到了另一个农坊。
那农坊倒是有些人气,有些喧哗
只不过,透过高空,俯瞰其下。
却只见这深冬月色的寒雾里,飘着的怪异血色。
李元瞳孔微缩。
白雀飞旋,然后小心翼翼地落脚在了那农坊的屋顶,静静看着其下的情形。
乱!
很乱!
有穿着帮派衣服的弟子高举铁锄、镰刀之类的农具在到处乱砍乱杀;有撸着袖子、发着怪异吼叫的男人将女人压在身下;但却还有不少清醒者正在从四面赶来,试图维持秩序
远处农田陌畔,有人脸上涂抹着艳丽的妆彩,正在地上疯狂地叩头,他双眼似乎失去了聚焦,看不见真实,只是沉浸在某种怪异的虚幻里。
近处一个酒楼的大门正被个老农般的男人猛力推开,但他看着远处的情景,却也只是攥紧拳头,却喊了声“遣散民众,往东继续退!”
白雀瞳孔咕噜噜转着,骤然间,鸟瞳紧缩,因为视线倒映中,是远处几个身上染血,大吼大叫着的人在逼仄的拐角处消失
这种消失,让他再熟悉不过。
这是入鬼街了。
白雀一压爪子,飞腾起来,试图去寻找红光的来源。
李元隐约觉得,这一切和那从高空俯瞰时见到的红光有关系。
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入场。
即便不入场,北江府和五县也就一江之隔。
发生在北江府的事,也很可能会发生到山宝县。
就算不为了血金,他也得尽量去弄清楚,以免事到临头,自己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可白雀才一起飞,阴暗里便陡然生出了一道无形波痕。
白雀终究不是李元,躲闪不及,直接被那波痕命中了。
那不是波痕,而是一道几乎完全透明的线。
材质不像金属,倒像是蜘蛛的丝。
嗖~~
白雀被蜘蛛丝卷了过去,卧倒了一个巴掌心里。
只是那抓住白雀的人却谨慎的很,直接把白雀对准了地面,而让它什么也无法看到。
空气里响起,男人阴阴的声音“你确定这只鸟的神魂里还藏了其他东西?”
“是,这鸟的神魂里还有一张很模糊的脸,这有我们的同类,他在用鸟看我们。”有些柔柔的女人声音响起。
男人凑到白雀身边,嘶哑着声音,威胁道“不管你是谁,若是想来帮忙的,先去找府主,别自己乱飞。
仅此一次,下次见面,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他抬手一甩,让白雀飞上了天空。
白雀俯瞰了一眼,只见到阴暗巷子里,三个拉着帽兜在匆匆行走的人,或者说行骸。
这些行骸的数据都不高,一个“200”左右,两个“80”左右。
显然,从武者角度而言,这三人就是一个七品和两个八品。
可很明显,前一个村子还有这个村坊的灾祸,都是他们酿成的,甚至农衣帮也无能为力。
因为农衣帮根本不明白行骸有了什么手段,他们甚至不知道谁是行骸。
若是知道了,区区一个七品,两个八品,农衣帮派个厉害的长老过来,直接就打爆了。
“我看到了殓衣斋的影子,这些行骸肯定和殓衣斋有关,那红光说不定也和这有关”
李元让白雀飞高,假装飞远,然后试图再绕回,偷偷看。
但是,他才这么做,就感到地上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漆黑复杂的村坊巷道,那双眼睛是女人的眼睛,却冷冷地盯着它,好似在发出警告。
李元无奈,只能让白雀飞到侧边,停在了一个老树林中。
白雀力量不凡,往林子里一丢,就能自动觅食,饿不死
吱嘎
嘎嘎
摇椅悠闲晃着。
李元忽然有些庆幸早提前将之前的“殓衣斋胭脂”给处理了,否则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毕竟那些被赠与了“殓衣斋胭脂”的人并不是鬼仆,便是庞元花也找不到他们。
“还有刚刚那个女人,明显有着和元花类似的能力啊”
“以后得再小心点。”
李元让另一只白雀追随着方剑龙的马车,然后收回视线。
入夜
月寒。
李元给虚岁五岁的小琞裹上了棉衣,又戴上了帽兜,御车出府,停在一处荒林后,一踏湖畔野舟,揽着小琞上了船。
黑市鬼域,依然在与胭脂店鬼域厮杀。
鬼仆之于鬼域,就如影血之与武者。
影血没了,还能再生
鬼仆死了,过几天也就重新出现了。
黑市鬼域和胭脂店鬼域之间的融合,是经年累月的,原本那一点的逆差,也因为他的缘故而得以弥补,从而成了拉锯战。
白衣阎娘子出现了,可她却还不能和相公,甚至和女儿拥抱,只能拉着距离,说了会儿话,然后去教小琞“把乌鸦压到身子里的法子”去了。
小琞的乌鸦本来就不是正常的乌鸦,而是黑市鬼域的弱化版力量,加上李元的驯鸟,从而诞生出来的阴气乌鸦。
打个比方
如把小琞比作鬼,那乌鸦就是鬼仆。
但鬼有鬼域,鬼不会被消灭,鬼仆也不会。
但小琞会。
乌鸦死了,可以再生,可每一次再生都会从小琞身上攫取力量,而小琞的力量却不是源源不绝的。
阎娘子教了会儿,被女儿的笨气的跑来了李元这边。
而小琞坐在一块黑色大石头上,瞪着琉璃白的瞳孔,看着两边鬼域的鬼仆战争。
“最近我在想办法。
如果我能突破五品,就能帮你吞并胭脂店了。”
“嗯”白衣阎娘子轻轻应了声,又问,“上次和伱说的纳妾,或者丫鬟的事,你有去做吧?”
“作为我的妻子,你对这种事如此上心吗?”
“比起一生一世一双人,天长地久白头偕老,我更想我们一家三口能够好好地活下去。我想你的心安下来,不想你急躁”
白衣阎娘子轻声道,“相公,你已经在急躁了。
她伸手,却在李元身体数寸之外,轻轻点着心脏方向,
“你很急,急着突破五品。
可是人一急,就会犯错。
孩子犯错能改,你我犯错也许,改不了,就只能面对结果。”
“我不想去外面找,薛姐想让小竹来陪我。”
“小竹?她不够吧
她是普通人,你却是六品,身子强壮的像怪物。
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你陪我和薛姐的时候,都是在忍着
你该找个七品,甚至六品的女武者作为小妾。”
“先不谈这个,小竹也够了。”
李元看定远处,这“新家”实在让他瘆得慌,又感慨万千。
“对了,我最近在看北江府。
那里,行骸和武者在厮杀。
鬼街可能会多不少人,阎姐”
白衣阎娘子稍稍打断他的话,道“相公,其实误入鬼街的普通人,并不是真的误入。”
李元
白衣阎娘子
李元道“阎姐,你是想说,他们都罪业缠身,所以才会堕入鬼街,对吗?”
白衣阎娘子点点头,幽幽道“可能那儿其实就是阴曹地府吧。
恶鬼们被关在那儿,却又从鬼域溜了出去。
身缠罪业的人们,在活着的时候,便运气不好地踏入了那里,接受惩戒”
凌晨时分,李元带着小琞回了府。
小琞被老板娘接了过去,洗了澡,让她爬上了床。
李元则是独自回屋。
来到门前,李元隔着门都能听到门里少女的心跳。
他推开门。
屋里的翠衣少女急忙起身,声音发酥又打颤,糯糯道“老老爷,您刚回来,我我烧了水,我服侍您沐浴更衣。”
李元应了声。
不一会儿,温热的木桶,水汽腾腾。
屋里,屏风遮门,香气弥漫。
红烛点着,烛泪响着,更衬出冬夜的寂冷,屋内、浴桶和少女的温暖。
铜镜摆案几,李元扫了眼自己,依然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若是不说他是血刀老祖,便是小竹看起来都像是他姐姐。
而此时,小竹则是满脸涨红地为少年褪去衣裤,待到少年入了浴桶后,她又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轻解裙系,只留了月白绸兜。
她踏着木梯,待到平齐桶沿,屈腿,臀儿轻坐,探足入温热的水中,蜻蜓点水般扩开不明显的涟漪,继而长腿整个儿荡入水中。
待到温水没过锁骨,小竹长吸一口气,伸出手一下轻一下重地为李元揉捏起肩膀来。
李元任由她服侍着,然后闭目又在远方睁开。
虎背县
方剑龙没犟,在听了几处外门弟子的汇报后,便决定退回来处的“小柳县”,打听情况,然后再徐徐图之。
此时,凌晨过了许久,他们已经重新赶回。
因为“小柳县”在北江府腹地的缘故,并无坚硬的城墙,而只是竖着一块地界牌。
马车入县,入酒楼
酒楼外,灯笼依然亮着。
红艳艳的。
像流淌的血。
所幸,这已是入了县,且县子的街道上还有人。
方剑龙坐在马车里不时往左右观望。
隐约间,他察觉到了巷道的一些阴影里,好似有人在朝着空气叩拜;而河边的一些枯柳林子里,也有人在林子里朝着空无一物的河水疯狂磕头
风里隐约还飘着些虔诚、狂热又歇斯底里的喊叫。
“仙人~~”
“仙山~~”
“仙人~~”
如此怪异的情景和糅在凌晨风里的怪叫,让方剑龙不寒而栗,他收起好奇心,匆匆带着两姬入了酒楼,穿过挂着红艳灯笼的门扉,丢了银子给掌柜,然后轻声问了句“县里怎么有些奇奇怪怪的人,在对着空气叩拜?”
掌柜小声道“拜仙教的人。”
“拜仙教?”方剑龙好奇道。
掌柜道“客人放心吧,不理他们就没事了。”
方剑龙莫名地想起了之前山宝县里的胭脂,不禁心中一凝,他多给了些钱,又道了声谢,才领着两姬回厢房。
同床一宿。
翻云覆雨
次日方剑龙起床,开窗,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听着卖声四处响了起来,这人间气息让方剑龙才有种回到了安全地方的感觉。
他越想越觉得昨天的事不对劲。
一定是行骸和农衣帮打起来了,可武者交锋,无非是血肉横飞,人头落地,可这多了行骸,却是变的怪异起来。
那些和鬼怪牵扯在一起的东西,本身就带着神秘色彩,而杀人方式显然也神秘的很。
方剑龙握了握拳头。
他确信,若是面对面,行骸根本就不够武者杀。
但关键是,武者不了解行骸的杀人手段,甚至不知道行骸是谁。
行骸们藏在阴影中,是怀着前所未有杀人方式的恐怖刺客。
普通刺客,再厉害,也无非是用刀用枪,用毒用暗器,可这些行骸却是使用着超越他们想象的兵器。
“该怎么办?”
方剑龙想着。
而他未曾发现,他怀里那锦囊中的【铜制吊牌】上开始缓缓浮现出他的模样,栩栩如生,就好像是一个真的他。
然后铜牌上开始浮现出一点点墨色,那铜牌上的方剑龙表情也开始露出些微的痛苦,就好像是在替他承受着某种力量。
忽地,塌上传来歌姬“咿咿呀呀”的声音,她在喊着“公子,春宵未尽,快回来呀”
方剑龙便又钻了回去。
塌上又一阵雨云隆隆。
然而,不知为何,这歌姬明明只是普通女子,却好似无法满意般,一直缠着方剑龙,好像被下了情物般,无止无尽。
“小竹,你怎么啦?”
“小竹”
老板娘看着少女一袭翠衣,正扶墙而走,忍不住笑了起来,上前道,“老爷是不是欺负你啦?”
小竹忙行礼道“见过夫人。”
接过她一行礼,双腿便是软了,竟要直接往前扑倒。
幸好老板娘扶住了她。
“看来老爷欺负你欺负的很凶呢。”老板娘故作生气。
小竹忙道“老爷没有欺负我,是小竹自己没用。老爷他已经很小心了,小竹都能感到他的温柔。都怪小竹自己身子太弱。”
老板娘深有体会,她心知肚明,自家男人是六品。
这入了六品,便好像是一头恐怖的魔熊,而她们这些没入品的女子则像小白兔。
便是魔熊再小心,她们这些小白兔也还是感到遭了蹂躏。
之前她也是,明明看出来相公很温柔,可她还是差点晕过去。
“也许,得让老爷纳一位武者夫人呢。”老板娘轻声喃喃着。
未曾经历大风大浪,便不知这风浪的可怕,小竹之前还想着与给老爷侍寝时的甜甜蜜蜜,可现在甜蜜是有了,但却甜过头了,甜到她差点昏死掉。
翠衣丫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方剑龙虽是七品,但体魄健壮。
而塌上那歌姬舞姬却是意外的有些疯狂。
她们的疯狂,让方剑龙产生了错觉。
可直到塌上出现了血,她们还在叫着时,方剑龙才知道不对。
他急忙起身,再回头,歌姬舞姬却依然深陷与欲念之中,难以自拔。
方剑龙上去摇着两女,两女却都是吃吃笑着,没有半点转醒的模样。
方剑龙这才大惊,然后匆忙来到厢房门前,欲要外出。
而塌上两女却不知为何,忽地恶毒地喊叫起来。
“我总是为你伴舞,而你却藏在白纱后,我被客人玩弄,客人却需要多花钱来见你,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当然是凭我比你有才华。
穿上纱衣,风骚地扭扭腰谁不会呀?
可是弹琴呢,那是需要本事的。”
“贱人!我要杀了你!”
“谁怕谁?”
方剑龙瞳孔紧缩,他本要开房门的手迅速收回,扑回塌上,将两女分开,怒道“干什么!”
“贱人!”
“贱人!”
两女浑然不顾方剑龙,而是恶毒地咒骂着,目光里都是恨不得对方去死的模样,而她们的身体上还淌着血。
方剑龙本能地就察觉了不对劲,他想分开两女,却发现这昨日还言笑晏晏、相处和睦的歌姬舞姬,此刻却都恨不得要对方的命。
匆促之间,他稍用力道,将两女打晕,然后又将她们放好在塌上,再走了出去。
酒楼外,突然之间就直接乱了套。
有些人清醒,有些人却像疯了。
方剑龙快速走着,忽地他看到一个随着自己而来的外门弟子正在撞击侧边厢房的门。
轰隆一声,那门碎了。
外门弟子冲了进去,而门里则有个正瑟瑟发抖的绿衣少女。
“小娘皮,躲?你还玩哪儿躲?”
外门弟子叫嚷着,然后将绿衣少女扑倒在地。
绿衣少女想挣扎,外门弟子却直接夹紧了她的双腿,而手则开始撕扯女子的衣裳。
刷!
刷!
衣裙布料乱飞,糅杂着绿衣少女的尖叫。
方剑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揪起那外门弟子,厉声道“小坚,你疯了吗?!”
那外门弟子侧头,冷冷看着他,忽道“龙哥,我疯了?”
这话一出,然后他直接爆了,狠声道“我疯了还不是被你逼的?”
“我逼的?”
“你想上位,那就上啊,为什么非要带我们来这凶险的地方?反正大家谁都活不了,那老子看中一个小娘皮,乐呵乐呵还不行吗?”
方剑龙愣了下,喃喃道“小坚这里是凶险,可我们”
他话音刚落,忽觉下腹处产生了一道凛冽的寒意。
方剑龙下意识地血衫上涌,低头一看,却见一把短刀的刀尖已经没入了他小腹之中,只不过堪堪被他体内浮出的影血血衫挡住了。
“疯了!”
他一把甩开这外门弟子。
那外门弟子狠狠砸在墙上。
嘭!
墙壁碎裂,那外门弟子晕了过去。
方剑龙看向那绿衣少女。
绿衣少女倒是双目清醒,只是抱着胸,颤颤地看着他。
方剑龙和她对视了一眼,问了声“没事吧?”
少女没说话,好像是吓傻了。
方剑龙看了她半晌,少女还是一副吓傻了的模样,他又顿下,轻轻拍了拍少女脸庞,用尽量善意的声音道“这里好像不对劲,你快离开吧。”
说罢,他便转身又快速走了出去,扫了眼酒楼下,只见到处都乱糟糟的。
他又趴在过道窗口,往酒楼外看了一眼,却见楼外也很混乱。
方剑龙连忙又冲回自己的厢房,这一看,他惊呆了。
床榻上的两女中,那歌姬不见了,而舞姬却是胸口插了根金属簪子。
方剑龙急忙扑过去,一看。
那金属簪子已经破入心脏,根本就没救了。
方剑龙急促地呼吸着,他眼珠急转,身为七品,他的感知覆盖这整个酒楼还是可以做到的,换句话说那消失的歌姬根本不可能离开。
那她是怎么消失的?
不!
不是她消失。
而是
整个街上的人,都在变少。
在诡异的变少。
方剑龙喉结滚动,而他骤然感到怀里的锦囊滚烫无比,锦囊中那【铜制吊牌】上金属相的方剑龙已经痛苦无比
忽地,一侧传来稚生生的少女声音。
“少侠,这里”
方剑龙转头,见之前那被他救了的绿衣少女正在一个楼道拐角处,对他招手,然后轻声道了句,“我知道这儿有个安全地点,我们躲密道里。”
方剑龙环视四周,他又狂暴地踹开了几个屋子,屋里的弟子有些消失了,还有些正状若疯狂
“少侠,快点呀。”
少女声音带上了哭腔。
方剑龙摸了摸怀中信,一咬牙,冲向少女方向,然后跟着她“哚哚哚”地跑向酒楼的一个角落。
“你是谁?”
“这酒楼是我家的。”
“是大小姐呀,失敬。”
“别说话了,我们赶紧躲起来,这些人都疯了。”
方剑龙快速跑着的时候,又侧头往窗外扫了眼。
他瞳孔紧缩,因为又有不少人消失了。
“这是哪儿?”
“我怎么会来这儿?”
一群人,突然从原本的地方消失,而出现在一个青石砖瓦的古街。
街头,小贩在叫卖着。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看一看瞧一瞧,胭脂水粉,童叟无欺”
“新货上市,新货上市,吊坠发钗卖咯,最低只要两厘钱。”
“动物糖人儿,各种好吃的糖人儿,买一串尝尝”
新来到古街的人,左顾右盼。
他的头有些疼,只要一想过去就很疼,似乎他们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然后却又短暂遗忘了。
“先看看这条街吧。”有人提议。
另一个歌姬模样的女人则是警惕地看着四周,她记得她昨天陪一个公子外出游玩,是去虎背县的,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群人在此间走着。
而巷道的阴影里,却藏了不少行骸。
误入街道的普通人,对他们而言,就是肥羊,是免费提供鬼钱和道具的肥羊。
不一会儿,这些人里有不少本着问路的原则,在小贩处买东西。
还有些则是往街道深处走去,但却又被一些行骸拦了下来,他们不想这些肥羊迷失在鬼街深处。
小片刻后,不少人都买了东西。
而就在这时,三个裹着斗篷的身影走了进来。
为首一个,身形瘦小,但却大摇大摆,而双眼则是透露着和嚣张姿势截然不同的冷静。
阴阴的声音传来“也不知道这小地方的鬼街能卖些什么土特产”
喃喃完,他站在出口处,喊道“误入此处的各位,去摊位上买东西,买完之后,把所有东西交到我手里,我给你们打开离开之门。”
他喊完,几个行骸顿时看向了那人。
其中一个冷笑着,翻手掏出小糖人,舔了起来。
除了这个,很快又有人摸出糖人,一边盯着那三人,一边飞快舔着。
糖人虽珍贵,但这批肥羊人数也太多了,若能吃下来,那损耗几个糖人算什么。
只可惜,他们舔的动作很快停下了。
空气里,生出了一道无形的波痕。
波痕瞬间到了他们面前。
那是几乎完全透明的线,线缠住了一个糖人。
嗖!
糖人飞远,落回那瘦小男人手里。
嗖嗖嗖!
瘦小男人很快,就把一个个糖人卷到了他手里。
行骸们神色大变,还有其他的正要出手,不远处却忽地走来了一个红袍人。
红袍人正是钟府府主。
“阁下是谁?”钟府府主问。
“随北江府府主而来。”瘦小男人阴阴道,“你看起来像这里领头的,应该不至于没听过吧?”
说罢,他张了张手,道“这些都是我们做的,好处自然也是我们拿。你们若也想分杯羹,那就去找北江府府主,加入我们。”
红袍人目光幽幽地扫过他们三人。
瘦小男人道“有时候,小地方的东西和大地方是比不了的。”
红袍人神色变了几变,又扫了眼对方手上的糖人,道“有机会,必去北江府拜见。”
说罢,他一挥袖袍,道了声“让给他们。”
待到众行骸随他回了钟府,红袍人又道“谁在北江府?”
顿时,有几人出列。
红袍人道“去查清楚。”
古街上
三人站着。
误入此间的人本还想闹腾,但见到这幅架势,也都是乖乖地去小贩处买东西,然后赶紧离开。
可在他们离开后,一个个又瞬间惨死。
瘦小男子看着手里越来越多的道具和鬼钱,志得意满,面露笑容。
眼见着人越来越少,这瘦小男子也准备离去了。
而就在这时,一个灰衣小贩突然站起了身子,径直往他走来。
瘦小男子愣了下。
灰衣小贩面带笑容,热情道“客人,你这身上的蛛线,是我一直在找的东西,能不能卖给我呀。”
瘦小男子
他苦着脸,把线交了出去。
但灰衣小贩却没接,而是温暖地笑道“客人,是你怀里的那根线。”
瘦小男子脸色大变。
但他知道,上了鬼街,是有一定几率被恶鬼询问买东西的,而这时候,他是完全没办法拒绝的。
他几乎是哭着把怀里一根银色的线取了出来,递给了灰衣小贩。
而灰衣小贩也抓了十张惨白的纸钱,递给了这男子。
男子接过,转身就走,他的心在滴血。
当晚。
李元带着小琞再来黑市鬼域。
白衣阎娘子从怀里取出根银线递给他,道“今天有陌生行骸过来,他手上有个很稀罕的东西,我想相公很可能需要,就向他买了,花了十钱呢。这可是我能从小贩手里取来的所有钱了。”
“十钱?”
宝贝啊
李元接过银线,那线“嗖嗖”地缠在了他指尖,紧接着,“装备栏”里浮出了一个新信息【装备5千里一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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