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吴用、戴宗等人开始如火如荼筹备宋江的婚礼时,秦明、孙立所率部队亦抵达登州城下。
重游故地,昔日身为登州兵马提辖,如今成为世人眼中“贼寇”的孙立心中可谓五味杂陈,这种身份的转变,如同一道无形的分水岭,将他的过去与现在彻底分隔开来。
正当孙立耻于露面,突然发现原本对他们这些提刀拿枪的兵卒将领畏如虎狼的百姓们,如今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尊重与拥护。这种微妙的改变,让孙立不禁好奇梁山究竟做了些什么,竟让官府和贼寇的身份反转了。
步一营主将卞祥将城内防务交接给秦明、孙立后,便着手出海前往辽东。由于秦明、孙立都是新入伙的头领,且麾下又都是新兵蛋子没见过血,是以卞祥准备留下步二营驻守登州。
步二营石武对卞祥的决策倒是无异议,毕竟他早过了抢风头的年纪,为众将守好退路亦是当仁不让。然而步二营副将柴胜却死活不肯留下,更着脖子寻到卞祥:“我要去救人!”
卞祥一刻不答应,柴胜便一直跟在其身后,连上茅房的空隙都未放过。卞祥被缠得烦了,只好询问了石武意见,石武知道柴胜性子,认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考虑到眼下有秦明、孙立在登州,不缺猛将,干脆随了柴胜心愿。
得了石武首肯,卞祥自没有拒绝的理由。隔日清晨,步一营上下八千人,在阮氏兄弟的带领下,扬帆出海,横穿渤海,直奔辽河入海口。
送走最后一批援军的石武,也未能得清闲,很快被秦明、孙立缠上询问城内为何比他们原先官府治下之地更为安宁与和谐。
石武亦是直肠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登州城被杜壆攻破后,李懹带队将城内名声不好的官员、地主以及市井泼皮恶霸扫除殆尽,便恢复了以往秩序,对百姓可谓秋毫无犯。加之开仓放粮收买人心,整顿吏治杜绝贪腐,有案必破有冤必雪,几板斧下来见效明显,以致海清河晏路不拾遗。
百姓们以为盼来了青天大老爷,加之原先官员对“梁山贼寇”闭口不言,这才导致了登州愈来愈繁华,且悄无声息的李代桃僵还没有引起朝廷的注意。
当然这也是梁山多年腐蚀登州守军的成果,更离不开石秀、马灵初期的严密清算,个中细节,石武亦只知大概,因此没有将这些暗处手段说与秦明等人。
从石武那得到答案的秦明、孙立可谓感慨万千。他们未曾料到如此简单的操作便能荣获一州百姓的心,回想当初青州与登州的各级官员,都是寒窗苦读多年熬出头的聪明人,不知他们看到这般场景会作何感想?
不提秦明、孙立、石武在登州萧规曹随,继续护一方安宁。
且说柴进一行自从高永昌登基后,便被困于辽阳府沈州境内。由于戍守辽阳府的渤海武勇马军被高永昌彻底掌控,且高永昌叛辽自立的行动得到了渤海贵族的支持,是以很快席卷辽东五十多个州县。
而金国亦反应迅速,不等局势完全发酵,便已调集重兵,与高永昌的部下在沈州对峙。双方精锐斥候穿梭于荒野,风声鹤唳,血战不休,是以柴进不敢贸然行动,选择暂时避于一处荒废寺庙,以图后计。
寺庙年久失修,屋顶漏风,墙壁斑驳,唯一的好处是四周林木茂密,为他们提供了一丝隐蔽。然而,食物的匮乏却成了他们需要面临的最大难题。
为了维持生计,燕青凭借随身携带的弩箭,每日清晨便攀上寺庙旁的老槐树,射杀几只飞鸟供众人充饥。虽然每每能有所收获,但这些飞鸟的数量毕竟有限,只是聊胜于无,杯水车薪。
柴进、李助暂时还能忍受,鲁智深与武松皆是身量魁梧,肚大能容之辈,几顿下来,便已饥肠辘辘,无法忍受。
二人寻到柴进,想要外出劫杀几名斥候,抢些食物回来。
柴进虽对鲁智深、武松的本事很有自信,但混乱的战场中个人勇武面对重甲铁骑无异于螳臂当车。即便二人能突围,亦无法彻底脱身。
思及此处,柴进不免为自己先前的草率决定感到后悔,苦笑一声,对二人劝道:“委屈兄弟们了,再挨几日,待马灵兄弟打探完消息回来,我等再寻机会干票大的。”
鲁智深与武松闻言,虽然心中仍有不甘,却也知道柴进是为他们安危考虑,默默点了点头,便靠在墙角歇息节省体力。
是夜,柴进一行躺在简陋的干草堆上,闭目养神。突然负责前半夜放哨的燕青与外出打探消息的马灵一同匆匆归来。
众人闻声睁开眼,柴进尚未开口,一旁的鲁智深却已按捺不住,那如雷鸣般的嗓音在夜空中炸响:“哈哈,兄弟带了啥好东西?闻着一股子肉香,快拿出来让洒家解解馋,这几日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马灵见状,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他缓缓放下包袱,一边解开一边说道:“你这花和尚鼻子真灵,确是弄来了些牛肉和干粮,虽不多,但也能让大家先垫垫肚子。”
话音未落,他已打开了包袱,一股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开来,引得众人皆是精神大振,柴进亦不禁咽了咽口水。
众人狼吞虎咽之际,马灵又默默从怀中取出水囊,递给险些噎住的柴进,柴进接过大饮一口,顿觉一股辛辣入喉,胃如火烧,浑身得劲。
待缓过神后,望着身旁鲁智深、武松眼巴巴渴求的目光。柴进对马灵笑道:“还是兄弟想的周到,有肉无酒岂不扫兴。”
言罢,便将装满酒的水囊递给鲁智深,鲁智深如获至宝的接过后,环顾四周,犹豫片刻,随即饮了一小口,吧唧了半天,似回味无穷。而后便一咬牙,狠心将其递给了武松。
武松见状,同样只是浅尝辄止,便又递给了下一位兄弟。
待水囊传回柴进手中时,分量与刚开始竟差不多。柴进见嗜酒如命的鲁智深、武松一反常态,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感动,不过嘴上依然未饶半分:“诸位兄弟可是让柴家堡的酒喂刁了嘴了?”
此言一出,温馨的氛围瞬间被笑声冲淡不少。鲁智深目光热切地盯着柴进手中水囊,咂巴了下嘴,笑道:“哥哥可拿好了,千万别抖,后面还指望这酒解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