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庙并不大,前后就两进院子,进门是灵官殿,院子里一个大香炉,倒是香烟缭绕,仙气飘飘。
但是仔细一看,那个大香炉都裂了好几条裂缝,用泥勉强糊起来,香炉脚也断了一截,下面用砖头垫的。
还有这庙里的殿宇,真的是一点道家庄严都看不出来,尤其两旁的偏殿厢房,完全就是几间土坯屋子,有几个窗户连玻璃都没有,用的是塑料布。
我越看越是心酸,但是让我惊讶的是,这么破旧的一个庙里,院子中间居然还有一根旗杆,一面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这小小的庙里,还升国旗啊?
我弱弱地问马叔,这里是否就是紫虚道长住的地方?
马叔没有回答,他背着手在庙门口看了半天,才悠然长叹一声,然后缓缓抬脚,迈步走进庙里。
我也是心怀忐忑的跟着马叔进了庙,但此时马叔还是没说话,他走的很慢很慢,仔细看着这庙里的房屋殿堂,甚至一草一木。
庙里很破旧,不过这院子倒是打扫得很干净,还种了些花草,看起来让人心情颇好。
只是地上铺的红砖多已断裂,一看就知道是年久失修导致。
接下来,马叔带着我们先是拜了拜灵官殿。
这灵官殿不大,但看起来跟两旁的建筑明显不一样,是经过认真修缮的,灵官爷矗立在殿里,虽然也没什么像样的供品,桌子也是旧的,但最起码规规整整,还是有一些道家气象的。
拜了灵官殿之后,我们没有多做停留,又往后面走去。
后面是一座三清殿,门上挂了一块匾,也是旧旧的,不仔细看都认不出写的是啥。
我们刚刚来到后院,还没等仔细看看周围的环境,刚好在这个时候,从三清殿内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显然是一位坤道,眉目清秀,一身藏青色道袍也掩饰不住她的俏丽,而且更显几分秀气,眉如青黛,眼若清溪,飘飘然颇有出尘之感。
我这一眼望去,整个人就渐渐呆住了。
身上又冷又热,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心头爬,痒痒的,又好像有好几只猫一起在挠我的小心脏,乱乱的。
当然了,同时也有一丝期盼许久的欣喜。
这一刻,那些深埋在心底的久远记忆,就像沸腾的泉水一般涌出。
这一眼,望穿时空,仿若经年。
而这坤道的脚步也停顿在那里,她微微张开了口,目光里有着一丝错愕,一丝讶然,同时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喜。
时间仿佛停顿了这么五六秒,她才开口招呼。
“马道长,小……小凡哥,怎么是你们,你们……”
马叔呵呵笑道:“我们这不是闲着没事嘛,四处走走,然后小凡非要来看看你们,我就带他们来啦……咳咳咳,不信的话,你问他。”
我瞥了他一眼,心说你这老家伙,明明是你要来的,这又推到我身上了。
不过这也没啥,不管怎么说,我终于是再次和张文文再次相见了。
我的初恋啊……
但这时候我有点懵懵的,一路上想好的话语,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话到嘴边了,却变成了……
(
“那个……好久不见,你……你……吃饭了吗?”
千言万语啊,汇聚在脑海里,乱成了一锅粥,最后也不知道说啥,不知道怎么就蹦出这么一句。
张文文抿嘴一笑,没有说话,我意识到自己脑抽了,赶紧又问了一句:“啊对了,紫虚道长在家吗?”
她这才对我说:“我师父在打坐呢,先不吵她,过会我去通知,马道长,这边条件一般,也没什么好茶,委屈你们啦。”
说着,她就引着我们往一旁的屋子走去,满脸都是笑意,但却故意不看我,也不知道拥护啥。
我凑在她的身边,左瞅右瞅的,有心过去说话,但也没想出怎么跟她搭讪。
最后,我只能憋出一句:“那个,你的道名叫啥来着?”
她看了看我,嫣然一笑。
“你呀,可以叫我张世文。”
张世文,倒是没毛病,跟世秀一个辈分的,不过我看看庙里,没见世秀的身影。
接下来,张文文……我还是叫她张文文吧,世文实在叫不出口,她带着我们来到旁边一间休息的屋子,请我们坐下,又开始给我们泡茶。
这个屋子也是土坯房,窗棂破旧褪色,也不知道几十年的老房了,天花板都裸露着,墙皮斑驳脱落,一块一块的,还有的地方漏雨了,用塑料布兜着,下面还摆了两三个盆接水。
这条件的确是让我十分唏嘘,不过她用来沏茶的壶还不错,想必是紫虚道长自己带来的。
就是那个桌子破了点,两个长条椅子,也不知是啥年代的,坐着都硌屁股。
环境就是这样了,其实这对于我来说都不算什么,因为前面那个玄真观,条件也没好到哪去。
关键是,我终于见到了文文……
她泡茶倒茶的时候,我这双眼睛就一直看着她,用一句东北话来说:不错眼珠的看。
她就当看不见一样,自顾做着她的事,时而瞥我一眼,也不吭声。
马叔心思也不在这,一个劲的往窗户外面瞄,接茶的时候都差点烫了手。
只有马云峰跟没事人一样,他看了看我,似乎有点想笑,但看了看马叔,神情又变得肃穆起来。
“那个……张道长,最近紫虚道长身体如何,我们来的时候听说,她老人家生病了?”
终究还是马云峰打破了沉默,一句开场白直截了当。
张文文倒茶的动作略微一滞,愣了下神,然后茶就漾出来了,洒了一桌子。
我赶忙拿毛巾去擦,不自觉地刚好和张文文的手碰在一起。
我这心那,顿时就忽悠一下子,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没啥反应,不过下一刻,她也跟触电一样缩了回去。
可是这一刻我忽然发现,短短几年时间,她的手变得粗糙了,再不像以前那么白皙娇嫩了。
随后,她像是在回答马云峰的问题,也像是在回避刚才的尴尬,开口对我们说道。
“师父这几年其实一直挺好的,后来这个庙的老道长身体不行了,眼看庙也要倒了,师父不忍心,就带了我们过来,用了快两年的时间,才勉强维持成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