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骆八九毫不掩饰对任师傅的赞赏之情。
唐青见他如此兴高采烈，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两人赶回德隆，分开前，唐青嘱咐骆八九不要忘记出租车司机那档子事后，就放骆八九走了。
店里，孙老头悠哉游哉地坐在茶桌旁，还有另外一道人影，穿梭在货架跟茶桌之间，时不时抱块料子摆在上面，在跟孙老头聊着什么。
骆八九定睛一看，那人影可不就是胡强。
自己开业那会儿还通知过他，但他称自己时间不趁，未曾到场。
给骆八九转了八千的开业礼金，但骆八九没收。
想想也是，没几个能说上话的人，留在人堆里也是别扭。
他最近这段时间似乎还很忙，想不到今天有空过来。
骆八九连忙抬脚走进店里，“胡哥，今天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他的热情不是装出来的，胡强上次跟着奔忙救他的情谊，他可还记着呢。
像胡强这样的老板，个人爱好要不是赌石，跟骆八九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胡强还没等说话，就被孙老头给打断了，“还听不听？不听我老头子就收摊了。”
“听听听，您老继续、继续。我好生学着呢。”
骆八九伸手揉了揉眼睛，他看没错吧？
刚才从胡老板脸上看到一脸的谄媚？
孙老头这是在折腾什么幺蛾子？
茶桌上此时摆着不下三块料子，孙老头伸手指着最靠近他自己的那块。
摇头晃脑的说道：“这是莫西砂场口的头层料。这会儿皮色看上去泛着黄味，但其实是灰尘脏污浸染所致。洗刷一番，就是你在夜市上经常能看到那些雪白雪白的料子了。差不多每个场口都会有这种料子。是真的正经皮壳，不是你以为的人造皮。”
胡强：“孙叔，场口我是能看得出来。打数也能八九不离十。不过，您说的这头层料的概念……我想问问，赌石的时候，也是一项重要判断依据吗？”
骆八九见他被孙老头摆弄，连忙抢答，“胡哥，这几层料其实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
话音未落，孙老头就两眼一瞪，“怎么没有？这世界上还有多余的经验？你要知道，越是能掌握别人都忽略的知识点，越是有立于不败之地的本钱！”
“都知道这些年，市场上的原石品质一年不如一年。抛开人为消耗的因素，主要就跟这矿场矿层有关。”
头层料骆八九是知道的。
矿脉开采是一层接着一层。
头层料就是最靠近地表的那层。
“虽然每层矿层开采出来的原石都有好有坏。但整体来说，越靠近矿脉中心的矿层品质相对越好。”孙老头自顾自地说道：“所以，你说几层料对赌石有没有参考价值？”
这一点，骆八九还真不敢跟孙老头叫板。
毕竟他可是在帕敢矿区被迫奉献了十几年的青春。
要论对矿场的了解，整个德隆的货主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胡强受教的点点头，“孙叔说的是。跟您一比，我赌这石头纯粹是小孩过家家。那照您老看，这块白皮莫西砂，品质如何？”
孙老头高深莫测的扫了两人一眼，老神在在的闭上眼睛。
显然，他虽得空跟胡强显摆了不少，不过卖货才是头等大事。
老头子看人准着呢。
要不是因为胡强这人怎么看怎么是身价不俗的大主顾，他哪有这么好的心情陪他唠。
话到如今，自己口都说干了，上门肥羊还没觉悟掏钱。
孙老头打定主意不见兔子不撒鹰。
骆八九哪敢让胡强在自己店里受这般冷遇，连忙说道：“大爹，上回小子遇险，胡哥跟着跑前跑后。要不然，哪有小子今天跟您老这好日子。”
指不定这会儿已经在哪座矿山没日没夜的挖矿了。
然而孙老头却仍旧不买账，“想知道也简单。胡老板，看在你跟这小子交情深厚的份上，老头子收你六万块。我不但一对一手把手现场教学，还送你个见面礼，如何？”
骆八九：“……”
这老头怕不是掉进钱眼里了吧。
总共三公斤的料子，加起来比一块板砖也大不了多少。
六万块？
两万上下的公斤价？
这老头贪财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吧？
他明明可以直接去抢。
骆八九心里泛着层层嘀咕，伸手将料子拿起，放在手上反复打量。
这料子是那晚缅国边民给孙老头连夜运来货里的其中一块。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好表现。
一条黑绿色的蟒带自上而下环绕。
虽然说藓下出高色，可这黑藓终究是影响价值的因素。
如果藓多于色盖于色，这色蟒基本就差不多废了。
赌性依然很大。
至少在骆八九目前看来，换成他下手赌，一万的公斤价他都给不到。
然而胡强毫不犹豫答应下来，“没问题。我今天过来本来就是想让骆夯兄弟跟我去解石的。一块也是解、两块也是解。我现在就把钱给骆夯兄弟转过去……”
孙老头却二话不说，甩过来自己的收款码，“我跟他亲兄弟明算账，转账的事找我，干活的事找他。”
骆八九：“……”
这账还真算的挺分明哈。
好事全他的，坏事都是自己的。
自己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遇到孙老头这朵奇葩。
这些还不是最打紧的，重要的是胡强虽然不差钱，却绝对不愿意自己被当冤大头。
不知道孙老头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六万块都要买这块藓加绿的莫西砂。
等回头醒过水，这笔帐还不得记在自己头上？
上回自己还在蒙包料中介店时卖给他那块莫湾基，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这会儿还可着这一只肥羊薅毛，别说做朋友，以后不结世仇都算自己脸大。
骆八九还想说什么，结果那边两人动作更快。
胡强转账的速度不含糊，孙老头收钱的笑容更是人间真实。
“胡哥，你再想想。这料子赌性不小，并非首选。我觉得……”
“你觉得个屁！老头子收了钱就没有再吐出去的道理。你们要解就抓紧，趁着老头子这会儿还有传道授业解惑的好心情。晚了你们就自己哄自己去吧。老头子忙着呢。”
骆八九还能不知道他的好心情，完全是因为胡强的金钱魔法？
见两人起了争执，胡强笑着打圆场，“骆夯兄弟，你开业那会儿我没能赶来。这料子即便垮了，最多当是我补上的开业贺礼。你放心，孙叔刚才一番教导，解开我心头很多死结。六万块哪怕买这份经验，也值了。”
孙老头却像完全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吹胡子瞪眼睛，“老头子的眼力就那么不值得你们信任？我的见面礼你们就那么看不上？”
骆八九跟胡强连忙带上料子奔出店门。
来到胡强车边时，他伸手从后备箱又抱出一块。
骆八九眼睛不着痕迹闪了一下。
那料子赫然就是自己第一次卖给他那块莫湾基。
他可真是沉得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