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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绕路,自然不可能一大群人都绕路。

要知道,皇子身边的人员配置也是很多的,基本上各个照比皇贵妃规格,只不过将宫女少了几个,太监多了几个——

一个一品女官,四个二品女官,六个一等宫女(五品),十二个二等宫女(六品),二十八个三等宫女(七品)。

二品大监一人,三品大监两人,四品中监四人,五品中监六人,六品内监八人,七品小内监十六人。

总计八十八人。

除了一些做粗活的,还有留在他自己殿内,进行日常活动的宫女内监,跟在他身边的也足足有十六个人。

如果走大路,宫道上走这么多人算是正常。

但如果要绕小路……

这么多人就太显眼了,动静也太大。

皇宫的建筑规格,整体看来,是一个大口里套了许多小口。所以要从一点到另外一点,实际上是有很多条路的。

不过大路可能就那么一两条,根据礼法来看,有的路只有皇帝能走,或者只有在举行某种礼仪的时候才能走人。

岑明澈要绕,只能绕小路,还不能绕有太多人经过的小路。

毕竟,躲避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样的事要让人撞见了,是很丢脸的。

不光他丢脸,连良贵妃,甚至鹂宜嫔,都可能被人嘲笑到脸上。

说句实在话,他甚至做好了翻墙的准备。

既然如此,几个宫女就不方便跟随了。岑明澈让她们和小内监们从正路回宫,自己带着一个四品中监和两个五品中监,抄小路走。

他没法走平时进出的长乐门,只能从宫女内监们平时走的康乐门。

康乐门甚小,甚至容不得两人并肩。

四品中监崖柏落后他半步,五品中监苍松、雪松两人并肩落后他一步,都紧紧跟在他身后。

良贵妃对他可谓是掏心掏肺,这些服侍他的宫人,每一个都是她用心挑选过的心正之辈,服侍周全,行止有度。

刚开始他还不太习惯,但因为是小孩儿,很多事情都做不来,便也只能接受,日久天长,便也习以为常了。

毕竟,在现代,上完厕所,有专门的湿厕纸,摁个按钮一冲就行,还能开排风扇。洗手时打开水龙头,挤点洗手液,欻欻两下完事儿。

但现在,如果要做相同的事儿,就得有人燃香、打扇、适时捧上打湿后拧干的柔软巾帛(这个是一次性的)。

还有人捧着装着温水的铜盆和香胰等他洗手,奉上细致的干巾等他洗完擦干。

这一套下来,前前后后为他服务的,至少要有五个人。

要有专人负责烧水,有专人负责燃香、打扇,还有两三个人贴身服务……

所以, 岑明澈还是很感激良贵妃的。因为贴身伺候的几个人中,但凡有一个不太对劲的,他的日子也没法过得很舒坦。

闲话不提,只说他带着三个贴身的内监,抄小路缓缓往内宫走。

小巷两侧是高高的宫墙,漆成红色,巷子长而曲折,仿佛无穷无尽,令人分外压抑。

越走,两旁的宫墙颜色便越斑驳,露出底下青色的砖块来,竟生生透出一股凄惶。

见状,崖柏便轻声呼唤道:“殿下,殿下?”

“嗯?”

“回殿下,此处是泰河宫外夹道,敢问殿下可是要回泉春宫去?”

在宫里,宫人说话很有技巧。

他不能直说——“殿下您怕是走错路了”,而是先点明此地为何处,再以询问的方式点出主子的目的地,从而达到修正前行方向的目的。

不会这么说话的人,到不了主子面前。

而听不懂这么说话的人,也当不了主子——或者说当不久。

岑明澈失笑,停步回首。

“可是走岔了路?”

“是下官未能及时提醒殿下。”

崖柏恭敬道。

岑明澈叹息一声。

“倒是我不认识路了。你们谁知道怎么走?过来领路。”

三个内监对视一眼,雪松上前两步,站在他的侧前方。

“下官为殿下领路。您注意脚下,此处荒芜甚久,地砖难免不平。”

岑明澈挥挥手,示意雪松快些。

“走。读了一上午的书,我都饿了,下午可还有武课。不知母妃中午准备了什么饭菜。”

闲谈几句,曲折向前。一边走,雪松还不忘提一句,现在路过的是哪座宫、他们走到了哪里,简直是人形导航。

“殿下,此处是建章宫,此处是华安宫。”

建章宫在左,华安宫在右,和泰河宫、泉春宫一样,属于东侧十六宫。

岑明澈左右看看,努力记下方位。

就在这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

岑明澈吓得一个激灵。三位内监则立刻屏息凝神。

“殿下?”

见岑明澈停住不动,崖柏轻轻唤了他一声。

“慢着。”

是在责打宫人吗?

可宫人们都经过训练,哪怕遭遇重责,也是一声不吭的。如果敢大喊大叫,还要加罚。

那是……

还没等岑明澈想出个所以然,惨叫声再度响起。

这回他准确定了位——声音是从建章宫传来的。

“建章宫何人居住?”

岑明澈问道。

“回殿下,建章宫主殿住的是杨顺嫔,西侧殿住了四位美人,东侧殿住邱婕妤,后殿住鸳昭仪。”

……嚯,住的真满。

嫔位服侍的人有二十八个,昭仪十八个,婕妤十六个,美人十二个。杨顺嫔还有个女儿,亲生的,按规制和皇子一样,有八十八人。

如果全部满额,那光下人就塞了小两百个啊。

这些想法不过在岑明澈脑海中瞬息闪过,他侧耳细听,又往传来惨叫的方向迈了两步,并将内力加持在双耳。

“陶美人,你还是说了吧,这药,如何会在你的屋里被发现呢?”

“昭仪娘娘,臣妾真的不知啊!”

“啧,还嘴硬?”

随即又是一声惨叫传来,而后戛然而止,变成了呜呜声,似乎被捂住了嘴。

“昭仪娘娘如何滥用私刑!莫说臣妾当真无罪,便是臣妾有罪,也该先由顺嫔娘娘做主,报于皇后娘娘,再行处置!”

一声冷笑。

“报于顺嫔娘娘?呵,你怕是不知,我这才是留你一命呢!”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搜出来的,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