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凝聚在凌辉帝使手中的金矛开始化作星星光点向周围散去,凌辉帝使忽感身形不稳,他慌忙向后退步,然后惶恐地环顾四周,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胸腔处如喷泉一般的鲜血激射而出。
待他意识到之时,血液猛地从他喉咙哇哇倒灌而出,凌辉帝使恐慌地捂紧喉咙跪倒在地,他口鼻呛满鲜血,窒息的无力感紧紧缠绕着他,凌辉帝使翻着眼白砰然倒地,只剩四肢还在微弱的颤动着,不一会儿,他便没了动静
而在众人眼中,只看到了一阵锐利的银光刹那间穿透凌辉帝使的胸膛,伴随着的便是他激射而出的鲜血与残碎一地的内脏。
在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凌辉帝使身上时,却没人注意到,一个黑色身影来到了荀光缘身边,她用双膝顶住荀光缘后背,将荀光缘抱于怀间。
“影……咳咳……”
“嘘……受伤了,别说话。”影越将手指置于荀光缘唇间。
蜂拥而至的士兵将影越和荀光缘二人围上,尖锐的长矛指着她们围成一圈,但却没一人敢上前。
骤亮的火光与不绝于耳的爆炸声从另一处传出,是石磊与沈煜还有秋叶正在与士兵对抗。
王公大臣们纷纷慌忙大堂之外,公孙弦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这着实太出乎他的预算了。
士兵们开始互相配合着缓步向影越和荀光缘移动。
“我们也是朝廷派来的人,现在凌辉帝使已死,速速归顺,这样我还可以饶你们一命。”影越冷冷道。
正举着长矛的士兵们左顾右盼,他们手中的长矛也因为犹豫而开始松动。
正当军心涣散之时,一个令影越熟悉的声音从围成一圈士兵的身后响起。
“你说你是朝廷的人便是了么?”
只见士兵们缓缓让开,他们长矛掷地,恭敬地为前来的人让出了一道缺口。
“你是影家的人吧,怪不得那时你遇见无心会那样激动,哼哼……”
凌辉帝使赫然出现与人群中央,他胸间的衣服被破出一个大洞,但是在破洞的处,他胸膛间原本应该缺失的肉竟奇迹般长好了。
斗笠垂下的黑纱下,影越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马上恢复了平日的冷漠。
凌辉帝使鼓着掌缓步向前走来。
“影家呐……我还是第一次和传说中的影家人交手,不愧是凶猛的刺客一族,死亡的感觉,你是第一个让我体会到的人。”凌辉帝使阴笑道。
“我不介意让你再体会一道,因为我真的很好奇,如果把你砍成碎块,你还恢复过来么?”影越不屑并冷冷地说道。
“你的招数我已经明白,不过就算是这样,你我之间的苦斗于你,于我,都没有任何好处,我不想和你动手,不过你若执意兵戎相见,那么我奉陪到底。”
“哼,渣滓不配脏我的手!”影越不屑道
“呵呵哈哈哈,渣滓?你还是第一个胆敢对我这样说话的人,不过这次我饶过你,因为你有资格,下次记得把尾巴给我夹好!”
影越没再说话,她只是轻轻擦拭着荀光缘嘴角的鲜血。
凌辉帝使挥袖离开大堂,一众士兵也随之而离去。
乳白的云雾如同腰带一般缠绕在苍翠的群山之间,一团团的白雾在行军队伍中游曳,人们眼前时而朦胧,时而豁然开朗。
两座宽阔的吊桥将高深的断崖联结起来,这是前往第四区都城最便捷的道路,若是从这里绕开,大军则还有半个月的行程。公孙弦告知凌辉帝使,剩余的粮草已无法再支撑如此长时间的消耗,所以建议凌辉帝使选择这条险要的山路,但出人意料的是,凌辉帝使眉头也没皱一下便答应了公孙弦的提议。
“光缘,你还好吗?”秋叶对旁边的荀光缘问道,她很在意荀光缘,毕竟她受伤之后,第二天便马上开始了行程。
“没事,不用担心我。”荀光缘语气中透露着疲惫与虚弱。
“凌辉真是太过分了!唉!”沈煜愤怒地抱怨。
“也真是奇怪,当时明明看到他已经被影越杀死了,胸口上那么严重的伤竟然奇迹般恢复了。”石磊若有所思道。
“比我们想象中难对付啊......”秋叶叹道。
影越仍旧是一言不发,静静地骑在马上。
“帝使大人,前方两山相夹,山坡与石壁上是最容易设伏的地方,再因为现在战乱突起,大部分王军已派去他处进行镇压,这片区域已经很久没有扫荡过了,如果有贼人埋伏的话,这里将会是非常危险的地段。”一个将领双手作揖向凌辉帝使进言道。
凌辉帝使嘴角勾起一抹邪笑道:“派一支先锋部队进行打探便是。”
“遵命,若探得安全,便放火炮示意,若遭遇伏击,则鸣号示意。帝使大人,先锋部队的人员如何配置?”
“两百人即可,把无心派来的人给我带上,哼,她们不是要督战么?”
“遵命。”
“不过若是他们问起,你便说是普通的行军,绝不能将危险透露给他们。”
“可......这样的话......那两百将士岂不是也不能知晓实情?若是有情况发生,这样恐怕延误战机呐!帝使大人还望三......”
凌辉帝使突然暴怒道:“闭上你狗嘴!我叫怎么做就怎么做!”
“遵命!”身着红黑鳞甲的将领把头埋低面向地面应道,他表情不自然地抽动着。
那将领骑着马来到队伍最前方,他一声令道:“第二军团抽出两百人随我前进,其余军团原地待命。”
随后他走到荀光缘一行人面前说:“请诸位一同前往。”
“啊?帝使他去么?”沈煜问道。
“帝使大人不会去,帝使大人说你们由无心帝使派来督战,所以叫我来请你们一同前往。”
“这......”沈煜皱眉犹豫着。
秋叶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却不知道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来自哪里。
“单独挑出一支脱离大部队出来是为什么?”影越问道。
“是因为......”正当那将领准备将实情说出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凌辉帝使对他说的话:“绝不能将危险透露给他们。”
他大概能猜出这其间的缘由,估计是昨天他们与凌辉帝使作对,被帝使所记恨,不过这在政治斗争中也是很常见的事情,尤其是像凌辉帝使这样心胸狭隘的人,那肯定就更不能容忍他人了,所以这次便故意将危险的任务不露声色的交给他们,希望他们在战乱中被杀死。
遵守上级命令是他作为多年将领刻在潜意识里的准则,虽然面前是中央朝廷派下来的人,但是多年以来,对凌辉帝使的畏惧已经深深烙印在了每个将士的潜意识里,所以这几个陌生人虽然是朝廷派下来的人,但对他来说就像草芥一样不痛不痒。
阎飞将军对影越说:“是因为吊桥一次性无法通过那么多人,再加上前方道路狭窄,所以需要我们先行前进。”
影越不屑地侧过身,一声不吭。
“这是凌辉大人的命令,末将只是负责传达,望诸位能理解。”将军向荀光缘一行人作揖道。
“真的?”沈煜皱眉怀疑道。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还是去吧。”石磊对大家说道。
“嗯。”荀光缘应道。
“我也跟着一起去。”公孙弦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
“公孙大人?!您!......”阎飞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便疯狂对公孙弦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掺合。
但公孙弦全当做没看见似的,还策马率先向前自顾自地走向了吊桥。
于是阎飞也只好带着荀光缘一行人向前走去。
“敢问将军尊姓大名?”荀光缘对与她并行的将军问道。
“我叫阎飞。”
“这一路上,我亲眼见到了帝国第四区人们的生活状态,所以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我想问下,阎将军,你究竟是为何而战呢?”
阎飞一怔,随后他哈哈大笑道:“荀姑娘,你不觉得在这儿问这个问题很没有意义么?我当然是忠于帝国,为帝使大人而战了。”
“哦。”荀光缘冷冷应道。
随后阎飞平静而又沉缓道:“荀姑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你要明白,这世上强者才有话语权,在这乱世之中,你知道我走到现在这一步有多不容易吗?我付出了太多太多,所以我绝不能放弃!”
“即使是违背自己的本心也要继续坚持吗?”荀光缘应道。
“小姑娘,我只能说你太天真了!你知道你那一意孤行的‘本心’将面对的是什么吗?是要失去生命的代价!或者说,是将要生不如死的代价!”阎飞将军涨红着脸训斥着他面前的这个小姑娘。
“你那天在殿堂上的行为真是愚蠢之至!不然今天帝使也不会安排你来这里,唉!”
“就因为要失去生命,就因为要面临你觉得所不能忍受的痛苦,所以你就怕了吗?!”荀光缘质问道。
“你......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以为你秉持善良就很高尚么?我告诉你,哪怕你才华横溢,哪怕你见识非凡,没有势力、没有力量,还这样刚正不阿,注定只有为被人践踏的份!”
一阵激愤涌上荀光缘心头,她也怒目圆睁、唾沫横飞地对阎飞怒斥道:“我从来没有觉得我就高尚了,如果你一定认为我比你要“高尚”的话,那你就做一辈子的狗吧!我是没有势力,我是没有力量,即使坚守道义会遭到践踏那又怎样?所以你就怕了么?你就不敢去做了么?你从来就不知道信念的力量,那是即使会死,也要义无反顾地去坚守,去实现的!”
话毕,荀光缘平静了因为激动而产生的急促气息,她不禁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当自己所珍视的东西受到伤害之后,只会躲在角落里之后流泪,只会将伤心与痛苦往心里咽的女孩了,而这份自信,正是许许多多和她一起坚守的人们用生命给予她的力量,她决不能忘怀,所以绝不能屈服。
“你知道要是我把你那些话告诉帝使大人,你会怎么样吗?多长点心吧!小、姑、娘!”阎飞在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还刻意用力顿了顿,以显示出对荀光缘的鄙视。
“既然你说人家是小姑娘,自己怎还如此较真呢?”公孙弦在一旁偷笑道。
“唉!公孙大人呐,我不明白,像她这样的人,是怎么会走上监军这个位置的?”对公孙弦说话时,阎飞的语气瞬间变得柔和了起来。
“荀姑娘,我倒是觉得你有点意思,把阎大将军气的,哈哈哈......”公孙弦对荀光缘说道。
“没有......我只是在坚守所珍视的东西而已。”荀光缘轻语。
公孙弦驱马靠近荀光缘,他把阎飞挤到了一边,接着他凑近对荀光缘小声说:“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话毕,公孙弦驱马远去,他脸上显露着一副轻轻松松、豪不在意的表情。
荀光缘不知所以然,只是当她想继续追问时,公孙弦已经离开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