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离开定坤帝的偏殿，走在宫墙下，脸色都有几分凝重。
最先出声的确是头上带伤的宫朔宕，他看着司徒名夜冷冷笑道“以前倒是不知道司徒大将军府的二公子，竟然有如此能耐。”
司徒名夜闻言先是行礼而后是礼貌性的浅笑“下官有些迷惑，毅王殿下这话是从何说起呢？”
“雪慕国易主一事当真如你所言的一般？你竟将雪慕国易主一事完全归功于四大世家，那莫氏一族呢？”毅王宫朔宕在偏殿强忍的怒火怎么也压不住了，看着司徒名夜的眼神阴鸷的厉害。
“下官对于雪慕国易主一事向皇上禀告的，一字一句毅王殿下大可去找人核查。
又或者毅王殿下觉得，下官应该为了一己私利欺瞒皇上？
毅王殿下身为皇族中人，万万不能有这种想法啊。”司徒名夜脸上的笑容立刻收起来看着毅王宫朔宕有些一本正经的说到，今天宫朔宕敢多说一句，自己就给他把这个欺瞒皇上的帽子扣牢实了。
假的也能变成真的，更不用说这事毅王殿下本来也没少做。
毅王闻言下意识的想要呵斥，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是师榷这个老狐狸，身边跟着的还有祝岚域“司徒少将军误会了，毅王殿下只是对雪慕国易主一事不了解，绝无说少将军欺瞒皇上的意思。”
司徒名夜闻言并没有与师榷攀扯，而是赶忙朝着宫朔宕赔罪“师大人所说极是，是下官误解毅王殿下的意思了。
想来殿下也是因为头上的伤有些昏头了。”
祝岚域闻言站在师榷身边看着司徒名夜的眼神变了变。记得几年前自己的孙儿祝泞曾经说过，亦月城中他们这一辈的世家官宦子弟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能与大祭盎军府的二公子司徒名夜一较高下。
不论是武艺、军法还是筹谋、文采，原本祝岚域已经快要忘了此事了，今日却记得清楚。
因为司徒家从上到下每一个人都实在太过低调，低调到他们只记得司徒家手握重兵，戍边北境苦寒之地。却忘了身为被皇帝忌惮到骨子里的当年轩王爷的左将军，司徒一军能走到今日需要怎样的智计。
这一家人，没有一个简单的。
司徒一军自然也注意到了祝岚域对司徒名夜审视的眼神，但却只是叮嘱毅王殿下赶紧去疗伤后。带着司徒名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宫中。
回司徒府的官轿上司徒一军看着儿子“名儿，你看出来了吗？”
“自然是看出来了，皇上看中了毅王宫朔宕，让韩王接待雪慕国使臣一事，不过是为了敲打毅王殿下。”司徒名夜语气有些淡淡的，瞬间就反应过来了父亲的意思。
司徒一军闻言笑了，自己这个向来隐忍的儿子果然是最聪慧的“你与秦王之间的事情，为父从未问过，也从未想过干预。
但如今我司徒家想要保全自己，必须做出抉择了。若是以往此事并不难，可如今还牵扯到了莫家，甚至牵扯到了惜儿的身份。这个抉择我与你大哥商议过了，我们都不做，全看你的抉择。”
“父亲……”司徒名夜有些惊讶的看着司徒一军，原来父亲从来什么都知道。
“你自小胸中有丘壑，所以为父与你兄长对你的处事从不多言。所以今日我二人依然选择相信你的判断，放心向前走便是，你与惜儿的身后还有整个司徒家做后盾呢。”司徒一军笑着看向司徒名夜。
司徒名夜点点头迟疑之后还是问了出来“父亲是否猜到了惜儿的身份？”
“不能完全确定，但大致有了几分猜测。我自小跟着轩王殿下在宸妃娘娘身边徘徊，对于她身边的那些属于杜氏一族的力量，我比其他人要熟悉的多，甚至当今圣上都未必有我熟悉。不过我能感觉得到，惜儿身边那些人要比当年轩王府的那些人更强悍。
因为惜儿的年龄实在有些差距太大，所以我便只是猜测。”司徒一军第一次感受到司徒府到处的影卫时就觉得那个气息很熟悉，像是曾经宸妃娘娘身边的那些隐身黑暗中的杜氏暗卫。
但似乎这些人的实力比当初的那些暗卫更强横。
司徒名夜看着司徒一军“惜儿的母亲名叫杜岚烟。”
这个名字司徒一军太熟悉了，他记忆中那是一个出身尊贵至极却对所有人都总是软软笑着的小姑娘。
是轩王殿下最宠爱的小表妹，就连当年身为靖王的定坤帝再未登大位之前都将她宠到了骨子里。可是当年虞山屠杀之后，轩王爷明明看到了她的尸身。
“惜儿说，是风洛当年将岳母带出虞山的。杜氏一族活下来的只有岳母一人。”
“那如今？”如若轩王殿下知道杜岚烟还活着，该是怎样的惊喜啊。
司徒名夜摇头“岳母在怀惜儿时身中七生残，生下惜儿后没几年便被毒药折磨而死了。惜儿之所以筹谋雪慕国易主一事，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当年给岳母下毒的人就在雪慕国的皇室，是慕天的一个贵妃。”
司徒一军至此才将一切逐渐串联起来，但越是深思越觉得震撼，这个不到双十年华的小姑娘头脑实在是有些令人觉得恐怖。
“惜儿告诉了我不少事情，但终究还是有些没说。所以我一时也拿不准她的想法，但是她说过，她只是想讨一个公道，绝对不会拿百姓与将士的性命做赌注。”
闻言司徒一军点头，沙场宿将不是不会缅怀死者，而是会更看重生者该如何。所以他们绝不容于为了曾经死去的那些人，让更多的人殒命。莫惜水是杜氏一族的后人这件事情，司徒一军可以瞒着甚至伸出援手。
但他的底线也很清晰，就是绝对不能让无辜之人因为死人流血。至于讨回公道，这是应该的，杜氏一族也需要一个公道。